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切割酶富豪
戴天突哪有心情喝酒?家鄉九靈山遭噩夢之災,自己的老母親還在那裡忍受煎熬,一群老人家惶惶不可終日,可以想象,此時的九靈山一定是白色恐怖籠罩,人人自危,好像世界末日已經來到。
鄉親們或許正翹首期待著他這位消防隊員去救火。
關鍵時候你怎麼還好意思玩「壺裡乾坤大,杯中日月長」?
戴天突於是把從母親和十八太公那裡了解到的九靈山的九靈山情況對楊丹田做了簡要的介紹,想讓他知道眼下自己的處境。
楊丹田比自己專業,是專門研究基因和微生物問題的專家,他的研究團隊申請的一些專利,都涉及基因方面。他的實驗室里有不少「稀世之珍」,其中最珍貴的自然要數DNA切割酶,全稱限制性內切核酸酶,這是一種基因剪刀,可以任意剪輯基因密碼。切割酶能根據需要對準特殊部位,切割基因密碼,把有害的基因密碼切除,讓其不能轉譯出有害蛋白,再不能為非作歹、興風作浪。有鬼斧神工之效。
理論上說,這種技術若能遊刃有餘地運用到醫學臨床上,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不治之症。令世人擔驚受嚇的癌症、艾滋病,簡直不屑一顧,都可能以通過改造DNA,將其從細胞層面上根除。
就是殺人無數的病毒也一樣,只要將其有害的部分基因切除,轉眼間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病毒猙獰的面目馬上消失,不但不是人類的致命殺手,而且還可以將其收服,叫它幹啥就幹啥,成為人類忠實的朋友。
還有最令世人、特別是有錢人想入非非的一點,早就有科學家泄露天機,這種內切酶能通過「剪輯」生命體中的daf-2和daf-16基因,將daf-2基因休眠,將daf-16激活,從而延續生命體壽命。要是地球的執法者們不怕人口暴增、承載過度,讓科學家們去放手一搏,改造這兩個「主宰基因」,地球上的每個人至少能活過一百五十歲,這還是保守一點估計,只比正常壽命僅僅延長了一倍,遠沒達到基因工程師們能力的極限。
限制性內切酶價值連成,無法用金錢來衡量;限制性內切酶前途無量,是人類世界通向美好未來的金鑰匙。
他楊丹田就是最有可能拿到金鑰匙的人。
不過理論和實踐、理想和現實總是有距離的,楊丹田和他的團隊正前進在理論轉化成實踐、理想轉化成現實的崎嶇山道上。
楊丹田不是醫生,只是一個基因工程師,不會給人治病,但他走在研究人體科學的最前沿,應該對發生在人體中的怪力亂神有他自己獨到的看法。他很想聽聽他的見解。
只是這小子自號切割酶首富,以為自己已經拿到了「金鑰匙」,仗勢欺人,目空一切,就連社會上那些腰纏萬貫、頤指氣使的億萬富翁,他骨子裡還是瞧不起他們,視同草芥,這些看似金錢的主人,其實是金錢的僕役,不過是命運的牽線木偶,頂什麼用?就算富可敵國,一旦患上癌症、感染上艾滋病,做牛做馬一輩子,竹籃打水一場空,哭著來,哭著走。
只有像他這樣手拿金鑰匙的人才算真正算是命運的主人,也就是這個世界的掌控者。
所以人家請他吃飯喝酒,他必須經過三思,這是主人在和僕役相處,若是能大駕光臨已經是對這些僕役的極大「厚遇」。誰買單不是他該關心的事。
整個S市,他交往的人中,只有對戴天突有幾分尊重。除了是同學和酒友這層關係,還有一層更世俗的關係。
內切酶酶無法人工合成,只能從細菌中分離出來。從地球誕生生命那刻起,病毒就是細菌的殺手,細菌每時每刻都在經受病毒的屠戮,付出慘重的代價,細菌必須還擊才能生存,在上億年的生命進化過程中,切割酶漸漸成為細菌對付病毒的武器。這種切割酶專門攻擊病毒基因,能分解病毒的基因,讓其失去毒性,從而保護細菌自己。
所以令世人避之不及的各種致命細菌,對楊丹田來說,乃是求之不得的寶貝。越能致命,越是稀有,價值越大。
戴天突處在很特殊的位置上,他是S市人民醫院化驗室主任,他的化驗室是全市各地所有細菌的集中地,可以為楊丹田提供源源不斷的細菌樣本。
這樣的人物得罪不得,值得兄弟相稱。
戴天突之前和楊丹田聯繫,只是請求對兩份血樣做基因檢測,並沒有告知他樣本的來歷和用處,戴天突熟知楊丹田個性,知道他做事喜歡乾脆利落,不喜歡拖泥帶水,你讓他光是檢測基因他會買你朋友面子,要是纏著他不斷求道解惑,繞繞不斷,他沒這份閑情逸趣,很可能直接跟你鬧崩。人家是大牌,有個性有風格,必須忌諱。老虎屁股摸不得,而趁此機會此時正好畫上句號。
