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富豪之死事件

第九章 富豪之死事件

朱門外,南嘉捂住鼻子,不見一貫的溫和,又說不出傷人的話,只讓餘生把筐子放在樓下客廳。

「餘生,你沒發現鋪子里沒有風嗎?」

「榴槤補身體,很貴的!我還發現在計程車司機眼裡,這裡就是一片沒有房子的荒草坡。」餘生目光如注,希望南嘉能解釋解釋。

「唉!」南嘉對著水果筐長長嘆氣,擺手讓餘生自己去鋪子。

進了鋪子,餘生抬頭望月,是他的錯覺嗎?月亮的霉斑看起來更嚴重了。

老小孩還在熟睡,餘生把營養品和兒童漫畫留下后,打算去找美女老闆復命,走過隔壁房間時,窗帘未放,能看到熟睡中的魔姐頭。

門邊木柜上擺放著一個相框,看起來很有年代感,裡面是張黑白照片,魔鈴一襲格子旗袍站在熱鬧的長街上,笑顏如花,含情脈脈地看向鏡頭,完全不同於如今用尖刺把自己包裹起來的野玫瑰。照片里的路人也是舊時打扮,還有個別男人留著像剛剪去長辮的齊肩發,而後面的招牌上寫著「大華」。

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為什麼魔鈴的變化如此之大?

推開正房門,餘生在心底嘆了嘆,坐到老闆對面,才道:「老闆,任務失敗!他們侵入了我的潛意識。」

美女老闆端莊正坐,抬起一手遮住鼻子:「餘生,趕緊去領契紙吧。」

「啊?」餘生頓時苦了臉:「老闆,耕牛還需要喘口氣呢!我就沒有兩天假期嗎?」

「貓山榴槤,據說你刷卡的時候很痛快呢……」說罷,美女老闆眨眨眼,暗示「你懂的」,「你一個人吃了多少?」

「這個……那個……」餘生無力辯解,懂事地向老闆告辭,又去了聃那裡。

「聃,我來領契紙。」

老人的鼻頭動了動,問:「你身上是什麼味,如此怪異?」

餘生咧嘴,他一點都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一種水果。」

聃搖搖頭:「大千廣境,無奇不有。」

兩人來到水池邊,餘生領到了新任務,而這次的立契人是一位富豪少爺。

收起契約,餘生問向老人:「以霸道之風行立契之事,真的好嗎?」

「然也」,老人頷首,撫須又問:「以誠相對,契人可願否?」

餘生很肯定地回答:「肯定不願意!」

聃笑起來:「然也!」

走出耳房,餘生看到南嘉從房門中伸出頭,對他招手:「契紙扔過來!你別過來了!」

餘生催動契紙,甩給南嘉。

「砰!」

接到契紙的南嘉毫不猶豫地關上房門,好一會兒才拋給餘生一顆水滴精靈:「這次的資料有些多。」

餘生抬手道謝,離開了鋪子。

繞去之前租住的小屋,屋門已換鎖,從窗外望進去,屋內乾乾淨淨,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自己那些收納櫃已經不見了。

隔壁大爺坐在門口聽著手機里播放的新聞,看到陌生人,開口問道:「小夥子要租房嗎?」

餘生問:「以前住這裡的人呢?」

老大爺回答:「搬走了。」

餘生笑著問:「康大爺,你還認識我嗎?」

老大爺端正身子,認真地看著餘生:「你是哪家的小子?」

餘生搖搖頭:「我也記不清了。」

明明是熟悉的平房區,卻再也找不到認識他的人,餘生有些沮喪地走著,突然看到路邊樹腳下有張拾元鈔票,隨手撿起來,鈔票上竟還寫著字:如果你收下這張錢,就送十年壽命給我。

