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領皇命釀製顏如玉 起雄心臨危挑…
懷川見狀,急忙站起身,為他爹抹胸捶背,揉按穴位。
忙活好半天,洛老爺方才清醒過來。
「爹,放、放心,不就是數百壇酒么。這口氣,兒、兒子早晚與您出了。」
懷婉也咬著銀牙,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要二叔一家好看。
洛孟津被劉管家扶著回到了卧房,狄夫人知曉原委之後,柔聲細語的寬慰老爺一番,
見他萌生睡意,方才起身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直奔西院,欲找洛孟堂夫婦算賬。
卻不料連通三院的月亮門早已被封堵起來,直氣得她連連頓足。
隨後跟來的懷川見狀,上前勸慰道:
「娘、娘親,您這是做什麼?僅憑二嬸子的潑辣勁,您如何是她的對手。
聽、聽兒子一句勸,多行不義必、必自斃,老天爺會替您收拾他們的。
況且此、此事一旦張揚起來,被大哥與狄表哥知道了,還不鬧、鬧出人命來。」
一番話,說得狄夫人直冒冷汗。
適才只是為了給老爺出口惡氣,若真被侄子知道了,依他的性子,保不齊真會如懷川說的那樣。
她可知道懷亭與狄青這倆個小子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平素最喜打抱不平。
現如今自家攤上事了,還不得玩命。
想到此處,狄夫人逐漸冷靜下來,在一雙兒女的陪伴下,坐在院子當中一株梧桐樹下聊了一會天。
又怕洛老爺醒了,身邊沒人照顧,便折回了卧房。
洛孟津迷迷糊糊中,被腳步聲驚醒,便覺再無睡意,遂披衣坐了起來。
懷川過去坐在榻邊,望著一瞬間似乎蒼老許多的爹爹問道:
「爹,十幾萬兩銀子您、您尚且不在意。
如何獨獨在意那『顏、顏如玉』酒?莫、莫非這酒的來歷非、非同尋常么?」
「懷川哪,問得好啊,如今有些事即便你不問,爹也要說與你聽。
咱洛家祖上是靠釀酒起家的,到了你祖父這輩,尤其擅長釀製藥酒。
起初在酒麴中使用草藥僅是為了增進酒的香氣,
後來你祖父無意間發現,草藥對酒麴中一些成分的繁殖還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於是便與反覆實踐探索中,終於釀成了極醉酒。」
「爹,此名字為、為何意?」
「哦,因此酒色如琥珀,清香四溢,入口棉柔醇香。
即便飲至極醉,斷也無口乾、頭痛之症,故得名。」
「爹爹,這極、極醉酒又與別家的有何不同?」
洛孟津見懷川句句問到點子上,頓時來了興緻,坐直身子道:
此酒當屬黃酒之列,釀酒原料以北粟,南稻或糯米為主。
佐以麥曲,經水浸、日晒、過濾、水煮、踏片、裹掛、透風等十三道工藝而成。
長期飲用,不但可調血脈經絡,尚有健體延年之功效,還可入葯,入食。」
懷川聞聽爹爹一番介紹,不由在腦海中極力搜索著有關釀酒的資料。
發現極醉酒的某些特徵與現代的藥酒很相似,復又問道:
「您講、講的這些,與『顏如玉』酒有何關聯?」
洛孟津接過懷婉端過來的益氣補血湯,一邊喝,一邊示意她也坐下聽。
「因洛家的極醉酒名滿京城,自然引起皇家關注,尤其是真宗皇帝。
自打他飲了此酒之後,筋骨越發強勁有力,遂便派人將為父召進宮去。
記得當時他正得了一首好詩,心情不免大爽,遂讓為父與其一起欣賞。
當為父聞其讀到『書中自有顏如玉』時,不免隨口稱讚道:
「若將此名字釀成美酒,豈不美哉!」
未想真宗皇帝聞聽之後,居然當即下旨,賜『顏如玉』三字為名,
命為父儘快釀製出一品藥酒,進奉御前飲用。
為父當時誠煌誠恐,接旨之後,宵旰夜寐,
先後以四至十六味草藥製作酒麴來釀酒,也未能達到皇帝心中所期待之效果。」
「那、那真宗皇帝的要求又是什麼呢?」
「皇帝要求此酒除具極醉酒優點外,還要有調補陰陽,合滿精神、返老還童之效果。
可他卻不知這些又豈是一朝一夕之功能見效的,還需反覆嘗試方可呀。」
「秦、秦始皇派徐福遍尋長生之葯尚不可得,何況長生之酒?
