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證明心意

小翠好奇地盯著牆上的影子。

她此刻除了眼睛能活動以外，身體實際上是沒有知覺的。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唐僧手裡的燭台。耳中只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

燭影晃動，將唐僧的影子投射在牆上。

小翠好奇地盯著那影子的動作，她估計自己的衣服已經完全散開了。

「咦？」女娃娃發出一聲輕輕的咦聲。

「怎麼了？」

小翠努力地支起腦袋，然而力不從心，畢竟她的脊骨已經碎了。

唐僧並沒有回答她。

小翠只能通過牆上的影子的動作，分辨出唐僧正在仔細檢查她的身體。時而伸出手觸碰一下。

最後唐僧舉著燭台，專註地看著她的胸前。

小翠不明白自己的胸前有什麼好看的，那裡也有鱗片。然後她看到牆上的影子，伸出手輕輕觸摸了一下。

小翠像是猛地是被雷電劈中，張嘴叫了一聲，急促喘息。

她說不清心中湧起的那股情緒是什麼，她怒視著唐僧：「你做什麼？」

那唐僧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然後小翠又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似是唐僧重新替她穿好了衣服。然後唐僧將燭火放到桌上，在床邊坐了下來。

「你剛才做了什麼？」小翠心緒不穩，很多種情緒攪在一起，她分辨不清。那些情緒在她的心裡橫衝直撞，一忽想將唐僧一口吞下，一忽又想和唐僧融為一體。

唐僧摸著下巴，想了一會，扭頭看著小翠道：「你還記得你出生時的情景嗎？」

小翠想了想，道：「不是很記得了。我只記得我第一次睜眼時，天很空，很大……」

「然後呢？」

小翠張了張嘴，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然後……記不清了。只隱約記得樹木遮住了蒼穹，到處都是危險。再後來，我似乎在洞里冬眠了很久，醒來時，世界都變了樣子。」

女娃娃蹙起眉頭：「世界變了樣子？什麼意思？」

小翠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說不好，就是很陌生，我好像冬眠太久了。只是很奇怪，我明明記得我出生時，只有我自己，但是後來我身邊多了一窩其他小蛇，還有很多親戚，再然後有一天，我突然變成了人形。」

女娃娃盯了小翠半晌，像是思索她的話，又像是在判斷她所說的真假。

小翠坦然地回視她：「我沒騙你，蛇的記憶都不怎麼好。」

「可你不是蛇。」女娃娃輕聲道。

「什麼？」小翠吃了一驚，「我不是蛇是什麼？我明明是條翠蛇！我記得清清楚楚！」

女娃娃微微點頭，道：「我來問你。剛才我動了你心口的一塊鱗片，你有何感覺？」

小翠微微皺了皺眉，道：「很不喜歡，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那感覺非常難受。」

女娃娃微微一笑，道：「想殺了我嗎？」

小翠的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道：「說不好，又想吞了你，又想緊緊纏住你。我也說不上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女娃娃輕輕嘆了一聲，道：「小翠，你知道為什麼我動那塊鱗片會讓你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嗎？」

小翠迷茫地看著唐僧。

「那是逆鱗。只有龍族才有逆鱗。」

小翠吃驚地張大了嘴，半晌后才道：「可是我是蛇，我記得很清楚。我有兄弟姐妹，有姑媽。」

女娃娃輕輕笑了一聲，又嘆了口氣道：「你有逆鱗，卻沒有角。你身上的鱗片一半屬於龍族，一半屬於蛇類。」

「那我到底是蛇還是龍？」小翠驚訝極了。她原以為自己只是條運氣好，可以化成人形的小蛇而已。現在聽這唐僧所言，自己竟然可能是龍？

女娃娃靜靜地看了小翠半晌，輕聲道：「可能都不是。」

小翠眨了眨眼，沒明白唐僧的意思。

「那我到底是什麼？如果我不是蛇，為什麼會和其他小蛇一起生活？我明明記得我有兄弟姐妹，有姑媽，雖然後來他們都死了……」小翠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也許我只是長得有點奇怪而已，人類不是也有長得特別丑的人嗎？我明明就是蛇！」

