一九五

程振並未在浮玉大澤停留太久，也並未細究造成諸多修士流落此地的原因，而是繼續向著成江行去。

一路上也很順遂，並未遭遇什麼魔修邪修。

想想也是，歷來魔劫也都不是猝然而發，都是有預兆。這種大事都會提早許多年顯化天機，大修士們都能夠提前推算出來。這次出來，程振的老師和家中長輩都沒有提起過，便說明東華洲上短時間不可能掀起魔劫。

程振到了成江后，並無繼續向西，而是順著成江向西北而去。

這次程振的目的地是海上，他將從成江入海口出發向著北海深處而行。

程氏許多年前曾與蒼梧山的幾個世家合力建起了一個商會，名為蒼游會。如今蒼游會頗具規模，很大一項生意就是做北海到蒼梧山的商貨生意。

此前家族為他搜羅大葯的情報，有許多就是出自蒼游會。有基礎地界就在北海之中。

程振本著先遠后近的原則，決定先往北海一行。這樣一路尋回東華洲，等化丹時便不必再特意趕路回東華了。

九洲世界水域廣大遠勝陸地，單一個北海便東臨東華、中柱，西抵西陷，被括北冥。海域海域之大，超過北冥、東華、中柱三洲之和。西、南、東海也是一般。

其實所謂四海都是修士按照方位的稱呼，九洲四海實則聯通為一不分彼此。

程振自成江出海后，一路向西北飛行。靠近東華時，周圍海島眾多，島上也有諸多修士。越往西北飛，島陸數量就越來越稀少，人煙自然也越來越罕見。

程振也不是專心趕路，途經島陸時偶爾也會停下來駐留幾日。

程振發現，在這茫茫北海，妖族蹤跡卻是多了起來，途經之島陸，不少都有妖族痕迹。有些島陸中，甚至是人妖混居，雙方還相安無事。這種地方人妖亦可通婚，程振就見到不少有著明顯妖族特徵的人。

這倒是讓程振看著好奇。在龍淵大澤上，人妖是絕對的敵對關係。溟滄派對於身邊的妖族都是除之而後快，而龍淵大澤上的妖族也是視人修為大敵。從未聽聞哪裡人妖能夠和睦相處。

這北海的島陸上，之所以人妖能夠和睦相處，根本原因還是雙方在此的實力都不足以壓倒對方。

且這些島陸大多靈氣稀薄，也不產什麼天材地寶，人妖兩方沒有大的利益衝突。若是這裡是如龍淵大澤那樣的靈機興盛之地，那肯定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靈氣稀薄在這北海上，反而成為了一種優勢。使得這種地方的普通人或是低階修士得以過上相對安穩的生活。

深處遠海又沒有什麼商貿價值的島陸，基本都處於半封閉的狀態。靠著自己造船與外界交通，能否越過數千上萬里風浪躲過海中凶獸不說，即便僥倖過去了，來回時間也要以年計。

這些島陸上的人尤其是修士，基本都是依賴偶爾路過的商隊獲取必須物品。

程振一路飛行，還見到過不少完全隔絕的島陸。這些島上大多杳無人煙，即便有也多是偶然漂泊過去的。這種島陸毫無開發價值，北海行商的船隊也不會來這種地方。

島上人族與世隔絕不知多少年，都不約而同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退化。有的退化為聚居部落，有些島上甚至乾脆退化成了茹毛飲血的野人。

當程振從島陸上空飛過時，島上甚至有人將之視為神明，嘴裡發出奇怪音節俯身跪拜。

這種文明的退化卻是程振此前從未見到過的。

在東華洲方圓幾十萬里，得益於修士的偉力，如此廣袤的陸地上並無真正與世隔絕之地。正因如此，洲中凡人也都是處在一個相對開放的環境。

這種大環境下，各地雖然會有貧富苦樂之差距，但從文明程度來看，還是處在同一水平線的。

程振此前在洲中遊歷，見識過生活困苦之人，見識過蟻居底下之人，卻還真沒見過成群聚居的野人。這種茹毛飲血，崇昌圖騰的人族，他也只在道書中見到過描述。

相傳，上古年間，九洲還是妖族統治之時。人族便是以這種狀態在遍布凶妖厲獸的九洲大地上艱難求活。相比現在，遠古人族雖然也生就一身強悍體魄，但是比起妖族來仍是先天不足。

為了不淪為妖族口糧，上古先賢們篳路藍縷，不知耗盡多少代人的心血才摸索出了修鍊之路。

其一便是效法妖族的煉體之路，按照如今劃分，當歸為力道。其二，便是通過崇拜圖騰溝通自然靈和祖先靈獲取力量的祭祀之道。上古諸般法門，以此二者為主。最終，二者合流，又融合御獸、煉蠱、巫毒等流派的長處，演化出盛極一時的薩滿巫醫修行體系。

據說上古時人族中的高階薩滿稱大巫，能力搏大妖，呼風喚雨，操弄雷火，拿龍使鳳。

時光流轉，薩滿體系不斷演進，歷經術士、方士，最終以古鍊氣士體系存在，這也是當年西洲修士的前身。當年西洲修士一度能與上古妖族分庭抗禮，實力可見一斑。

至萬載之前，便是如今典籍中記載的天外大能至九洲傳道，聯合西洲修士鎮壓妖族的故事了。

見到諸多原始部落與野人盤踞的島嶼，卻是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此時若是下去留下點傳承，豈不是如萬載前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