不、不過,雖然不能全然做到皇帝期待的長生久視之效果,亦可趨、趨之。」
洛孟津聞聽兒子之言,頓時大喜過望,握住他的手言道:
「這便是為父與你說起這段往事的因由,如今真宗皇帝已然薨逝,可這根刺卻一直扎在為父心裡。
顏如玉酒雖未大成,卻也有所小成。
不想卻被你二叔據為己有,為今之計,只有從頭再來了。
那日為父見你頗懂藥理,便萌生了讓你助我一臂之力的想法。
但前提也要不影響你學業才好,振興洛家唯有靠你了。」
洛懷川不住地點頭應著爹爹,卻在心裡嘀咕道:
「自己現代時,即是某省的理科狀元。若非不會書寫繁體字,想必區區太學考試還難不住我。
拔得頭籌,直接進太醫局理應不在話下。」
嘴上卻言道:「爹,何、何來耽誤學業之說?兒子還有個不、不情之請,乞肯您應允。」
洛孟津放下藥碗道:「你且講來,但凡與情理相和,為父無不應允。」
「爹,兒、兒子欲去極醉樓幫著您打理生意,先渡了眼前難關。
至於功名么,兒、兒子先欠你一個狀元。」
「他爹,我看可行。目前酒樓陷入困境,舉步維艱。
懷川這孩子腦筋靈光,有主見,的確是一個好幫手。」
狄夫人在一旁插言道。
洛孟津思慮片刻,感嘆道:「懷川,爹信你,不過可要時時記著你許下的承諾。」
就這樣,洛懷川開始接掌極醉樓,正式與西院的一家三口展開了決戰。
而首先需處理的就是,如何將酒樓的聲譽重新挽救回來。
這日,他帶著魏勝來到極醉樓附近轉悠,見一店肆不知何時拔地而起。
完全仿製了極醉樓的格局,為南北兩座高樓,每棟三至四層。
正中間高搭彩樓,四周以彩帛裝飾,上面墜滿五顏六色的鮮花。
兩側各插一面錦緞製成的酒旗,以大長竹掛起。
迎風飄揚時,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一面書「今選到隱世高手酒匠,再釀一色上等無比高酒,名曰「極醉」,碧落無二。」
另一面書「另有仙翁酒神,釀造一色極品瓊漿,名曰「顏如玉」,天下無雙。」
數十名年輕的女子,無一不是頭裹花巾,祛(qū)服華妝,
巧笑爭妍,扮做酒家保,爭相迎候著客人。
「少爺,你看,那位身著墨綠色長衫的不是懷澤少爺么?
才短短几月,沒想到搖身一變,倒成了掌柜的。
還取名叫『逍遙樓』,呸,就他那德行,能把生意做好了才稀奇。」
魏勝看著此間熱鬧的場面,又看看自家極醉樓門前如今冷冷清清的,不免撅著嘴,一個勁抱怨道。
洛懷川也不接話,而是自言自語道:
「放、放心,他這是自尋死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你就等著瞧、瞧好吧,兩月便見分曉。」
言罷,背剪雙手,回到了極醉樓。
命人取來菜單,見那上面羅列了一大堆菜品,可沒幾樣是自己認識的,乾脆喚來后廚的師傅詢問。
為首的竟是位廚娘,身後跟著四男二女六位師傅。
只見她高挽髮髻,上身著藕色染纈窄袖長襦,下面為一腰青色百褶裙。
外搭斜領交襟長褙子,腰間用圍裙遮住。雙袖外挽,顯得十分精明與幹練。
「二少爺,鄙姓王,單字名慧,您喚我王嫂便行,店裡的廚子皆在這了。」
言罷,又將諸人一一與他做了介紹。
懷川微微頷首道:「嗯,王、王嫂,我來問你,僅現有的幾人,能從容應付多、多少人的席面?」
「回少爺,這幾人中,僅有我與鄭師傅能燒制南北大菜,餘下的幾位手藝各有千秋。
若按之前極醉樓的客流量來看,怕只能招待三層。
況且以我的廚藝來講,迎合中等偏下客人的口味全然不在話下。
若是接待達官顯貴,或是富商巨賈,便拿不出手了。那些個師傅如今都被挖去了逍遙樓。」
「無、無妨,無妨,現下有幾人,便做幾人的活計,缺下的那些可以廣為招攬。
不過請諸位放心,本少、少爺行事清明,不會緊著幾位師傅受累的。
你們既、既然留在極醉樓,足見對家父的信任。
故而本少爺決定,自即日起,幾、幾位的月利翻倍。
不獨后、后廚,店裡所有人皆有份。
諸位若能與本少爺同心協力,助本店度過危機,必、必論功行賞,決不食言。」
此言一出,店裡的那些個人無不歡欣鼓舞,獨王嫂面露疑色道:
「我等多謝少爺一番美意,可我們左有濟得樓排擠,右有逍遙樓擠兌,欲要尋個出路,難吶。
尤其是濟得樓的李掌柜新任了行會會首,諸多有資財的老主顧可都換了地。
要知道,他們可支撐著店裡一大半的生意。您與我們再多,我們怕也受之有愧不是。」
言罷,跟著眾人,將殷切的眼神投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