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這不是他知道的毒舌

直到一周后，相川秀一也仍未知曉，那日佐藤小姐『異常亢奮』的原因。

令人慶幸的是，因為雙腿恢復良好，他最近終於得以摘掉導尿管，坐上輪椅，從ICU轉到了高級護理病房。

轉病房后，得到了自由活動時間的他也並未閑著，每日都在八王子私立醫院的寬闊庭院里，自己推著輪椅逛來逛去。

偶爾看到一兩個身上冒出『小貼士』的女人，就很快的湊上去，頂著自己那張秀氣的臉蛋，可憐巴巴的上前搭話。

有誰會狠心拒絕一個坐著輪椅的可憐病人呢？

不過，除了第一天獲得的『首次報酬』以外，相川秀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得到過『身體修復度』，錢倒是攢了一些。

但他也並不如何氣餒。

那麼長時間的絕望他都撐過來了，不是嗎？

相川秀一心裡懷著希望，按部就班的開始復健護理，一點一滴的積累著活下去的力量。

......

「一！二！一！二...還差一組。」

「慢一點，繼續走。」

「別停。」

相川秀一雙手支撐在一副低桿雙杠上，兩腿顫巍巍的向前邁步。

身後則有個披散長發的少女將雙手環在他腋下護著，一邊鼓動著一邊跟隨著慢慢移動。

那是一個身量極高挑的女孩。

因為發育更早，又踩著低跟小皮鞋，她與剛過一米七七的相川秀一近乎等高，身上的校服亦是統一的私立八王子高中款式，本應過膝的制式裙擺將將停留在膝上三分。

不過這卻並非是她自行改縫，而是少女的身材比例本身所致——那雙完美的長腿在短粗腿盛行的瀛洲，實在有些超規格了。

更難得的是，那雙修長筆直的雪白雙腿纖長而不顯瘦削，與之相反，經年以降的柔道訓練，讓少女的腿部肌肉始終維持著恰到好處的緊繃弧線與飽滿柔感，細膩如綢緞的黑絲纏裹其上，最終在大腿處收緊，留出一線微妙的弧度。

霧切未希。

被他從小玩到壞的青梅竹馬，柔道達人。

只可惜......

「等、等等！手麻了，手撐不住了。」相川秀一在病床上躺了幾個月的身體發虛，很快就軟了。

只是話才剛一出口，就聽霧切未希那帶著幾分調侃語調的聲線在耳畔響起：

「這麼快就不行了。」

「秀一君不會只有這種程度吧？」

「做出這樣一幅站不起來的軟弱模樣，難道是想要抱抱嗎？」

「還真是可愛的孩子。」

「但是才剛幾分鐘就開始撒嬌，可就有些過分了哦。」

「嘶......」

背對著少女的相川秀一看不見她說話時臉上的表情，但他確信自己的臉龐一定已經憋得通紅了。

為什麼偏偏長了張嘴？

明明是出於好意，可從她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濃濃的挑釁意味。

要不是他們兩個熟得快過期了，那相川秀一肯定是會生氣的。

『如果現在能轉身的話，非得在她臉上咬一口才行。』

相川秀一憤憤的心裡這樣想著。

緊跟著，就見他寬鬆病服下的大腿用盡全力顫巍巍的抬起，奮力繼續向前邁出一步。

只是步伐剛一落下，腳底忽的一滑，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猛地往後倒。

「撲通。」

剎那間，他的後腦勺頓時被埋進厚重的人心裡，上半身則被腋下伸出的雙手牢牢托住。

腿徹底軟了。

身後的少女稍稍鬆開手，扶著他在旁邊靠牆的軟墊上坐下。

相川秀一的身體不由軟綿綿的像麵條一樣向下滑，直到後腦勺從人心之間滑落，又漸漸埋到大腿上。

但才剛躺了一會兒，就被一隻小手托正，從少女的大腿上扶起。

霧切未希小姐偶爾也會注意與這個有女友的傢伙保持距離。

偶爾。

相川秀一與霧切未希兩人並排靠牆坐著，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回，是真的一滴力氣都擠不出來了。

只不過，他才稍稍抬起眼皮，就見霧切小姐正居高臨下的歪過頭。

少女那雙稍顯嫵媚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向他，輕飄飄的和緩道：

「秀一君不止是在精神方面，就連身體也變成標準的雜魚了呢。」

「以後就用這個名字來稱呼你怎麼樣？」

「雜魚秀一？」

相川秀一瞪著一雙死魚眼，一幅徹底擺爛模樣似的沒好氣道：

「我現在可是病人，重病患！」

「作為多年交情的幼馴染，你就不能用更像賢淑太太的方式，讓我多感受一下屬於人間的溫暖嗎？」

「太太？」

霧切未希的語氣似乎頗顯意外，那雙頗顯嫵媚的桃花眼微挑，淡然道：

「秀一你啊…」

「像你這樣連可供上繳的工資卡都沒有，空手套白狼借走了青梅竹馬近十年比賽獎金與零花錢，出了醫院也只能住廉價保障房的男人，居然也敢緊緊靠在女友以外的美少女肩膀上，放出這等不切實際的豪言壯語嗎？」

