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貪腐
創業容易,守業難。赫連宇翻看著賬本,不禁感嘆道,他在外面拼死拼活談下來的生意,一半要給皇室讓利,一半還要承受山匪天災的影響,一年下來,也才百萬白銀而已,還需要打點關係,維護人脈。
女兒是太子身邊人,兩位異母姐姐是皇帝妃,哪一件都是要花錢的。
還好家裡還有一些祖產,這些年過得還是體面。
可饒是這樣看見這賬本也不禁頭大,這賬本兼職跟篩子沒兩樣,處處是漏洞,一半貼補在梅舅舅家裡人身上,前幾天赫連春草回娘家竟然從賬上支走了十五萬兩白銀。
當年赫連春草出嫁,赫連家可沒少補貼銀子,十里紅妝,雖然比不上司徒蠻心,可放在普通的人家也是幾輩子花不完的錢了。關鍵這賬上隨隨便便支取這麼大的銀子,也沒見有人知會他一聲。
當晚赫連宇就氣呼呼回了西苑,聽聞是鬼哭狼嚎,梅姨娘喊冤的哭聲隔著西苑的門房都能聽得到。
等到雙方都冷靜下來,赫連宇看著哭嚎了兩個時辰的愛妾,心下還是有所不忍,認真和她解釋道,「你知道庫房還剩多少銀子嗎?」
梅姨娘擦了把眼淚,默默地點點頭。
「我問你,如今咱們的鋪面莊子每年有多少進項,你清楚嗎?」
梅姨娘又點點頭。
「你既然都清楚,為什麼不為咱們易兒做打算呢?!」語氣嚴肅,充滿責備。
聽到這話梅姨娘突然抬起頭來,「老爺這是什麼意思,奴只有易兒這一個兒,我怎會不為他打算啊。」
「如今南兒娶了妻,又去了春城求學,有他老丈人幫扶,宮裡又有他姐姐說話,怕今後再難動搖他今後繼承宗祠的嫡子身份。」
「索幸咱們易兒能力出眾,今後也能和他幾個叔叔一樣,立一番事業,難道我就不會分家產的時候偏偏心么?」
「可你今日舍些給你娘家人,明日又給些給春草。十幾萬兩啊,我百年之後,拿什麼分給易兒啊。」
梅姨娘如遭雷擊,「可……可春草也是奴和老爺生的啊。」
「咱們替春草做的還不多嗎?你看看安遠縣有誰家的嫁妝比春草更豐厚的,她嫁的好姻緣也是我們費心費力替她謀划的,如今你為了貼補她,剋扣其他人的月例,不說太太,老二家的,根本不受什麼影響,他日分家產,樹敵太多,誰會給你們娘倆撐腰啊,春草嗎?一個嫁出去的姑奶奶?」
「春草的姑爺最近遇上事,需要打點關係,奴實在不忍心,從庫里取了銀子,奴糊塗啊。」
「長史最近要為西北軍的事忙碌,哪來的什麼事,你看她若是缺銀子,回趟家陣仗鬧得十里八村都曉得,哪裡像是缺銀子!我聽說她最近為了求子,一趟一趟往清輝觀跑,這筆賬你要想辦法從他那裡拿回來,咱們家的銀子自然要用在自家孩子身上的。」
「奴曉得了,奴來想辦法。」梅姨娘說道,「奴見識淺,老爺要多多提點,才不叫奴犯了糊塗。」
赫連宇點點頭,梅姨娘的本事他也是知道的,此刻點清楚了利害關係,相信她也會做到的。
「小梅,等賬平了,你就恭恭敬敬把庫房鑰匙交給太太,修復一下關係,太太到底是正房,與外面那些夫人的關係也只能讓太太出面,老二家媳婦可是了不得的人物,這幾年靠他們咱們爭取把赫連家的產業做到旁邊的蜀郡去,而你就辛苦,韜光養晦,將心思放在兒女身上,我看賀蘭氏生產之後日漸消瘦,咱們易兒還是要多些子嗣,將來於家產上也多有優勢。」
梅姨娘點點頭,「奴知道了,奴也覺得易兒子嗣過於單薄,提點了賀蘭氏好幾回,可她也不知道是生產受了刺激,我聽易兒說他們夫妻已經分房好久了。對小公子也不甚親近,奴在想,太太到底不常管理內宅,這管賬的事還是交給她們兩妯娌,對外還能博一個公平公正的名聲。」
赫連宇點點頭,這個主意好,太太想要一個人獨攬大權怕是不能如意了。
另一頭,赫連春草收到母親來信,向她索要前幾日打秋風的銀子,正巧這事讓她那個怨種婆婆知道了,覺得兒媳竟然向娘家打秋風,自己好歹也是有官身的人家,平時吃穿用度都不曾慢待兒媳,實在是太丟臉,責令她立刻將銀子還給赫連家,赫連春草氣的牙根痒痒,但也沒辦法,只好把銀子送還了回去。
赫連春草最喜奢侈的生活,她老爹給他的陪嫁多的是金銀財帛,卻沒有給她留一個可以進項的莊園或者鋪面,婆家是個規規矩矩的官宦家庭,花錢的地方處處都限制著她,使她掣肘,成親這麼多年未有所出,急得她現在四處請神拜佛,而嫁妝卻跟著她每天奢靡的生活漸漸消瘦了下去,以前就仗著梅姨娘管家,蹭點零花錢,現在要去清輝觀請一尊很靈驗的神仙,好不容易蹭齊了銀子,這下都不知道如何跟觀主交代了。
而梅舅舅那邊吃進去的可不就這麼好吐出來了,梅姨娘好說歹說,梅舅舅就是說自己沒錢,最後梅舅母做主,把梅舅舅那幾個馬上要及笄的女兒全都抵給了梅姨娘,賣身契都簽了。
梅姨娘看著自家兄弟小有產業,平時只知道來打秋風,空了就吃喝嫖賭買小妾的這種不成器的樣子,想來幾個小侄女在他手裡也無用,索性就收了下來,虧空的地方用了自己私房錢,這赫連府的貪腐就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