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陰差陽錯

孤峰之巔，穿著月白仙衣的玥獨坐，仰望浩瀚星空。

她的左臂連帶仙衣處於一種詭異的狀態，不斷修復，又不斷的破碎，在山風中化作焦黑的飛灰飄散，同時，有絲絲縷縷的光之脈絡在游弋，它們像是恢復的源泉，又像是造成傷害的元兇。

玥揮不在意這些，彷彿這些變化，以及痛苦，都與她無關，她右手拋出一團水樣光華。

這光華懸浮后，便漾動著，發出六弦琴的彈奏之音。

CallofSilence.（1）

這是從徐立的記憶庫中找到的。

徐立當初為了追妹耍帥，曾努力學習過一段時間吉他。

但這首｛進擊的巨人｝的插曲，太過感傷，徐立勾搭上張慧后，每天亂撒狗糧，蜜裡調油，自然不會去彈這種曲子，而且也很難將曲子應有的感覺給演繹出來。

但現在，這曲子對玥來說卻再應景不過。

她不為左臂的傷而難過委屈，而是見到徐立，勾起了回憶。

她記得徐長卿微笑著化成灰燼消散，距今已經有近三千年時光了。而她那時還沒拿回九世記憶，不知道那一別就是永別。

徐長卿連著守護了她九世，代價是神魂消散，歲月長河，仙道萬世，再無此人。當真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一別行千里，來時未有期，月中三十日，無夜不相思。

她堅信真靈不滅，有情定能再相逢，哪怕窮搜諸天萬界。

可惜，找到的，只是個殼子。

徐長卿還能通過修行有成，拿回記憶么？

她不知道，但她不會放棄！找回逝去的愛，就是她的心靈支柱。

聽憂傷的曲，飲辛辣的酒，憂思的日子，又過一天……

馮凱在醫院躺了七天，便出院了。

他的傷，用醫生的說法，屬於醫學奇迹。

因為從他被吹飛的距離，以及鋼化玻璃門的破碎程度來分析，當時的衝擊波，至少也是150MM重炮的爆炸效果。

在那樣的打擊效果下，他的正常結局應該是內臟破碎，大出血而死，救護車都省了的那種。

但實際結果卻只是受了震蕩，住院是為了穩妥起見，多觀察幾天的結果。

馮凱心中不乏自嘲的哂笑：「確實是奇迹，不過不是醫學奇迹，而是超凡奇迹。」

自嘲的點在於，他覺得自己品味了螻蟻的感覺。當時，要靠徐立的名字救命，否則很可能就白白犧牲。

歸隊當天，他就接到通知，他已經被調入中央直屬的零號小組。

同一天，他有幸觀看了肇事者之死的影像資料。

儘管羈押室裝配的攝影機是頂級的，並且不止一架。但要想還原當時發生的事，仍舊需要電腦特效的輔助。

被羈押以來，一直油鹽不浸，甚至面對疲勞審訊，還能跟審訊者裝瘋賣傻說俏皮話的肇事者，死的很快，也極慘。

張媛媛進來后，根本就沒有走正常審訊流程，而是一掌就將肇事者的靈魂轟離身體。

就跟漫威電影中古一對斯特蘭奇和浩克先後做過的那樣。

不過張媛媛明顯更殘酷，肇事者近乎等身的人形態靈魂，被第二擊直接轟碎成齏粉，然後化做細碎的光芒燃燒殆盡。

緊跟著，肇事者的軀殼被張媛媛用手按在頭上，在十幾秒內枯朽。

最後整個人宛如原地火化，成為一堆灰渣。

「怎麼看？」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然後對肇事者發起審判。」

馮凱之前還在病床上時，就跟同僚有過幾次溝通，包括交代跟張媛媛之間短暫的交鋒，姑且算是交鋒吧。

所以，今天不是從頭捋案件。

而是補足他不知道的那部分情報。

零號小組的組長白若安點頭：「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肇事者只是一系列報復的開端。」

