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逢相逢

第二章 初逢相逢

走後發生的許多事情雨蒙都不記得了,就像天空飄起的雨點,無規律可循的降落在每個人的身上。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全是談笑風聲的牽手男女,他們很快從你的身邊晃過,帶著不同的面容與氣味。沒有人不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生活忙碌,也沒有人記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街頭巷尾深處的書店總是擠滿了人,有躲雨的,也有找尋靈感的。雨蒙就這樣不幸落入這個中心感極度匱乏的城市--省城。偶爾看看天空,忽覺天sè已晚。「再遲繼母就該不高興了吧。」雨蒙暗想。不過車站角落裡零星散落的人群又讓他與世無爭起來,車駛來了,人們瞬間聚擁一處。

雨蒙無奈地放下書包,這是他的第三年高三。開學的第一天,他依舊走進那家書店,撇了眼書架上海子的詩集,饒有興緻的翻閱起來。詩集不厚,內容卻很深,雨蒙一直相信真正的詩人應該是為自己寫詩,而並非名流千古。海子屬於這種另類,他的詩讀起來坦蕩,沒有過多的商業成分。在書架的另一端,雨蒙發現了夢君。她是雨蒙的新同學,不僅身形嬌小,而且長了一副大眾都喜歡的娃娃臉。雨蒙看得出她十分酷愛國外文學,她正在翻閱一本泰戈爾的詩集,甚至忘記擦乾墜落在發梢的雨水。雨蒙轉過身,繼續深思,不想夢君的殷勤卻打亂了他的思緒。

夢君說:「你好新同學。」

雨蒙點了點頭。

夢君說:「你喜歡海子的詩?」

雨蒙說:「隨便看看。雨蒙順勢將詩集放回書架,他的舉動甚是冷漠。」

夢君說:「你經常光顧這裡?」

雨蒙說:「不是。你呢?」

夢君說:「一樣。」

雨蒙指了指夢君手中的雨傘,然後擺出一副猜疑的神情。他知道夢君是刻意來到這裡的,他不知道的是為什麼那時的自己總是很羞澀。

兩人心領神會,隨後便是貫有的沉默。雨蒙永遠不會做那個打破僵局的人,他心裡清楚自己在的地方就會冷場,所以他從不願意參加什麼聚會。

夢君開心的笑了笑,然後撐傘步入雨中。

雨蒙看了眼書架上的那本泰戈爾詩集,與夢君在上面留下的細微指紋。他此刻想起了另一位女孩的音容笑貌。這是種隱晦的想法,常常在她見到夢君時嚇他一跳,多少年過去了,他竟然還沒有忘記那個先前準備忘記的那個人。

十點鐘,雨蒙匆匆回到家。沒有向父親與繼母解釋為什麼晚歸,因為繼母的語速很快,他基本上不會有機會說話。不慌不忙地帶上了壁櫥的門,自從有了弟弟以後這裡就成了他的卧室,高三的書很多,他便把一部分堆在床上,所以晚上他有蜷縮著睡覺的習慣。雨蒙討厭說話,也討厭聽別人說話,他喜歡這裡,因為它的隔音效果好。雨蒙常常在海倫?凱勒身上找到共鳴,不同的是別人是在自身不足的情況不斷找尋世界的美好,而他是為了逃避負面轉而使自己變得不足,母親去世后,他便沒有與任何人說過一句內心的話。

西風一直是雨蒙的同鄉好友。他是雨蒙在初中時的同桌,xing格卻與雨蒙有著天壤之別。西風開朗,樂觀,為人處事比較圓滑。他的父親開了一家名為club的酒吧,初中畢業后西風告別了學校,到這裡給他的父親打工。雄厚的家業改變了西風全家的處事態度,他們不僅好客而且樂於奉承。所以雨蒙在失意的時候常常在這裡找回自信,末了便與西風一醉方休。

