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輕擁
「成何體統!」皇上正坐在書房大聲呵斥著,望著前方,跪在地上的太子和喬多。喬多深深埋著頭,不敢說話,輕皺眉頭,像是受了委屈一樣。可就剛剛她滿甬道地踢著太子跑,現在一看,好像不是她做的一般。太子則是筆挺地跪直在皇上面前,實在不能把小腿粘在大腿上了,剛剛被喬多踢得位置都是紅的,她腳上力氣大,搞得太子十分痛苦。
「父皇,這是兒臣的錯。我本不該與妙之妹妹嬉鬧的,但······」太子說著,又說不出來話了。
「妙之年幼,城中相傳,庄毅王之嫡女,沉著穩重,得體大方。今日定是被太子殿下惹得惱了,才如此行徑。」皇上身側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她面容和藹,看著端莊貴氣。喬多聽著有人幫她說話,便抬頭看向那人,可是司空椂貌似沒有見過這女人。女人身著一襲紫金長衫,腰間環佩,鞋子也像是南處錦繡縫製的,頭頂金飾,儀態從容。面露和藹之相,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接近。妙之瞧著,有些愣得出神,只見女人好似感覺到了妙之的目光,轉頭一瞧,眼神中的漠然,又逼退了妙之想要親近的想法。
「那依你看,寡人該如何罰他們二人啊?」皇上問到,女人不做聲,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怎麼說都是不對的。
「妙之可有良策?」女人問。
喬多嚇了一跳,話語中略微發顫:「那······要不······放了吧。」妙之說著,抬頭直視皇上,皇上看著妙之的面龐,「噗呲」笑了出來。
太子不可思議地轉頭,伸手一下將喬多的腦袋按了下去,喬多也嚇了一跳,根本沒敢出聲。畢竟她也知道,這說錯一句話,可能自己就活不了了。
「那就放了!」皇上笑著說道,「太子回去抄寫道德經百遍,沒寡人的准許不準出來!妙之快去后苑吧,這小點心沒吃著,竟陪你在這罰跪!」皇上說完,喬多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只聽右邊太子已經叩首,「謝父皇。」
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笨拙地學著太子的樣子,說道:「謝······皇上。」說完竟直接站了起來,撣撣身上的塵土,轉頭剛一看太子還未起身,只有皇上和那女子滿面的不可置信,喬多隻得又以最快的速度「撲登」一聲跪了下去,頭埋得更深了。身旁的宮人們,看著喬多的反應,幾個沒忍住的直接笑了出來。那女人看看周圍人,揮了揮手,便將人都遣了下去。
「妙之前幾日受了傷,定是還沒好,只是初愈,忘了禮數,也是正常。」女人說著。
皇上笑看著妙之,就好像這丫頭回到了初次進宮的模樣。擺手道:「妙之嘛,什麼樣子都是好的。」
喬多聽著,總覺得不對,這要是小說和史劇里,這樣子哪會被皇上容忍的。太子在一旁像是鬆了口氣,沒說什麼,但是表情也是緩和了許多。
「下去吧,妙之切莫忘了去拜見你皇外祖母,她關心你也關心的緊呢。」皇上說罷,便讓他們走了。
此刻,一處宮殿,金碧輝煌,屋內的各處陳設,看起來比皇帝的書房也沒差多少。床榻之上有一老嫗,身著一襲白衣,正伏在玉枕之上,雙目低垂,身邊搖扇的宮人正娓娓道來著一些今日的事。
老嫗聽著,忽然抬眼道:「司空椂,今日進宮?」
宮人答:「是,太後娘娘。」
「這女郎,來了也不先拜我,竟與太子在甬道推搡。不像話!」太后說著,坐起身來。這太后看著烏髮並肩,完全不像老人模樣,可眼角和嘴邊的褶皺讓人一瞧就知道是個年歲大的。
「可······」宮人想要說什麼,卻不敢說出口。
「可什麼?」太后問到。
「太後娘娘莫怪,當初是您說,司空小女閑得很,不願意見她,日後就算來了也不必來拜會您。」宮人說著,低頭搖扇,不敢多言。
太后一聽,臉龐微微紅潤,白了一眼搖扇宮人,道:「你這是何意?當日氣話,怎能······怎能就當了真?」
「太後娘娘一言九鼎,如何不作數?」宮殿外,響起男人聲音,未見其人,太后便面露喜色。
「這混小子,又拿你祖母打岔!」太后喜上眉梢,見來人是周平楹,心裡不知道多愉悅的。
周平楹快走了幾步,小步墊著便上到太後身前,接過宮人扇子,宮人深鞠一禮,便退下了。
太后伸手撫著二皇子的額發,道:「幾日不見你來我這,氣色倒也不錯。」