然後，就是另一批資料。

幾處地點，但成功拿到較全面影像記錄的只有一處。

剩下的都是電腦生出的抽象示意圖。

可即便是這樣，仍舊看的馮凱眼皮狂跳。

其中一處，張媛媛直接從空中發起打擊，就跟戰斧導彈轟擊般，前一秒還寧靜祥和，下一秒『轟！』，半棟大別墅直接炸的磚石崩飛，煙塵滾滾。

然後就是死亡，前腳還在開槍，後腳就浮空，然後炸的血肉橫飛。

又或人體自燃，在短短几秒內就燒成灰，簡直跟電腦特效的吸血鬼之死般，異常的誇張。

更讓人不寒而慄的其實是一段對話：

「上真饒命，請看在同道的份上，放過家小。」

「不享利者不擔責，既然其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皆是他人血，有何顏面跟本宮提禍不及家人？」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一股子誅九夷三的殘酷味。

白若安補充：「直到現在，幾處區域都一派死寂，蚊蟲不入。」

馮凱脊背發涼。

要知道現在是九月，南方雨水充足，這幾處地方又是草木蔥蘢、綠化面積極高的山莊。

這種地方死寂蟲不入是什麼概念？

這分明就是傳說中的咒，真正的凶宅！

盡量平穩情緒，馮凱問：「已經確認，這些並非徐立所為，而是另有其人對吧？」

「對，徐立醒來時，張媛媛正在大殺特殺。」白若安嘆口氣道：「總部那邊的顧問分析，徐立很可能是一道鎖。而被鎖的，姑且稱之為野神。」

白若安說出智庫的相關分析：「平時，徐立借野神之力，多半是眼光見識，以及望氣異術，鑒定古玩發財。現在，這野神跑出來了！」

馮凱皺眉：「這個推測，是不是缺乏證據呀。」

白若安拿過另外一疊以卷宗為主的資料。「證據在這裡。」

馮凱接過來，粗枝大葉的快速翻看。

然後被上面的內容驚訝到了。

原來，徐立，竟然是詭神手藝傳家。

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元朝。

元朝時期，徐家祖先不願給蒙古人當兩腳羊，就遁入山林，當了野民。

後來不知怎麼跟某道觀搭上了線，但並非正宗傳人，就是記名弟子那個級別。

再然後就是一代代的手藝積累。

之所以脈絡這麼清晰，是因為徐家有一本文物級的族譜。

這個族譜是用羊皮經特殊鞣製而成，不易腐爛，也不易燃。

以血調墨，書寫簡史，每代人傳人都有留言，乃至大事記。文物級的珍貴之處，便在此處。

徐家人丁一直不旺，從未有過三子傳家的情況，最多就是兩兄弟，再多生，必定有人橫死，不得善終。

原因就是養詭神必折福。

傳到徐立爺爺這一輩，趕上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徐家只活了徐立爺爺這一個。

而徐立的爺爺，是破舊迎新年代自殺的。

雖然徐家是醫命兩條腿走路，但得罪了人，被翻舊賬，各種斗，受不了，就自殺了。

但根據最新分析，這應該只是表因，真實原因，很可能是有人打徐家傳承的主意。

徐立曾有個大伯，則是故意殺人罪，被槍斃的。這背後貌似同樣有黑手。

徐家的族譜等物，就是在辦徐立的大伯案子時被搜出來的。

這種東西，按照當時的社會環境，應該是燒毀的。

為什麼能留下來呢？目前推測是同行相輕，貪圖霸佔。

而這族譜的發現點，正是在某個被張媛媛滅門的別墅中。

所以，智庫推測，徐立父親的意外身外，恐怕同樣不簡單。

儘管按照年齡和實際情況推算，徐家的家傳藝業是徐立大伯繼承，徐立的父親作為歲數差了許多的小兒子，並沒有沾這一行。

但別人不信，那就沒轍。

在某些人看來，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真能一丁點都不知道？

而就算真不知道，也可能是個『護典人』（存亡繼絕的備用傳承者）。或許壓力足夠，就能得到想要的，也就是徐家一直養的『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