今天是星期天,club店裡的醉貓又增多了不少。西風總把一些熟悉的顧客向雨蒙分析的滿城風雨,他總能分清楚誰是感情受傷跑來泄憤的。這種客人的態度往往比較惡劣,對你的要求就是迅速。西風直言不諱自己的生活,這讓雨蒙覺得他活得還算坦然。

雨蒙說:「今天客人怎麼樣?」

西風說:「還行吧,剛剛兩個失戀的人差點打起來,結果被我找人馴服了。」

雨蒙說:「你爸呢?」

西風指了指裡屋說:「看電視呢。」

雨蒙剛想進去打聲招呼,結果被正在拖地的西風老媽撞個正著。她戴著耳麥哼著小曲,極為悠哉。

西風媽說:「這不是蒙蒙嗎?好久沒來,最近在忙些什麼呢?」

雨蒙言語幾句,不想西風老媽耳麥聲音太大,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西風父親從裡屋聞訊趕來,他的舉止更為熱情。

西風爸說:「這不是蒙蒙嗎?怎麼幾天不見又長高了,離姚明也就幾十公分了吧。」

雨蒙刻意地笑了笑。心想:「我要離姚明幾公分,估計就提前進入國家隊了,這家人講話怎麼一個比一個誇張。」

西風爸繼續說:今年考上大學沒有啊?

雨蒙沉默。

西風爸說:「我就知道,考不上好啊,到叔叔這裡來。」

雨蒙說:「下次吧,我都開學了。」

西風父親本想繼續剛才的話題,見雨蒙臉sè漸變凝重,便談起了教育。

西風爸說:「不知道你老爸是怎麼想的,你看我們家西風,初中讀完就不讓他讀了,這不過得好好的。」

「我能有你家這樣的條件嗎?」雨蒙暗想。

中午照樣西風做莊,全家進了附近的小餐館。餐館不大,裝修倒也jing致。據西風說,絕大多數的暴發戶都是在這裡起家的,這可比酒吧來錢多了。人可一ri無酒,不可一ri無餐,平ri菜市場里的殘羹剩秧進了飯店都成了炙手可熱的美味佳肴。聽這麼一說,雨蒙沒了胃口。一旁的西風母親趕忙圓場。

西風媽說:「哪有你說的那麼邪乎,我就不信小本經營的廚師廚藝有那麼高。」

西風父親招來了服務員,叫西風與雨蒙點單。不多時,四菜一湯上了餐桌。西風父親急不可耐地打開一瓶二鍋頭。

西風爸說:「酒吧里天天喝的都是些洋酒,膩了。今天我們幾個爺倆好好喝上一杯。一是慶祝我們酒吧生意再創新高,二是預祝雨蒙明年高考金榜題名。老婆子快來滿上。」

西風母親一一斟酒,雨蒙記得去年的今天也是這個場景,餐桌上的人非親即友,更多時候則是逢場作戲。

西風父親幾杯下肚,不覺盡興,又談起了陳年往事。而且嗓門極大。

西風爸說:「想當年我創業的時候,沒有資金也沒有道上的朋友,天天受人欺負。後來認識的人多了,借錢的也就多了。借錢也不是白借,有的人要利息比本金還高。總之人活了大半輩子,錢還清了才總算是混出點名堂。」

西風母更加感慨:「人這一輩子有個啥?赤條條的來,光溜溜的去。」

西風爸說:「老伴啊,你也別太傷感。其實看到兒子能夠秉承父業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然後西風一家人就在這特定的氛圍下觥籌交錯,心緊緊相擁一起。雨蒙覺得這個時候如果再有二胡拉上一段傷感的樂曲就更有氛圍了。去年的這個時候,西風全家談論的仍舊是這一話題,畢竟重複總比冷場要強。雨蒙就喜歡默默傾聽,並非他戀上了西風全家華而不實的大咧語態,只是他在享受這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母親在世的時候,他是有這種感覺的,不過現在沒有了。

下午,雨蒙在酒吧里幫西風招呼客人。他並不想太早回家,夏天壁櫥里的空氣也沒有酒吧的煙味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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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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