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河神身邊的婆婆
眾人原本以為北洛早就葬身貝羅河,河神因是眾多願望的化身,若是死去,身體便會消散。
但恰好因為檮杌需要一個身體,便將自己的靈氣渡了些給差點消散的北洛,北洛因此保留了一絲意識,但哪會那麼容易,即便北洛沒了河神之心,也依舊是神的化身,由無數美好祈願而具象化的身體,是十分純凈的存在。
檮杌被北洛的身體抗拒,強光將它推得遠遠的。
「可惡的河神!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你分明是凶獸,已經很強,又為何想要人類的身體?」
「明知故問!於我們而言,人類是難得的養分,憎惡、憤怒、仇恨、嫉妒……全是最好的食物……」
「你想混進人類的世界……」
「廢話少說!」
檮杌不甘示弱,巨大的前爪一把抓住北洛,便用力擠壓。
北洛只覺得身體的力量微弱卻在慢慢匯聚,人類的思念和祝福像泉水一般湧向自己。
「喝!」
雙手結印,貝羅河的清澈之力涌動,檮杌大叫不妙,卻為時已晚,生生被水流捆綁。
「等等!」
檮杌叫住正欲施法的北洛,「你放了我,我……便做你的坐騎……」
「可我不需要坐騎……」
北洛這麼說著,眉頭皺了起來,悲傷的情感在他心裡也像河水一樣流淌。
「我可以放了你,但你不可再出來傷人。我知道這其實也並非你本意。」
巨大的身軀似乎愣了一下,北洛正在疑惑,慢慢發現水中的氛圍起了些微改變,心下一驚,就往後退去。
檮杌周身微微泛起暗紅色,那紅色跳動著,如同心臟一般壓抑卻又張狂,在北洛還未從悲傷中緩過神來的空隙,檮杌倏忽間鑽進了北洛的神思,借著那股憐憫,想要強行佔據北洛的神思。
「哈哈哈哈哈哈!不過是小小的河神也曉得我的本意嗎?」
北洛猝不及防,嘴中吐出一口鮮紅,只覺得唇齒間腥味瀰漫,身不由己便張口道:
「吾乃上古之獸,即便被賦了『凶』字,也比你一個小小河神位階高出不少。」
「你!」這才意識到,方才檮杌將它的情感流入河水中,北洛感受著那種悲傷,心中對檮杌自然多了幾分同情和戒心。檮杌趁虛而入,順著北洛的同情之心,將其自身化作神思。
如今體內有兩股力量,互相爭奪,那些純凈之力即便可以幫助北洛,卻被檮杌此前積蓄的怨念一併衝擊,所幸貝羅河是他的出生地。
這片河域不僅僅彙集了神封都的力量,其源頭從南山而來,天之水在流淌之中雖少了一些力量,卻也足夠讓他與之對抗,但很快,北洛便發現有些不對。
「你……你是!」
檮杌終於侵入了他的神識,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哼,少了河神之心,想控制一具身體,對我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你竟然是大帝之子。」
「哈哈哈哈哈,如今你才知道已經晚了!」
黑色的霧氣籠罩在北洛周圍,河水開始變得有些污濁。
「可惡……」
北洛忍耐住不斷侵蝕神識的黑色怨念,拼盡全力離開了貝羅河。
「如今還在為別人著想,河水變髒只是遲早的事,待我徹底控制你的身體,便將貝羅河徹底染黑,讓周遭的所有人類心中充滿怨恨,哈哈哈哈。」
眉頭又緊皺起來,口中的血腥味一直無法消散,北洛意識逐漸開始渙散,但他知道,他不能認輸,因為一旦放鬆,神封都一帶必然掀起一場風波。
狠狠用貝羅河畔拾起的石頭砸向左手,北洛一下清醒過來,他必須撐住。
冰冷的手觸碰他的皮膚,他這才從恍惚中慢慢清醒,便見到了一位絕色佳人,但等他再看清楚時,眼前的佳人,原是那位老婆婆。
「沐櫻……」
老婆婆沒有說話,眼睛半眯著,雖然眼周都是皺紋,卻依舊可以看到眼中的波光,如同一盈秋水。
她不知從什麼地方找到一塊樹藤裹住的木板,一點一點將北洛搬回了茅屋。
「你少了河神之心,也許此前用在我身上的河神之力,可以幫你一二。」
「不要管我……」北洛的心狠狠揪了起來,「你走吧……」
婆婆咬了咬嘴唇,「你知道我早就沒地方可去了。」
空氣里是無邊的沉默,將北洛扶好,站了起來,轉身去了廚房。
之後北洛便只是盤腿打坐,用最後一絲倔強和神識中的檮杌做抗爭,而因此,整個屋內充滿讓人難受的黑氣。
直到鹿梓柒等人的到來,河神之心物歸原主,讓北洛重新得到了純凈之力。
「那檮杌……」
正說著,巨大的獸露出痛苦之色,咚的一聲,落在地上,和以前遇到巴魯一樣,檮杌變得小巧而可愛,虛弱的躺在地板上。
「你們這幫……庸人……」
「啊!」
發現檮杌的是聽到聲音進來的醫官,他揪著檮杌的小尾巴將它一下拎到眾人面前。
「檮杌不會說的是這個小東西吧……」
「放開本大爺!」
其餘三人眨了眨眼睛,皆面露疑惑。
「自然是本大爺!沒想到一個小小河神的河神之心竟然可以上古之力對抗,還不輸給我!既如此,你的身體爺就不要了。」
朝著北洛甩了個眼神,一臉不屑哼了一聲。
「這是怎麼回事?」鹿梓柒發問。
「河神之心畢竟是神封都所有人的祈願,那股力量十分強大,加之天之水的洗刷,這才……」
「不過這上古之力真是貧弱。」
「也不能這麼說,檮杌被封印了數千萬年,力量在封印里就已經被消耗了很多,若不是因為人類的願望源源不斷,河神之心根本沒辦法與其抗衡。」
老婆婆方才去倒茶水,此時剛進門,就讓有些虛弱的小檮杌一個激靈,掙脫醫官的手,飛到了婆婆身旁。
「絕妙,絕妙!」
眾人不明所以,只見北洛愈好的面上一臉嫌惡,伸手便將它拍落在牆上,檮杌如同被厭棄的煩人的蒼蠅,慢慢滑落。
周圍的空氣明亮起來,而少了黑氣的干擾,顧念卿注意到這位婆婆的眼睛,遞到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
「你……你是……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