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甲子革新（七）

「老趙頭，這張守城是你的學生吧？我記得他的靈獸是一隻烏龜，還有一隻猴子，拿這種稀奇古怪的陰影元素根本沒辦法吧？」黎文華覺得今天喝得有些過量了，但還是從貓又懷裡把酒壺搶過來再灌了一口。

「你懂個屁——！我這學生可不簡單。」

在張守城的前方地面上，一面巨大的龜殼自漸漸退去的黑潮中浮現，龜殼之下伸出一個皺紋密布的烏龜腦袋，一臉的苦大仇深。他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然後連著四隻一起縮進了殼中。

在張守城的身後則是一頭身材魁梧的黑色猩猩，他本來身量不高，只是肌肉過於誇張，現在身體逐漸倍化，達到了一個他覺得順手的高度之後停了下來。

周子衿還沒有真正和主修血肉的超凡靈獸戰鬥過，雖然這頭怪力猩猩還未超凡，但比雨城小竹熊強上不止一籌。

他已經做好了讓焰倍化衝鋒的準備，卻見怪力猩猩咧嘴露出一個極為人性化的笑容，就像是個意外獲得十分鐘遊戲時間的孩子，露出白色的大號牙齒。

猩猩抬起一對前肢錘向自己的胸口，張口發出所有人聽不懂的叫聲，隨著拳頭如雨一般落下，叫聲隨著鼓點逐漸高亢。

「這小子是個悶葫蘆，原來的名字是張守誠。我覺得不合適，就給他改了個名字，他天生就是守城的。年初的潮災之中，除了嘉城，便屬這小子在的劍閣傷亡最小了。」

「他媽的，老子藏了這麼久也沒藏住，被人搶走了。」

猩猩一族中一些比較特殊的個體擁有能夠鼓舞族群士氣的技能——戰鼓，張守城的怪力猩猩更是把這種技能掌控到了極致。

野性！怪力！……戰鼓！各種增幅之下這種鼓舞到了極致，眾人彷彿從寒冷的黑暗中爬了起來，他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等待衝鋒的戰場。

無數人看向了張守城，似乎只需要他一聲令下就可以不顧性命地拼殺。

戰鼓之聲仍在回蕩，怪力猩猩的一對拳頭揚起，不再是錘向胸口，而是他的好搭檔陸行龜。

砰——！砰——！砰——！

地震！隨著張守城的命令，振動自陸行龜身體向外蔓延開，震蕩起肉眼可見的波紋。

震耳欲聾的最後三記鼓點已經超出了人們的聽力極限，直接震蕩在眾人心中。

等眾人緩過神來，陰霾散去，張守城已經抱著諸葛柔消失了。

「我沒事了，你把我放下來吧。」

「哦……好。」

李戰秋多少有些尷尬。呂鳳堯一個控制不住從赤金馬上摔了下來，離得很近的他沒有多想就伸手接住了這個剛才控弦如雨的女將軍。

「他很強。」呂鳳堯將有些散亂的頭髮收攏至耳際，這才發現自己的面罩已經不見，露出了一對勾人的丹鳳眼，「如果你也出手的話，我們會輸得更慘吧。」

「哦哦……是。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戰秋還想解釋，呂鳳堯卻已經翻身上馬不見了蹤影。

「鐵大哥，你是不是會擬獸修行法？」

「我？」鐵大對楊鐵生知道這件事並不詫異，「我不會，學不來。」

「我能學嗎？」

「大概可以吧。」

「那走吧。」

「不看了嗎？」

楊鐵生搖搖頭，下一次他不要再看背影了。

「真是可怕啊，不是嗎？」蔣家興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無不無聊，到底想說些什麼？」

「你很不甘心，不是嗎？」就在羅煙忍不住發飆的時候，蔣家興的話將她淹沒了。

「血殺正在招人，我打算試試。要不要一起？」

「我不會跟在仇人身後。」

「她也是你的恩人。」蔣家興的毫不猶豫地刺了羅煙一下，「而且……她是已知的西南最強的女人。」

「你不是還有個姐姐。」

「對啊，差點就沒有了呢。」蔣家興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聲音遠得沒有邊際。

周子衿回想著那戰鼓之聲久久無言，直到重新被歡呼聲喚醒。在學生們眼裡，周子衿已經做到了他們無法想象的事——獨戰四年級的最強六人。周子衿收手之後，對方只在張守城的抵禦下才勉強保住些面子。

