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反董卓聯盟
劉辯已死,李儒覺得唐姬一介女流不值一提,也沒再多管便直接回去向董卓復命了。董卓聽后對李儒誇獎了一番,隨即親自入宮向劉協報告弘農王的死訊,不過董卓的說法卻是弘農王在自己的寢宮服毒自盡。劉協雖然年幼,但也看得透這其中的因果,想到最後的血親也被害死,他既哀又怨道:「今日方知孝恵皇帝保不住隱王之痛。」董卓聽了啞然失笑,說:「弘農王之死,最得利的其實正是陛下。現在你成了先帝唯一的正統繼承人,即使未來京城有變,你的帝位也穩如泰山。」劉協聽了默不作聲,等董卓走後,他一個人慢慢思索,覺得董卓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又想到劉辯雖是自己的兄長卻也是害死自己生母的何氏所生,便也不覺得有多哀傷了。忽然之間他生出了一個念頭,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似乎就是董卓曾說過的婦人之仁。
殺了劉辯后,董卓行事更加肆無忌憚,甚至連通過袁隗下詔這道表面功夫都省了,直接自拜相國,享「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的特權,又封自己的母親為「池陽君」,自此他在朝中的權勢已經如日中天。
董卓專擅朝政的所為讓曹操深為不齒,而董卓卻素聞曹操的才幹想表其為驍騎校尉收為己用。曹操心知如果當面回絕必會引來災禍,便連夜改易姓名逃出洛陽,直奔家鄉譙縣。回鄉后,曹操散盡家產,募集義兵,準備起兵討伐董卓。可惜曹操的動靜過大,被豫州牧黃琬察覺,帶兵前來圍捕。曹操的密友秦邵得到消息后匆匆趕來通知曹操逃離譙縣,並將自己的幼子秦真交託給他,自己則帶著一小股義兵打著曹操的旗號往另一方向緩慢撤離,以此吸引黃琬的注意。最終秦邵慘遭黃琬捕殺,而曹操感念他的恩情將秦真收為義子改名曹真,帶著他一起逃到了陳留。
陳留人衛茲,與曹操的父親曹嵩相識,熱情接待了曹操。衛茲此人一向清高,不入流俗,對朝廷的三公重臣及州牧大吏嗤之以鼻,與曹操交談后,卻獨獨對他另眼相看,認為曹操有「平天下之能」。於是衛茲捐出全部家財資助曹操起兵,幫他徵得五千人,自己也加入了曹操麾下。曹操自知自己的實力還太弱小,便投靠了陳留太守張邈,還幫助他聯絡上了自己的好友袁紹。
受封渤海太守的袁紹絲毫不領董卓的情,早就有了起兵之心,奈何董卓也留了個心眼,密令冀州牧韓馥監視袁紹,限制他的行動。而關東各地討伐董卓的呼聲日益高漲,一些原本就是董卓任命的牧守都加入了進來,袁紹也開始逐漸有了動作。韓馥一方面不敢忤逆董卓的指令,另一方面又不願正面與袁紹撕破臉面,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召集部署商議,詢問道:「如今這個形勢下,我應當助董氏還是助袁氏?」治中從事劉惠正色說:「使君居州牧之位,當以國家利益為先,何須談什麼董氏、袁氏?」韓馥聽了面有愧色,他思慮再三后,決定寫信給袁紹表態支持他起兵。
初平元年正月,超過十路關東諸侯打出了討董的旗號,其中包括:勃海太守袁紹、后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兗州刺史劉岱、河內太守王匡、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袁紹因為其家世地位、誅滅宦官之功以及不與董卓合作的舉動,被公推為盟主。袁紹自號車騎將軍,並對其餘人皆假授官號,屬於張邈軍下的曹操則被授行奮武將軍。
袁紹與河內太守王匡屯河內,韓馥留鄴,供給軍糧。豫州刺史孔伷屯潁川,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屯酸棗,后將軍袁術屯魯陽,各方諸侯各有軍隊數萬。