女娃娃揉了揉額角。對啊，小翠明明有身為小蛇的記憶，那麼她怎麼可能不是蛇呢？

除非，那記憶是錯的。

冥冥中，咔嚓一聲輕響。

女娃娃猛地皺起眉頭。

內腑之中，那兩顆各自為政運轉的金丹，表面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紋。

這是要丹碎嗎？

女娃娃暗暗吃驚。

金丹所蘊含的能量非同小可，若是突然碎裂，自己這肉體凡胎能不能承受得住？

只是為何金丹會突然出現裂紋？

女娃娃不由得看向小翠。

小翠迷茫地看向她：「我到底是誰？」

我到底是誰？

女娃娃的思緒隨著小翠的問題微微牽動，又是一聲「咔嚓」，金丹之上，第二道裂紋出現。

女娃娃驚得跳了起來。

「難道我的記憶都是假的嗎？」小翠喃喃地道。

「咔嚓」

「住口！」女娃娃厲聲喝道。

小翠吃了一驚，眼角的餘光里，她看到唐僧臉色蒼白，額頭豆大的汗珠冒出。

「你怎麼了？」

「閉嘴！再出聲我殺了你！」

小翠驚嚇得閉了嘴。之前的唐僧一直都是和顏悅色的樣子，她差點忘了，這個唐僧是吃龍肉的啊。如果自己真的如她所說，有可能是龍的話，那豈不是正好是她的口糧。

想到此處，小翠又害怕起來。連忙閉嘴，連大氣都不敢出。

女娃娃此刻席地而坐，神思進入內腑，仔細觀察她內腑里的兩顆金丹。

兩顆金丹仍然在各自旋轉，像是兩顆互相相干的星球，但是其上卻各自出現了三條裂紋。

三條裂紋像是大地上蜿蜒的河道，雖然很長，卻並不深刻。

女娃娃小心地用神思觸碰那金丹，發現那金丹上的裂紋還算穩定，沒有繼續要擴大的樣子。

女娃娃微微鬆了口氣。

她將神思探入那裂縫中，試圖像以往一樣，將裡面的能量牽引出來。然而神思剛一探入，就立刻被裡面狂暴的能量攪碎。如同飛鳥落入颶風的風眼，立刻粉身碎骨，無影無蹤。

神思受損。女娃娃的臉色蒼白，神魂中傳來的劇痛，讓她疼得幾乎暈厥過去。

好一會，她才緩過氣來。

小心翼翼地重新探入一縷神思，遠遠地審視內腑中的那兩顆金丹。

兩顆金丹無知無覺地運轉著，彷佛剛才攪碎她神思的罪魁禍首，不是它們。

女娃娃心情複雜地看著這兩顆金丹。

現在她知道那金丹里所蘊含的能量無比強大，根本就不是妖丹能比的。那區別簡直就是隕石和恆星的區別。

那裡的能量，她雖然垂涎欲滴。但是現在的這肉身根本無法承受。

一旦丹碎，她肉身必毀。

女娃娃小心翼翼地撤出了神思，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那躺在床上，四肢癱瘓，不知是何來歷的小翠身上。

她懷疑自己的金丹出現裂紋，和小翠之前說的那幾句話有關。

但是她現在卻不敢放任自己去深想，至少在自己能應對丹碎的後果之前，她不能去想那些問題。

女娃娃站了起來，發覺身體虛弱得在微微發抖。神魂受創沒那麼容易恢復。她從袖中摸出一顆妖丹吞了，這才感覺好了一點。

她伸手扶住了床柱，穩了穩聲音道：「小翠，你是蛟。」

小翠之前因唐僧的喝令，一直屏著息，大氣都不敢出，此刻聽到唐僧似乎恢復了正常，輕聲道：「蛟是什麼？」

「龍有角，而蛟沒有。所以你有逆鱗，但是卻是蛇形。」

「哦。」小翠眨了眨眼，「可我明明記得……」

「住口！」女娃娃又厲喝。

小翠嚇得立刻閉嘴。

「你是蛟，你記住了！不準再廢話！再敢多說一個字，我殺了你！」

小翠眼看唐僧似乎又要生氣了，而她說過，她生氣就會餓，餓了就會咬她……

「好好好，我是蛟，我記住了。」

女娃娃到底是神魂受了傷，站了一會就覺得虛弱，便在床邊坐了下來，沉默不語。

小翠只能看到她的側影，鼻端彷彿又聞到了那股好聞的氣味，好聞得她想將她緊緊地纏住，永遠都不鬆開，要是能和她融為一體就好了。

「你真好聞。」小翠情不自禁地喃喃地道。

「好聞？」女娃娃微微皺眉。

她現在的肉身是正常狀態，應該不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功效。若是那副嬌滴滴的妖孽身子時，有些惑人的氣味也正常。可現在怎麼會好聞？