「祖母不知,今日是后苑宮宴,來得人都在賞花弄詞。熱鬧極了,我帶您也去看看!」周平楹說著,一改往日那副難以接近的模樣,像極了小孩子,依偎在祖母身旁。
「我可不去,你和和韻獃獃便好了,和那幫女眷少接觸。這男女有別,」太后不曾講完,二皇子便插嘴說:「皇祖母還當我是小孩子?這事兒我懂,和韻不懂,您多教教她便是了。」
「這司空家的丫頭,當真不來拜我?」太后說著,眼巴巴地朝著外看。
「上回和韻來鬧,您不是把那二郡主罵跑了嗎!怎麼還想著見哪?」周平楹看著太后,一臉明知故問地說著。
「我······這丫頭沒規矩!」太后不言語了,二皇子便「得寸進尺」道:「還不是護著親孫女的面子,叱罵人家小女郎一通,又反悔了。」二皇子說著,又笑道:「這小女郎慣是記仇那一邊的,我都怕她一點,今日定是不會來了。那日您還說不見她來著,那今日鐵定是有了心思不來的。」周平楹還是打趣地說著,太后氣鼓鼓地捶打周平楹的肩頭,一言不發。
思忖良久,說道:「那我請她,她可會來?」
「我就知道!」周平楹說著:「您喜歡這孩子,從來不講的。」
「哎!誰說我喜歡她,她悶得很,從來沒個笑模樣,這次說是病了數天,好得也快,也是稀奇。啊!對了,安濛新進了上好的果子來,你定沒嘗到的。」太后叫到:「來人!把冰盒拿來,給二皇子嘗嘗新鮮。」
喬多正往後苑走著,太子也在前走,雖說腿部還是隱隱作痛,可走得也快極了。
「喂!」喬多在後面喊道。
太子一驚,轉頭看著:「何事?」
「你······還疼不疼」喬多問。
「疼,怎麼說?不疼,怎麼講?」太子問著,將手輕輕朝腿拂去。
「對不起。」喬多說得極快,也有些不好意思。
「嗯?」太子屬實沒聽清,又問了一句。
「我······別和我一般見識,我沒見過你,不知道你是誰。主要吧!你嘴還欠,容易挨打······」喬多自顧自說著,「你明白吧。」
太子看著司空椂,這眼前的女孩,完全和別人傳的不一樣。他們說,司空椂得體端莊,笑不露齒,才情了得,知書達理,更有甚者說司空椂出口成章,與同齡女子不可同論。把她誇得猶如天女,凡人不得碰觸。可今日太子一見,這女郎卻是不一樣的,倒像是真的妹妹,比自己的妹妹更讓人親近。
「你叫什麼名字啊?太子殿下?」喬多小心問著,忽然覺得不對,補充到:「我就是記一記,因為真的不知道嘛,我不會叫的,就是記住就好。」
「周起。」太子快快說道。「其實······你叫我表哥也好,畢竟,從庄王論,你也算我妹妹來得。」
「啊······」喬多聽著太子忽然嚴肅,也不知道這氣氛怎麼就這樣了。她咽咽口水,說道:「那個,我先去后苑了,畢竟第一回來缺席也不好。」
喬多直接進了甬道,太子伸手小心抓了一下喬多的袖子,「裙邊濕了······」
「沒事!走了!」喬多看著太子的表情,好像很可憐的樣子。
喬多快步到了一處,人很多的地方,只見身前一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周莫柔看著司空椂,眼眶有些紅潤,喬多看著周莫柔有些不知所措。腦海中忽然想起這女孩兒與自己長大,讀書的畫面,心疼一緊,鼻子一酸,不自覺說了一句:「這麼久,不曾見過了。」
周莫柔聽到司空椂平靜地說著,心頭的酸楚涌動,眼淚順著臉頰奔涌而來。也許是母親的拋棄,也許也是真的幾年不曾見過司空椂了,周莫柔一把抱住了司空椂的腰,二人緊緊地擁在了一起。喬多情感沒有三公主那麼豐富,只是輕輕摸了摸周莫柔的背,二人也許是多年的好友了,司空椂的記憶讓喬多也擠出了淚來。
「我守孝多年,你一封書信也不曾來過。」周莫柔拍打司空椂的背,怨恨著,抽泣地聲音拉扯著喬多的思緒,喬多沒什麼朋友,也不太明白這樣的情感是怎麼產生的。畢竟也是第一次見,真的不懂怎麼撫慰周莫柔的情感。
她笨拙地摸著周莫柔的後背,就像笨拙地行禮一般。她哪這樣和人相擁過啊,如此親近的姿勢就是和爸爸也從來沒有過。
「不要哭,我恨你忽然離開,就只留我在這偌大的郢城裡。我本就不與生母在一處,那時你走了,我便成了獨自一人。你的書信,我都看過,想回,不知怎麼下筆。三年百封,一字不落。」這些話,像是不由喬多操控,直接說出來的,喬多也震驚,卻也想不到別的安慰方法了。
周莫柔輕輕推開司空椂的身體,擦擦眼淚,責備到:「受了委屈,也從不與我講,你怎麼不認我這姐姐了嗎?」
喬多努力想著,說:「只差半年,怎麼就我得叫姐姐了?」
「父皇說了,一天也是姐姐!」周莫柔面頰還有淚水,喬多伸手便拂去,看著周莫柔笑了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