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凡人心燈
第20章凡人心燈
扶昀揉了一把她的臉，從身後走出來坐在她身邊，一身鴉青色山茶暗紋的長袍就那樣隨意委落地上，他翻了翻扶微手中的單子，挑眉，「怎麼都是些桓寧愛吃的東西？」
扶微笑眯眯地，「你怎麼知道她愛吃這些？」
「她總是喜歡甜的，越甜越好。」少君把玩著一隻長簫，不冷不熱地提醒自己的妹妹，「她正在被禁足。」
「對啊！所以等會我要親自去九微山接她！」扶微公主鬥志昂揚，「憑我這天宮公主的身份，想必一定能接寧寧出來。」
扶昀幽幽道：「你恐怕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扶微公主才不管，她點好了茶單，旋即叫了車駕儀仗，要親自駕臨九微山。
扶昀不忍打擊她，想了想，拿出一隻青色玉佩塞給她，方才拍拍她的腦袋，囑咐道：「慢點。」
扶微公主連連點頭，信心滿滿，「我必將她帶過來。」
扶昀似笑非笑，「我只怕她未必是想見你。」
公主已然坐上天馬車，聽不到他的話了。
很顯然，扶昀的話半點沒錯，嵐跡將軍跟木頭做的一樣，任憑小公主氣的咬牙切齒也不肯退讓。
「我是天君次女，扶微。」
嵐跡：「哦，見過公主。」
「放我們走！」
「不行。」
「憑什麼？」小公主氣結，「你一個羽族將軍竟然敢跟我這麼說話？」
嵐跡面無表情，「嵐跡受任於羽部，效忠於帝君，公主雖是公主，也不能打擾我執行軍令。」
扶微氣炸了，揚手就想給他一記，連忙叫桓寧攔下來了，「兄長正在溯流光，別驚動了他。」
桓寧拖著她往後山去，「來也來了，不如陪我說說話。」
扶微不甘心地哼了一聲。
到了長盈殿，扶微方收起嬌蠻態度，「昨天收到你的信我今天就來了，快點換吧，不然等會讓人瞧見了。」
桓寧亦非常默契，很快就在寢殿里換好了衣物，捏了訣，已然變作扶微侍女的模樣。
扶微粲然一笑，又拉著她磨蹭說了一會話，等到天色有些暗了，才將侍女丟在長盈殿。出了殿門又換上氣呼呼的樣子，嚷嚷著要回去喊父君取消桓寧的婚假。
一邊吵著，一邊攜著幻成侍女模樣的桓寧上車，剛踏進去一隻腳，身後嵐跡喊道：「且慢。」
桓寧呼吸微屏。要知道容貌易變，氣息難掩。
扶微也是緊張地手心出汗，忽然摸到扶昀給的玉佩，忙順著袖子丟給桓寧。桓寧一握住，氣息陡然一轉。
嵐跡上前打量時，已察覺不出任何異樣，只好放行。
「竟能將天行陣縮在這小小玉佩里。」在馬車上，桓寧張開手，那枚玉佩已然破碎，「扶微，我怎不知你陣法修為已經到這種地步？已經能隔空轉換我和那侍女的氣息了。」
扶微嘆氣，「我陣法一課學的那麼爛，你明明知道是誰在幫你。」
桓寧頓時不語。
馬車行過九微山，路過青雀池時，桓寧喊了停。扶微撇嘴，「你果然是拿我當幌子。」
桓寧哄她，「好了好了，下次一定去陪你玩。」
「那好吧……下次把你那主君也帶上吧，我還沒瞧清他什麼模樣呢。」
桓寧默默翻了個白眼，知道小公主的花痴又犯了，但還是應下了。
扶微戀戀不捨地看著她下車，「你又要去做什麼？」
桓寧眨眨眼，「去偷個東西。」
扶微茫然：「啊？」
偷東西這事吧，桓寧還是很熟練的，只是不能用扶微侍女的面容，以免出現什麼問題，一番思慮后，桓寧取出四方墜里的面具戴上。
四顧城做的這款面具，只需戴上，氣息與普通凡人無異，雖然她買的是最差的一次性用品，但也勉強能用一下。
人間善者所許心愿，或懸於樹上，或歸於流水，又或者放逐夜空，凡之種種，皆會逆流進銀河，又經過陣法牽引，流入青雀池，化作一盞心燈。
朝塵司與塵緣司之間的這汪青雀池，其上浮遊燈萬盞，每至夜晚，雀仙們會將其一盞一盞叼出來，掛在旁邊一株參天古樹上。
心燈會隨時間逐漸熄滅，心越誠則焚之越久，塵緣司每隔一年就會將還未熄滅的心燈收集下來，歸檔入案，分派給諸位司書，以全其願。
桓寧知道朝塵司一向是加班最久的，索性在古樹下轉轉，等待時機。這樹幾可觸天，上懸心燈萬千，宛若星墜，也是極美。
尋常仙族也是很樂意來這裡談情說愛的，雖然樹上有結界，但遠遠看著也是賞心悅目。只是最近血案多，來的人也少，倒是打開了結界讓雀仙們行動的更方便了。
桓寧隨處看了看，發覺古樹上有一盞已經破舊不堪的心燈，燈紙已經發黃泛舊，但裡面的燭心仍然頑強地燃燒著，甚至稱得上旺盛。
心燈不可復燃，這種燈也有了兩三年的品相，塵緣司竟大意至此嗎？
「別碰！」
一聲疾喝，讓桓寧伸在半空的手停滯在那裡，她尋聲而去，聲音竟是從樹冠里傳出來的。
一個容貌俊秀的藍衣少年從裡面伸出半個身子，眼神不善地望著她，「心燈不可觸碰，何況這盞。」
桓寧歪頭，「哦？為什麼不給碰？」
少年曲起一條腿，另一隻隨意懸在空中，語氣頗為不耐，「你有本事把這燈上願望實現了，否則就別碰。」
原來是這個原因，桓寧道：「你怎麼知道我就做不到？」
少年輕蔑，「尋常願望倒也罷了，這盞燈上的，連塵緣司司主都做不到。」
桓寧不是個偏向難處行的，遂打消了這個念頭，從善如流地收手，「好的。」
藍衣少年眼中滑過果然如此的神色，倒也忍不住隱隱有些失望，氣惱這些仙族會對凡人心愿的視若無睹。手中的心燈已經掛好，他自從高樹上，徑直向剛剛那個少女所站的位置跳下去。
少女抬頭，漆黑的眼珠子動也不動，任他撲面而來，直到即將相觸，少年背上陡然展開純白的偌大雙翼，懸在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