女娃娃扭頭看向小翠，見那小翠眼睛亮晶晶的，竟和當初黑熊精看到自己妖孽女體時，那痴纏的眼神差不多。

女娃娃大吃一驚：「什麼好聞？你想怎麼樣？」

「喜歡……」小翠用做夢一樣的聲音道，「想緊緊纏住你，永遠也不分開。」

女娃娃怔了片刻，一時分不清，這個小翠這個緊緊纏住，究竟是想進食，還是想其他什麼。

「是想吃了我？」

「嗯……也行，吞下去就能永遠不分開了。」

「都說吃了唐僧肉，就能令人長生不老，是因為這個嘛？」女娃娃冷笑道。

「不不，不想一口口吃，想整個吞下去，和你融為一體。」小翠眨了眨眼，「可惜我現在不能動。」

「還好你現在是個癱的。」女娃娃揉了揉額角，心裡暗罵這什麼遭瘟肉身，遇到的都是什麼破事。

忽然想到一件事。

自己這肉身是佛血澆築的，算不上真正的肉體凡胎，吃了說不定還真能長生不老！

女娃娃心裡冒出一連串髒話。

緩了緩心中冒出的火氣，她重新看看小翠。

心中到底是對這小翠口中所說的，「好聞」，這件事有些在意。畢竟她現在的肉身狀態，是她最常用的狀態。如果真的有什麼氣味，她還是提前弄清楚比較好。

想了想，女娃娃開口道：「小翠，你剛才說喜歡我？」

「嗯，好喜歡，想和你融為……」

「喜歡我，就證明給我看。」女娃娃打斷了小翠。

小翠一愣：「證明？可我，可我現在不能動。」

女娃娃微微一笑：「不能動沒關係，我有辦法治好你。不過在此之前，我要你證明你對我的心意。」

小翠睜大眼睛，「你能治好我？讓我重新站起來？」

「當然能。」

「那你快救我！」

「你還沒證明你的心意呢？我只救喜歡我的人。」

「那，那你要我怎麼證明？」小翠急急地道，「你說，我都照做。說喜歡你一百遍行不行？我在人間遊玩時，看到有的女子就是這麼做的。」

「什麼女子的喜歡這麼廉價？」

「嗯，好像是青樓。」

女娃娃：……「不行！」

「那，那你說，我都照做。」

女娃娃這時用手指指了指小翠的心口：「我要那片逆鱗，你送給我。」

「好啊好啊，你自己拿吧。」小翠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這逆鱗對龍族很重要，對蛟也一樣。那是和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你把它送給我，就是把命送給我。你必須要心甘情願地給我，你明白嗎？」

「那更好了，我喜歡你，就該送你我最寶貴的東西，我心甘情願，你自己拿吧。」小翠連連催促。

女娃娃也不推辭，解開小翠的衣襟，拿出了匕首。

「刀？」小翠看到那寒光閃閃的匕首，有些害怕。

「這逆鱗拔不下來的，得剜下來，可能會很疼，不過你現在癱瘓，應該也感覺不到什麼，就當是全麻了。」女娃娃伸手摸了摸那枚發白的鱗片。在一片淡綠色的細鱗中，那片逆鱗有半個手掌大小，晶瑩透亮，彷彿碧玉一般。

那種彷彿被雷劈中的感覺又來了。

小翠想要尖叫，但是她咬緊牙忍住了：「那，那你快一點，這感覺很奇怪。」

女娃娃不再廢話，她手中的匕首本就是神兵，挖金丹都不在話下，何況是逆鱗。

她削鱗的動作很快，血剛涌了出來，她就拿到了那塊鱗片。

小翠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女娃娃看了看那鱗片，將之隨手收入袖中。

然後掏出一顆妖丹，塞進小翠的嘴裡，又推了推她的脖子，讓她將那妖丹咽了下去。

這才用刀子割了一條帳幔，綁住小翠胸前的傷口。

做完了這一切，女娃娃也是累得氣喘吁吁。

她看了看那還處在昏迷中的小翠，輕聲道：

「不管你來自哪裡，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又或者你背後的人有什麼打算，只要有我在，這劇本就不會按照你們的意願走，你們最好早點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