楊丹田聽說有老人因為不斷做噩夢直接見了閻羅王,頓時也緊張起來,不過也是一頭霧水,但他表現還算冷靜。
他沉吟了片刻,說道:「怪事!我也是第一回聽說做噩夢死人的,或許是被嚇死的吧!有點玄乎。每個人意識里有自我保護機制,就像蜥蜴自短尾巴逃過一劫一樣,關鍵時刻,人也可以丟掉記憶的尾巴求得生存。人的自我保護機制哪裡去了呢?」
戴天突說道:「有沒有可能是一種已知的微生物在興風作浪?寄生蟲或者細菌、病毒?」
楊丹田搖搖頭,說道:「可是你的化驗室已經做過化驗,患者身體沒有任何免疫反應。可以排除這些可能性。既然人體免疫系統警報沒有響起,說明沒有外賊入侵。」
看來手拿金鑰匙的楊丹田眼下也是毫無頭緒,戴天突大失所望,耷拉下了腦袋。
看到戴天突這副喪魂落魄的樣子,楊丹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現在你光急也沒用,必須等實驗室的檢測報告出來后,才能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一定叫手下快點出檢測結果。到時我們再看一下問題出在哪裡。」
聽楊丹田的口氣,這是要送佛送到西,幫忙幫到底,這是好苗頭,戴天突又絕處逢生,釋然不少。
戴天突心情開朗起來,腦瓜子也活絡了,靈機一動,趁熱打鐵,追問道:「這些檢測費用怎麼辦?你知道我老家是個窮山村,大家的溫飽還解決不了。」
楊丹田笑起來,說道:「沒事,我給總公司的財務賬上寫著的是研究費用。按規矩,我還得付你們提供樣本的人勞務費。現在我不給你錢,只請你吃飯。扯平。」
楊丹田雖然是個意氣用事的人,但說過的話決不食言,這是能拿捏得住的。
戴天突感動得差點掉淚,連連拱手,謝道:「兄弟給我解決了大問題,太謝謝了。大恩不言報,這份情我記下了。」
楊丹田笑起來,說道:「不用謝我,說不定我得謝你。你給了我很好的機遇。說不定我們遇到的是一種未知病毒,侵入人體,卻沒有被免疫系統察覺。你想想,要是我的實驗所能發現這樣一種未知病毒,這種病毒能躲過人體免疫系統感染人類,而且能侵入人的大腦,不斷做可怕的噩夢,我的成績還小嗎?那不是害人的東西,那是寶呀!老實說,發現者足以永載青史。說不定以後科學界會用楊丹田病毒來命名這種病毒呢!現在干我們這一行的,要想成名,只要運氣好,一點不難。現在一個搞動物研究的,若想發現一種人們未知的哺乳動物,比登天還難,就算你立志在非洲大森林裡呆上一輩子,也不一定實現不了自己的理想。可是搞微生物的就不同了,微生物世界對我們今天的人來說,跟未知世界差不多,發現一種新病毒,馬上能讓你聲名遠播,千古流芳。兄弟,你很幸福,今天跟你一起喝酒的,很可能是未來的諾貝爾醫學衛生獎得主。」
楊丹田說到得意處唾沫橫飛,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可是戴天突實在不感興趣,自從大學畢業做了一名醫生,就和大學時的夢想分道揚鑣了。現在的他只想著做一個懸壺濟世的良醫,過平靜的日子,娶妻生子,養老盡孝。一個想著養老盡孝的人哪來什麼浪漫?也不允許你浪漫,只能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不斷重複自己的每一天。就是他的生活。
而他楊丹田像個石頭洞里蹦出來的石猴子,無牽無掛,大學畢業許多年,本該消磨了志氣老實做人做事,沒想到他老當益壯,依然激情滿滿,腦子裡裝著許多奇形怪狀的想法。這些想法在醫院裡上班是死路一條,可是到了外面世界,海闊天空。
還真被他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看得出來,在這片屬於他楊丹田的自由的天地里他開始自由翱翔、為所欲為。
楊丹田的世界確實很精彩,從他諳熟S城裡所有的頂級樓堂館所可以看出來。
說戴天突不羨慕是扯淡,但戴天突自知之明,那個世界不屬於他,他無法像楊丹田那樣做事肆無忌憚、意識異想天開。
這些都是楊丹田成功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