聽聞了關東軍會盟的消息后,董卓既驚又怒,他首先把氣撒在了伍瓊和周毖身上,認為這兩人必是與關東軍有勾結才會在先前舉薦了袁紹、王匡和鮑信,於是下令將這二人處死。隨後董卓召集群臣,商議對策,並提出想要親率大軍去征伐。侍御史鄭泰向來不滿董卓的凶暴和野心,擔心董卓兵多強悍,讓關東軍無功而返,便提出反對意見說:「相國大人不必太多擔憂,我認為還遠未到需要如此認真對待關東軍的時刻,原因有十:其一,陛下還朝後,民心安定早無戰意,關東軍此時發兵與人心相背;其二,關東軍師出無名,形同造反,不需相國動手天下人自當共討;其三,關東諸將不曉軍事難成氣候;其四,相國大人聲威在外足以震懾群雄何須勞力而出;其五,袁紹等人各有領地,不可能長時間征戰在外,稍加拖延就可使其不戰而退;其六,相國之婿中郎將牛輔已發兵三萬征討反賊白波軍,四面出兵是兵家大忌;其七,京都方歷大亂,百廢待興,補給未必充足;其八,相國大人的精銳部隊自涼州來京都不久,又經歷了尋找陛下的辛苦,恐成疲勞之師,不宜馬上出戰;其九,京師外圍防禦固若金湯,根本無懼關東軍的到來;其十,關東諸侯人心不齊,消磨一些時日後或許就會有人主動向相國大人投誠。」鄭泰口若懸河,說得董卓也點頭稱善,便放棄了自領大軍出征的想法,轉而以鄭泰為中郎將,統率少量部隊見機行事,牽制關東軍。
董卓見鄭泰果有問題,有些后怕,果斷打消了率大軍親征的念頭,如今他也摸不清朝中有多少股勢力暗地裡針對自己,若是自己帶兵離開京城,很可能後院起火。思慮再三之後,董卓生出了將都城由洛陽遷往長安的想法,這樣既可以暫避關東軍鋒芒,又可以繼續把朝政牢牢控在自己手上。董卓在朝會上提出遷都的意向後,衛尉張溫堅決反對,說:「洛陽是光武帝親選之都,居全國正中,北有黃河屏蔽,又依九關圍護,進可攻退可守,哪有輕易放棄的道理?」董卓以前在張溫麾下時就與他不太對付,現在居於上位,本來就想找個機會報復,張溫這時候強出頭更是駁了董卓的顏面,惹得他怒道:「張溫你曾受袁湯提拔,與袁氏一族關係密切,現在袁紹、袁術兩個賊子造反,你又阻撓朝廷應對之策,必是內應!」於是董卓不由分說便命人將張溫下獄。正好次日太史令望氣后前來彙報說不久將有大臣被誅殺,董卓害怕預言會應驗在自己身上,就派人將張溫從獄中抓到長安的集市上活活鞭打致死。
有了張溫的前車之鑒,反對遷都的聲音少了很多,放棄洛陽入主長安已勢在必行。遷都前,董卓覺得還有兩大隱患需要解除。他先是將洛陽城內的太傅袁隗、太僕袁基兩門袁氏巨擘滅族;隨後又假借天子之意召屯兵扶風的皇甫嵩回京,防止他與關東軍結盟。皇甫嵩一到,董卓便指使他人陷害他入獄,想與其清算舊怨。皇甫嵩的兒子皇甫堅壽跟董卓有些交情,一路從長安趕到洛陽,趁著董卓擺設酒宴大會賓朋之際,他不請自到搶步向前,向董卓陳情說:「我父親昔日與董公並肩討賊,若有嫌隙也是理念有差,於大節無損。現在董公如日中天而我父親已年邁力衰,懇請念在他為朝廷戍邊多年,赦免其牢獄之苦。」邊說邊叩頭落淚。在座的賓客們都深受感動,紛紛起身替皇甫嵩求情。董卓這才離席而起,拉著皇甫堅壽的手與自己同坐,並派人釋放皇甫嵩,重新任命他為議郎。
初平元年三月,在董卓的主持下,朝廷正式遷往長安。遷徙過程倉促,皇家的藏書在途中損失大半。董卓動用軍隊驅趕洛陽居民,強迫他們離家,稍有怠慢就刀劍相加,導致大批百姓喪命。他讓牛輔、李儒二人護送劉協先行入主長安未央宮,暫由新任司徒王允輔政,自己則留在洛陽,放火焚燒宮殿、官府、民宅,趁機搜刮財物,又指使呂布挖掘帝王、公卿大臣的陵墓收其珍寶。
繁榮了百年的洛陽已成滿目瘡痍,付之一炬的不只是府苑宮闕,還有大漢最後的尊嚴。這正是:
桃杏初蒙煙火色,漢韻如夢君飄搖。
阿房沙崩楚人炬,今日復見洛陽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