他已經打響了自己的第一拳，那麼旗幟就永遠不能倒下。

「看來應該不會再有人反對了。」葉甫的聲音通過靈力放大，傳入每個人的耳里，「明天開始，周子衿將帶隊出征！西南必勝！」

凱旋！凱旋！凱旋！凱旋！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響徹整個廣場，周子衿一邊強忍著肌肉骨骼撕裂的痛苦一邊感受著讓人有些飄飄然的重擔。

「你放水了。」

「我可沒有。」十五那天貓阿姨還沒回來，不算放水。「戰秋，你聽。我們一定要贏得漂漂亮亮。」

「一定。」李戰秋站在周子衿身側，右臂環過周子衿的肩膀，就像他多年以後一樣。

「我還撐得住。」感受到肩背處傳來的堅實，周子衿有些不情願地直了直身子，他從沒想到李家大少竟然這麼會照顧人。

「現在，我來說幾件比較重要的事。」

還能有什麼更重要的事？不明所以的學生們開始交頭接耳，卻在身邊老師們的目光中都住了嘴——那樣子嚴肅的可怕。

「小子，你們的時代來了。」劍老頭直起身，吐出嘴裡的嚼吧了半天的乾草。王劍還從來沒見過這個老不羞如此鄭重其事。

「西南聯大從今日起進入戰時狀態。」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呆愣當場，這些不過二十上下的學生恐怕還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趙公明。」

「末將在。」

「戰鬥學院改編成西南第五軍，以戰練兵，由你總負責。」

……

在學生們目瞪口呆之中，一位位平日里他們熟悉的老師便真如沙場宿將一般依次上前，那股氣勢彷彿將天地都要壓破。

「謝芙蓉。」

「末將在。」

謝芙蓉依舊是一身宮裝，但那股艷麗已經不見。她微微屈身，蓮步輕移來到了趙公明右側，宛若一朵血色芙蓉，巾幗不讓鬚眉。

葉甫有些複雜地看著這兩個可能是上一代聯大最出色的學生，他們真的已經成長起來。

「古九。」

「老身來了。」

鬼梟一般的聲音自謝芙蓉影子中的一個巨大花苞中響起，花瓣暗紫，托起一個佝僂老人，給人鬼氣森森的感覺。

「你二人合力負責後勤醫療，謝芙蓉為主，古九輔助。」

「勞煩古婆婆了。」

「好說好說，謝丫頭許人沒有啊？哎……我就說說，要不要考慮考慮。」

「科研學院改組為裝備與研究部。」

「我來！」陰老大踏步走出，「讓老秦去把項目做好，我來給小暉搭底子。」

葉甫點頭，科研學院他是最頭痛的，秦川河身體已經不能再加擔子了，又沒有謝芙蓉與趙公明這樣的中間力量，最關鍵的是這群搞研究的沒一個能做管理的——能做的不願意，願意的沒能力。

「好了，最後說點你們的事情。」葉甫環顧四周的學生，這些就是西南的未來，他最後轉向了今天一直在震撼中不能自拔的新生。

「聯大和軍大從明日起開始合併，西南所有高等院校全部打通，資源集中。靈師平台對所有在校生開放。」

「教師、靈獸、技能、培育方案……全部用功勛來換。這些你們學長大二大三才能接觸的你們從明天開始就能使用。」

「不過……」葉甫頓了一頓，臉上又露出特有的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要用你們的血汗去換，要和全西南的學生去爭，敢嗎？」

他們是西南的天之驕子，萬人過獨木橋一樣從各地競爭而來。蓉北城、蓉都城、花城、巴山城……他們無一不是踩著同輩的肩膀來到的這裡。現在，葉甫要把他們推回起跑線。

有何不敢？！

敢——！敢——！敢——！

哈哈哈哈！人人如此，潮災何足道哉？葉甫大手一揮，那塊從一開始立在那裡的屏幕亮了起來。

「為功勛賀！看看你們的前輩們！希望有一天也能看到你們的名字！」

【西南血榜（22歲及以下功勛排行榜）】

榜首的位置赫然便是周子衿的名字，在他的名字旁邊是他的功勛值，以及功勛事件：蓉北草原潮災警報、雨城潮災抗戰、靈獸教育開創者、暗靈會覆滅……

在其之後是何芷汀、張守城、李戰秋、蘇宇……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鮮血。

靈潮歷六十年，九月初一，史稱甲子革新。這一天被稱為靈氣科學奠基人嚴暉的新生，也是破浪者周子衿弄潮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