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屍魔
正對門檻方向的蕭溫摺扇打在手心停住，笑道：「也是巧了。」
溫檸蔓也是瞧見了來人，高高舉起手臂揮著。
「徐昊！這裡這裡。」
男子衣衫略濕，在地面擦拭去腳上泥濘，快步走至蘇一川幾人所在的酒桌邊，倏地站立，不言不語。
只是一雙眼睛的視線在一旁的蘇一川身上。
蕭溫往旁邊挪了挪屁股，同時遞給徐昊一杯黃酒。
「這位是蘇一川，我們新入門的小師弟。」
徐昊沉默著接過酒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這位小師弟。
與此同時蘇一川也在打量著三師兄徐昊，相貌平平無奇，臉上也看不到什麼情緒變化，讓人猜不透心思。
只是這位師兄盯著自己的目光，怎麼感覺怪怪的。
蘇一川也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感覺。
「徐師兄。」蘇一川老實喊了一聲。
徐昊這才挪開目光，點了點頭，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好。」
蘇一川像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些莫名其妙。
見狀，溫檸蔓輕拍蘇一川肩頭，無奈道：「徐昊師兄就這個性子，不愛說話，你以後會習慣的。」
明白了，這位三師兄，是個性格木訥不善言辭的人。
徐昊挨著蕭溫坐下，幾人這才發現他嘴唇發白，面無血色。
一口酒下肚，竟止不住咳嗽。
朱賀眉頭微皺：「你受傷了？」
徐昊悶聲嗯了一下，吐出兩字：「不重。」
溫檸蔓面露擔憂，問道：「怎麼回事？」
蕭溫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你不就是去幫忙找個人，怎麼還受傷了？」
先前交流，蘇一川了解到這小劍宗並不在江湖上行走，素來少問江湖之事。幾位師兄師姐，平常也只是幫雲青鎮的百姓幹些活，提供一點力所能及的幫助，所以鎮子上的人都喜歡這幾位年輕人。
難怪那個張嬸兒一聽自己要來小劍宗拜師就喜形於色。
正因如此，徐昊受傷才會讓幾人意外。
「事情棘手。」徐昊慢吞吞說道，「找到點線索，但有怪人阻攔。」
「怪人？」
蘇一川正欲聽下文，瞧見對面那桌的一位客人用胳膊肘頂了頂同伴，「那門口的人一直站在那裡么？」
往酒館門口望去，確實有一道人影默默地立在門口，也不進來，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雨水淋身，也不知站了多久。
仔細打量，那人眼神空洞，站姿詭異，似乎全身軟綿吊在門口，一雙無神眸子靜靜盯著酒館裡面。
蘇一川緊鎖眉頭，隱隱感到不安。
終於，酒館的小二也注意到了，趕忙迎上前去：「這位客官，可是要喝酒？我們還有空的桌子，外面雨大，客官不妨進來……」
話還沒說完，男子乾脆利落的一記手刀打出，眼看就要貫穿了酒館小二的胸膛。
小二臉色發白，受到驚嚇不知所措。
幸好蘇一川早就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立馬一躍向前，一掌壓下男子的手刀。
只是速度實在太快，男子指頭前端依舊插進了小二側肋幾寸深。
這人殺心很重，下手果斷。
蘇一川冷聲質問道：「一句話不說就要殺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徐昊看向詭異男子，有點意外：「怪人。」
溫檸蔓幾人一怔，這就是徐昊所說的阻攔他的怪人？
只見男子不言不語，一掌拍向身前的蘇一川。
蘇一川不做躲避，而是動用內力與其一掌相對。
下一刻，蘇一川身形便倒飛而去，砸爛了一張方桌。
「小師弟！」溫檸蔓急道。
離得最近的蕭溫一把扶起蘇一川。
「我沒事。」蘇一川甩了甩髮麻的胳膊，臉色並不輕鬆。
內力凝練，看似柔軟的一掌卻力道沉重，怕是有一等甚至是一等武夫以上的實力。
而蘇一川自己，也不過二等武夫的境界。
門口，男子看似軟弱無力地拖著步子往前一邁，身上氣勢卻陡然一變，有烈風從他身後猛地撲進灌入酒館，冰冷刺骨。
這偏遠小鎮，哪有那麼多練武之人，都是些熟識的尋常百姓。
朱賀沉聲道：「莫要傷及無辜，引出去！」
徐昊點點頭：「可能是沖我來的。」
於是朱賀蕭溫二人同時出掌逼向男子，後者亦是抬起雙手一左一右穩穩對接。
內力對沖內勁迸發，剛猛勁風席捲，酒館里桌椅板凳瓶瓶罐罐全部在一瞬間炸裂，酒水瓦片飛射，男子身軀滑出客棧，朱賀二人僅僅倒退了兩步。
