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福利
不過，可能因為對氣氛的破壞。
管家有些不爽，在帶她去屋裡的途中，偷偷警告她。
「小姐，雖然您回來了，但聞家還是纖纖小姐的，請您不要妄想您所不應該得到的一切。」
伊一沒有對管家反駁，乖巧地低下帶傷的小臉：「嗯……伊一明白。」
她是真的明白，也是真的不想罵管家。
她完全不想得到、也不想加入聞家。
畢竟，重生七次的她，早就知道，無論聞衍或者聞家所有人，對她的態度是好是壞，都不能抹消一件事。
——之所以找回來她，不是因為她是聞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而是她的一切，都恰好和假千金聞雅纖匹配而已。
聞家人之所以發現聞雅纖不是他們家的人，是因為聞雅纖前段時間生了一場大病。
而在那場大病里，醫生診斷，聞雅纖得到了一種罕見的疾病，這種病會讓她長期需要輸血，也會讓她的器官一點點衰竭，最多，到她成年，她就需要換腎……甚至換別的器官了。
所以，找回伊一，其實只是因為她恰好和聞雅纖的一切都匹配，她只是聞雅纖的一個移動的備用血庫、器官內臟庫而已。
而這一切，無論她怎麼做都無法逆轉。
因為聞雅纖有系統，她的系統讓她出色，讓她出類拔萃，讓她能輕易地討好聞家每一個人。
伊一無論怎麼努力，都永遠無法超過她和聞家人的感情。
哪怕第七世，她拚命的一切都優於聞雅纖，讓聞家人終於對她產生深厚的感情，也終於打消拿她當移動器官庫的念頭了。
卻在聞雅纖突然康復之後，又放棄了她，把她送出去嫁給一個六十歲的老頭換取資源。
所以，伊一放棄了。
她對聞家人不會再有任何期待。
讓聞衍對她稍微關心，也只是想前期在聞家可以過得舒服一些。
她……
不會在這裡呆太久的。
伊一被管家領著，看著這越來越近的豪華大房。
清澈的眸中，毫無任何正面的感情。
·
等伊一洗完澡，換了身小裙子下來時，餐桌上已經坐好了人。
聞家的餐桌不是傳統那種正方形或者圓桌。
它是長的，立在餐廳正中間，粗算的話，坐十多個人綽綽有餘。
而貼在牆壁和座位之間，最主位的位置，坐的不是家主聞衍，而是聞雅纖。
聞雅纖的右手第一位才是聞衍，聞衍順位是聞照。
而聞雅纖的左手位坐的則是一個有著海藻般濃密秀髮，看上去溫婉又善良的女人。
她剛才沒有在大門口出現，但伊一認得她。
她就是伊一的親生母親，聞衍的老婆，韶光。
見到她之後，伊一的腳步頓了頓，又乖乖的、彷彿有點害怕地向下走去。
聽到伊一刻意發出的，小小的、又不屬於聞家熟悉的腳步聲，餐桌上的幾個人一起回頭看向了她。
一瞬間，伊一收到了四種不同的目光。
聞衍的目光帶著些許肯定。
聞照的目光淡淡，沒有情緒，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韶光的目光則帶了些許溫柔和憐憫，像是真的在心疼她，可認識她已久的伊一知道，韶光並不是真的站在母親的位置心疼她。
而是她對誰——哪怕外面隨便一隻流浪的小動物，都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這三個人，基本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正向。
只有聞雅纖，眼裡帶著掩飾不住的嫌惡以及厭煩，直挺挺地刺了過來。
不過，也只是一瞬，她就將這些負面情緒都掩蓋下去了。
作為目前才五歲的小孩，聞雅纖這反應已經是極快的了。
「……」明白了現下的聞家人對她的大致看法后，伊一垂下眼眸。
緊接著，她假裝下定決心般抿抿唇，低下頭，拽著衣擺，緊張似地走下了樓。
等她走到距離餐桌一米左右的時候，她才抬起頭，別彆扭扭地扯著身上的衣服，含糊地喊：「老爺……夫人……」
「……」聽到她的稱呼，聞衍瞬間皺下了眉頭，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礙於場面，只是用食指敲了敲桌面。
「啊。」韶光則似乎被她的稱呼驚到了，雙手微微捂唇，眼裡泛起星星點點的淚光，好似在心疼她一樣，「小可憐，你怎麼那麼喊我呢？我是你的媽媽。」
韶光似乎在努力表達自己的憐惜，可連對伊一的稱呼，都帶著對外人的距離感。
伊一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韶光就是這樣一種人，她雖然披著人皮，可是感情淡漠，所以誇張的學習著別人的相處方式，這讓她有了一些高高在上、彷彿聖母般聖潔的人外感，這也是吸引聞衍的點。
不過，在觀察了六世之後，伊一發現，韶光其實也能感知一種特定的感情。
那就是高高在上的施捨感。
她喜歡站在高處，施捨別人，讓別人對她膜拜，對她依賴，那會讓她感覺身心舒暢，十分爽快。
而前幾世，在她心裡，更慘的是在家裡生活了五年，一朝被奪走大小姐身份，還疾病纏身的聞雅纖。
所以她一直站在聞雅纖那邊。
而這一世……
伊一假裝更緊張了，她低下頭，死死搓著衣服，好像做錯事，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事的孩子一般，讓人看著十分可憐。
心裡卻慢慢的在想：……誰在韶光眼裡更可憐，就不知道了。
「哎。」果然如伊一所料，韶光的「聖母」病犯了，她看著伊一，眼裡滿是看見受傷小動物般的憐惜，連距離感都降低了不少。
她摸了摸伊一的小腦袋：「不是你的錯，你什麼錯也沒有，先吃飯吧。」
說著，她輕輕握住伊一的胳膊，想把她拉到桌子旁邊。
感受到比伊一細小的胳膊，寬大了太多的袖口，韶光的憐憫更深了，動作和眼神輕柔的竟真的有些近似母親：「乖，你太瘦了，要多吃點。」
伊一順從地被韶光拉到桌邊，看著她幫自己拉開椅子。
在準備坐上去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不屑的聲音：【切，有什麼好裝的，馬上你就裝不了了。】
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股深深的嫌惡，但不像是小孩子，也不像是在場任何一個大人的，仔細聽的話，有點像是初中左右的少女音。
伊一怔了一下，但周圍人除了她都沒任何特殊反應。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不著痕迹地把自己的失態帶了過去。
甚至在韶光幫她坐上椅子的時候，低著頭，怯怯又乖巧地說了一聲：「謝謝，夫……阿姨。」
韶光似乎輕輕嘆了口氣，手在伊一乾枯的小頭髮上摸了摸。
【這菜里都是靈泉水做的，保證你吃完之後，藥到病除。】
那個聲音又出現在了伊一耳邊。
伊一借著長長的劉海，偷偷掃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
如她所料，其他人都沒反應，只有聞雅纖翻了個不屑的白眼。
果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命運糾纏太多世了，她居然能聽到聞雅纖的心裡話了。
伊一激動得手微微顫抖。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異樣，她用左手死死壓住了顫抖的右手，偷偷舒出一口氣，平復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