「十塊錢換十年命,太廉價了!」

餘生揣起十塊錢回到牧天下,展示給牧看。

牧瞥了眼紙幣,沉聲道:「時間契約不屬塵世,且不說紙幣流傳的時間不久,這一張紙幣有多少人摸過,是誰立的契?拾到者用出后,又有多少人摸過,是誰應的契?哪來的契效?」

照例用水魔印出資料,餘生抱著一摞資料回了房間。

資料的確比之前多,講述了一個巴氏家族四代人的歷史。

巴家第一代是個老秀才,因生不逢時,便閉門讀書,不問國事,散盡家財對流亡的難民施以援手、安排生計。第二代巴家掌門人遷家到南洋,頗有生意頭腦,開起了貿易行,掙得盆滿缽滿,巴家富豪之氣由這一代開創,其子繼承父業把生意做到海外。

契約的立契人巴海東實則為巴秀才的第四代,巴富豪的第三代,年紀三十,上有拼搏不息的兄長,他便由得自己做一個紈絝子,大奸大惡沒膽做,小惡小貪也沒必要做,每天過著美食不盡、美女環伺的日子,最大的愛好就是召喚一眾狐朋狗友開各種主題Party。

此次契約的內容是讓他退回五年陽壽,轉交時間鋪子。

資料里還提到巴海東小時候曾病得很嚴重,後來奇迹般痊癒,家裡人因此對他很溺愛,對他種種所為也是睜半眼閉一眼,全當看不見。

過兩天,巴海東又會舉辦主題Party,餘生看著資料上的地址,他又得出差了!

不確定這次虞放會不會同行,他走去虞放的房間。

虞放還是在喝茶看書,悠閑得讓餘生嫉妒:「你就沒有手術要做嗎?」

虞放拿起茶杯,淺飲一口:「塵世里,本人目前在度假。」

「跑牧天下里度假?」餘生走進去,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想不想換個地方?豪華別墅、八方美食、香車美女……」

虞放抬眼看他:「新任務?」

「美麗海島行,公費的!」餘生朝著虞放聳聳眉毛。

虞放合上書,看向餘生:「榴槤配生蚝,少吃一點。」

航班落地,出了機場,迎接他的是高壯的黑漢,舉著一個接機牌。

黑漢伸出手:「阿羆,熊羆之祥的羆。」

「幸會!羆哥。」

兩人來到南島牧天下分店,這裡的格局和桂市牧天下沒什麼差別。

阿羆把一疊衣物交給餘生:「Party在明晚,到時候你用牧天下廚師的身份進入,這是你的制服和銘牌。」

入夜後,海島涼風習習,空氣中有股濕鹹的味道,海邊還有堆堆篝火,一張張年輕的笑臉在飛燃的火星中刻下青春的剪影。

餘生拿出手機瀏覽資訊,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搜索框中輸入了四個字,一張圖片映入眼帘,是照片上的洋房,點開文章后,他發現那座影院在上個世紀中期就改了名字,也就是說魔鈴在百年前去過津門。

津門,一個神奇的地域,怪誕傳說的盛產地,而他對津門舊事的唯一印象則是一起被後世猜測為神秘的集體催眠事件——「孤村七十二屍案」。

魔鈴為什麼會出現在同一時期的津門,時間鋪子和那個案件有關聯嗎?

翌日

晚霞如錦,餘生早已來到這座海濱莊園,雖是側門而入,但一路走來,其內部的奢華程度已令他咋舌。

三棟別墅間,橫亘著兩個各具特色的泳池,隨處是說不上名字的各色繁花。中庭的水池邊是人造沙灘和椰棗樹,池中央的兩座鑲彩白象雕塑栩栩如生,從飛揚的象鼻中噴出汩汩清流。

一車車美食被陸續送上宴會,餘生趁人不注意,在衛生間換上服務生的制服后,悄悄離開后廚。

外面喧鬧聲不絕,女子大都穿著中東服飾,臉上戴著各類面紗,只露出迷人的雙眼,而男子都戴著半截的面具。

餘生無語望天,在一堆不露臉的男人里,他怎樣才能把巴海東找出來?按照巴海東的身家地位和宴會主人身份,他身邊應該會圍著一大群人才對,餘生的視線從人群聚集處掃過,每一群人里都有中心人物,可並不是唯一的。