「究竟是什麼給了你如此澎湃的勇氣呢，秀一君？」

「讓我想想......」

話語間，霧切未希的指尖點在唇瓣上，裝模作樣的猜測道：「......是從前天起不需要護士小姐來幫你插導尿管噓噓？」

「還是才剛訓練了沒兩分鐘，就名正言順的倒在天下第一可愛的美少女懷裡，用後腦勺仔細的感受硬硬的塑膠前扣帶？」

「啊～！該不會是以為自己欠著很多錢，就能對你最可愛的青梅竹馬為所欲為，發泄你長久以來積攢的怨氣與獸余了吧？」

「秀一君。」

「你還真是變成很不妙的男人了呢。」

霧切未希語氣溫柔和緩的說著，脫口而出的話語卻異常辛辣。

少女伸出手，指尖在相川秀一的臉頰上一戳一戳，讓他的側臉也跟著癟下去。

一臉的吃癟相。

「停！」

「停一停！」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天下第一可愛』的？」

相川秀一當即伸出爾康手，臉色蒼白：「......而且這麼現實的太太，果然還是不要了。雖然不知道男人從婚姻里究竟得到了什麼，但大人的日常確實挺不容易的。」

「而且，我可沒仔細感受！」

「嗤。」

毒舌的未希小姐發出輕蔑的笑，以作為對他不自量力辯解的回應。

相川秀一不由雙手捂住臉。

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年那個在小學上學路上背著小書包、戴著小黃帽子，吵著要與他牽手手一起走，偶爾還會在課後小聲問他『爸爸和媽媽晚上為什麼要悄悄打架？』、『我麻麻晚上會變成懲罰罪犯的警察大姐姐哦！』的純真少女，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誰教的？！

為什麼他的相川氏計劃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可惡！

相川秀一內心毫無自覺的想。

不過想歸想，他對今日未希小姐駕到，其實還是心懷感恩的。

正如霧切未希所說，不管是在他父母剛去世的那段時間，還是他剛剛入院的時候，未希都幫了不少忙。

儘管學校里的柔道訓練十分嚴格，訓練量也大，未希又是女子組的王牌，她卻總是隔三差五的請假到醫院看望，偶爾給他帶些可以長期放在ICU的雜誌、漫畫、課本。

如果不會開口的話，簡直是天使。

只可惜...

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麼偏偏長了一張嘴？

生活不易，秀一嘆氣.jpg

「你這個時間來我這裡沒關係嗎？」相川秀一說著，想到她剛剛的話，雙手撐著地面稍微調整位置，與少女的肩膀分開幾厘米，留出些許空隙，「今年的訓練很重要吧？」

「呀？有趣。」

未希小姐像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微微抬眼，少有些訝然道：「難得秀一君還記得關心我比賽的事。」

「我還以為你會像前幾次來的時候那樣，強顏歡笑著裝出一副『我沒事哦』的難看錶情呢。」

「這幾天發生了什麼？」

說著，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身體不經意往秀一的方向靠近，兩人的肩膀重新緊緊貼合在一起，目光陡然變得凌厲：「......不會是上次那個總是假裝正經的護士，終於對你出手了吧？」

相川秀一頓時瞪大雙眼。

你怎麼知道佐藤小姐的正經是裝出來的？！

他被佐藤小姐拔了那麼多次導尿管，怎麼一點跡象都沒發現。

可啪。

這就是女人的直覺嗎？

「怎麼會？」

「只是......」

說話間，相川秀一視線突然停住。

就在他剛剛開口的同時，少女蓬鬆的胸口衣物邊緣，浮現起半透明的泡泡。

【Tips：完了！剛剛從道場過來的時候沒換校服！秀一這傢伙靠的這麼近，我身上的汗味該不會很重吧？等等...秀一難道是，故意的？（發佈於一分鐘前.jpg）】

【Tips：你注意到毒舌少女那隱約有些僵硬的肌肉，與你保持距離時稍顯不自然的小動作，說話時不經意抿住的唇瓣，當即看破了她竭力隱藏自己身上味道的小心思。】

【Tips：你知道，自己現在只需要一點小小的威脅就能逼迫她就範，這讓銀欲滔天又苦於毒舌久矣的你興奮得快要扯旗呀——時隔多年，你終於有機會切身感受一番毒舌的滋味了。】

相川秀一：？？？

什麼毒舌？

這不是他知道的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