徐昊趁機幾個快步衝出了酒館。
果然，男子身形不再往酒館里來，而是轉身追著徐昊而去。
「張嬸兒王叔，你們快離開這裡回家去吧，這個怪人交給我們處理，之後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溫檸蔓起身認真說道，隨後與蘇一川幾人一同追了出去。
「你們也要小心啊！」張嬸擔心道。
溫檸蔓一邊跑一邊背對著酒館擺擺手。
「放心吧，這幾個孩子年紀不大，本事可不小，怎麼也輪不到我們擔心。」有人在一旁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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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昊一路跑出了幾里地，一直快出了鎮子才停下腳步。
後面，是那怪異男子和緊跟而來的蘇一川等人。
「看著沒什麼精氣神，也不說話，這怪人什麼路數？」蕭溫疑惑問道。
沒人知曉。
「與其說是沒精氣神，倒不如說像喪了靈智，行屍走肉一個。」蘇一川突然開口輕聲道。
幾人仔細一看，當真如此！男子雙目無神，毫無靈氣，行走姿勢也很怪異，簡直就是半人半鬼。
男子兩個袖口悄無聲息滑落兩柄飛刀，左右兩手一揮，飛刀化作黑影急速襲向徐昊。
徐昊早有提防，劍不出鞘，只是持劍於胸前處幾個翻轉，擋下了兩柄飛刀。
朱賀欺身向前主動與男子纏鬥在一起。
「現在怎麼辦？若不做點什麼，這人豈不是要一直纏著徐師弟。」蕭溫臉色難看，「難不成，要把他……殺了？」
殺字入耳，溫檸蔓幾人陷入了沉默，極少在江湖上走動的他們，哪裡經歷過這種事情，若是惡名昭彰之人也就罷了，可眼前男子誰又說得清。
蘇一川的沉默，則是因為其餘幾人的反應。
「大師兄！」
溫檸蔓突然驚呼出聲。
居然連朱賀都被男子一掌逼退數丈之遠？要知道大師兄可是一等武夫！
不對勁！
蘇一川神色頓變，這詭異男子的氣勢在徐徐攀升，已經邁過了一等武夫朝宗師境界接近！
九等武夫之上，武者才開始以武入道，真正詮釋了武道二字。過了九等武夫的門檻，宗師境、自在境、小菩提、太玄境、浩然古境，一步一重天，步步是關隘。在一些古籍記載中，若是修為功參造化，臻至頂峰，便可羽化長虹，證得大道長生，人間人去天上瀟洒自在。
這名男子此刻便隱隱有了宗師境的氣勢。
男子震退朱賀之後，反身一拳結結實實打在徐昊身上，拳頭處莫名有著一股黑氣縈繞。
徐昊嘴角溢出一縷血液，臉色慘白，連連倒退後撐著劍柄單膝跪地。
此時男子全身上下已經有一股淡淡的黑氣纏繞，眉間黑氣更是濃重成團，見此一幕，蘇一川眼神變得有些閃爍不定。
就在又一把飛刀要刺進徐昊脖頸處的時候，有一劍橫在徐昊身前，替他攔了下來。
蘇一川背對著徐昊問道：「還能動么？」
「能。」
短暫錯愕之後，徐昊掙扎著起身。
另一邊的蕭溫也拔劍出鞘。
「師妹，去照顧你徐師兄。」
朱賀、蕭溫、蘇一川，三人持劍呈包圍式將男子攔在中間。
蘇一川目光不由得在朱賀那規格誇張的厚重巨劍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朱賀此劍，劍名「千仞」，劍長五尺三寸，重達七十六斤，劍銘：「剖山竭川，地不傾動」。
要知道，溫檸蔓所用流采，劍身細長，重不過才一斤十四兩。
朱賀首當其衝，一柄厚重巨劍當頭猛劈而下，明黃內力涌動包裹劍身，古樸如山嶽，勢大力沉。
男子裹滿黑氣的一掌側擊在千仞劍身之上，劍尖砸地，轟然震響，地面出現一道不淺的裂縫。
蕭溫一劍刺向男子胸口，劍上內力黑白摻雜，可惜也被男子手持飛刀攔下。
趁著這個空隙，蘇一川沒有出劍，而是一掌擊在男子後背處，內力涌動的瞬間，男子上身衣衫被震得破碎不堪，衣物碎片紛紛掉落。
「果然。」蘇一川瞳孔一縮，心中暗道。
只見男子赤裸上身，身上黑氣遍布，猶以眉間、心下、臍下為重，三個位置更是隱隱生有雜亂血絲。
「這是練功走火入魔了么？」不遠處溫檸蔓攙扶著徐昊，柳眉蹙起。
「並不是。」蘇一川搖頭否定，「上中下三丹失守，這是武夫三屍動亂，九蟲暴虐的後果。」
「三丹，三屍？！」蕭溫聞言，臉色劇變。
「你說這是三屍魔？！」
「正是。」蘇一川緩緩點頭，不過心中有幾分意外。
沒想到蕭師兄居然還知道三屍魔的存在，看來他那股書生氣也不是平白無故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