這時,有人往白象池裡倒香檳,一群人興奮地聚集到池邊,全抬眼看向雕塑,一個服務生舉著一籃子珠子來到池邊,傾倒其中,涌在池邊的人紛紛跳進池裡。

餘生被跑過來的賓客擠到角落,對這種狂歡氣氛不太適應,他自言自語道:「真的珍珠?」

一隻手搭上他肩膀,一個痞壞痞壞的聲音傳來:「你不信?裡面還有金珠呢!」

餘生聞到一股酒氣,轉頭一看,男子三十來歲,穿著簡單的白T恤沙灘褲配人字拖。他扇了扇面前的空氣,勸道:「老哥,少喝點,我看你氣色不好。」

「哈哈哈!」男人笑了幾聲,打量著餘生問:「新來的?」

餘生老實地點頭:「第一次來。」

「沒見過?」男人歪嘴笑著。

餘生搖頭:「沒見過!」

「瞧你臉黃細脖,會務公司怎麼選的?」男人滿臉嫌棄。

餘生傻傻一笑:「混口飯吃,再說我這長相也算中流砥柱吧。」

「就你還中流砥柱?」男人又笑起來。

餘生連忙解釋:「中流中的中流。」

「今天心情不錯,我帶你去見識見識。」

男人抓住餘生的衣領,拖著他往前院走去,遇見的服務生迅速低頭,這讓餘生滿心疑惑,抓住他的傢伙到底是誰?

男子帶著他走繞過兩米高的花牆,走進一座觀景亭,亭外另一側是平靜的海面。

亭內架著一個大烤架,上面擺著吱吱冒油的大生蚝,旁邊的桌上是大果盤和各種酒瓶。

男子順手拿起一塊榴槤,又叉起一個生蚝,擺在餐盤裡,遞給餘生:「吃!」

一個衣著隨意卻能自由行走在宴會中的人,他的身份一定很特殊,再看他舉止豪爽,對這裡異常熟悉,餘生猜測他就是莊園的主人,他突然想起虞放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來,生蚝加榴槤,這哥們的品位有多特別!

巴海東拿起一瓶白酒,往嘴裡灌了幾口,發現餘生看著他出了神,執起酒瓶扔過去:「看什麼!」

「我看你人不壞。」

巴海東確實沒做過什麼大壞事,讓餘生對他下手,他有些不忍心。

「壞?我來讓你開開眼。」巴海東醉意上頭,走到花牆前,掀開一片藤蔓,那裡竟然藏著一個望遠鏡,「來!瞧瞧!」

餘生慢慢走去,透過望遠鏡,整個庭院盡收眼底,或許是酒精的作用,人們的行為都變得妖異起來,配合草坪上的各色射燈,餘生還以為自己到了某個黑暗國度。

巴海東已在一旁迷糊起來,哧溜滑到地上,餘生嘆了嘆,甩出手中的契約:「巴海東,時間契約,你敢簽嗎?」

「什麼東西?」巴海東睜眼看了看,打了個酒嗝:「又惡搞?沒新意。五年算什麼,一萬年我都敢簽!」

契約空白處顯現出巴海東的名字,而另一邊則顯現出「一」字。

餘生不解地看著「一」字,他一直以為這個代號是美女老闆使用的,艾茹茹事件則是因為美女老闆沒空,所以由他們三人代行。為什麼這一次簽名處還是「一」?這個「一」不是指美女老闆,難道是指的自己?石室里的青銅妝奩不是美女老闆的,又是誰的呢?

「餘生!」一個戴著半截面具的男人緩緩走來,對躺在地上的莊園主人視而不見,目光卻凝聚在餘生身上:「我們聊聊。」

熟悉的體型,熟悉的聲音,他是機場偶遇的那個男人,餘生緩緩站起來:「你可以喊出我名字,你是誰?」

那人笑笑,舉杯示意四方:「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

他話音落下,花牆外傳來動靜,像是好幾個人跑過來。

幾名保安把巴海東抬起來,繞過花房離開,好像這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男子將酒杯扔在草坪上,對餘生說:「走吧!」

餘生跟著他出了莊園,坐上一輛豪車,窗門一下落鎖,餘生的心裡猛跳一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麼跟來太危險了,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想聊什麼?」

男人問:「為何你會被時間鋪子選中?」

「我是被騙進去的!」餘生聳聳肩,裝作輕鬆地回答,眼神在前方游弋。

「我的資質也不差,也不見時間鋪子找上我!」男人自嘲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畢竟我們是一類人。」

餘生不敢放鬆警惕,垂下頭不去看車裡任何飾物:「在桂市,你們是怎麼辦到的?」

「你侵入了賈廣仁的潛意識,我們跟著你也侵入了他的潛意識,說起來收穫賈廣仁還是拜你所賜。」

餘生聞言,握緊拳頭:「你們是如何躲過水魔追蹤的?」

「呵呵!」那人輕蔑地笑笑:「因為我們身上沒有氣味,水魔永遠也找不到黑血扳指!」

餘生倏地抬頭,挑眉一笑:「是嗎?」

一個高大的身影彎腰敲了敲車窗,霸氣地說:「名字!」

男子側眼看去,按下車窗,邪笑著:「虞大人,幸會!鄙人景明。」

虞放點點頭,指著後座:「開門,或者打暈你后我自己開門。」

景明選擇開門:「綁架?」

虞放坐進車裡,淡淡地回應:「那是你們的手段。老巢在哪裡?」

景明看向車後鏡道:「我也是簽了契約的,我敢說嗎?」

「躲避水魔的方法?」虞放繼續問道。

景明失笑:「這我真不知道。」

虞放問:「黑血扳指如今的主人是誰?」

「我沒見過黑血扳指,我的主人也沒有佩戴扳指」,景明搖搖頭,輕鬆道:「至於我的主人,連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虞放不想和他廢話,點點前座的餘生:「走!」

餘生驚訝道:「什麼都沒問出來就走?」

見虞放已下車,餘生只得下車,目送景明離開。

好半晌后,虞放才道:「你不是放了水魔嗎?」

餘生嘆了嘆,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啊!剛才在車上,他悄悄把那顆道德經扔車裡了,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為什麼這單立契人還是『一』,『一』到底是誰?」

「不重要。」虞放雙手插在褲兜里,沿著路邊走去。

餘生跟在後面追問著:「我在魔姐頭房間里看到一張照片,上面的建築是百年前修建的,八十七年前改了名字。魔姐頭在百年前到過那裡嗎?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神秘事件,『孤村七十二屍案』?」

虞放猛然轉身:「這些答案只有你自己去找尋,那時還沒我這個人!」

「你沒活那麼久?」餘生摸著頭,琢磨虞放和鋪子里的人為什麼不同,身側突然飈來兩輛跑車,引擎聲震得餘生耳里轟鳴,他不禁抱怨道:「大晚上飆車,多危險吶!」

虞放停住腳步,順著跑車看去,海風捲起風衣下擺,讓他多了分威嚴肅穆的感覺。

兩輛跑車競速,行到彎道時,後面一輛打滑,撞上前車,兩輛車在輪胎擦地的聲音中側翻著撞向路邊的椰樹,發出猛烈的撞擊聲。

餘生被這一幕驚呆了,本能地跑向那邊。

一輛車被另一輛車壓在下面,駕駛位的司機裹在氣囊中,看不到臉,而他的頭上直直地插著一塊破碎的玻璃。

恐怖的念頭升起,餘生看向身後的虞放,嘴裡無聲地詢問著:「是他嗎?」

虞放的沉默讓他嘶吼出聲:「不是只有五年嗎?他怎麼現在就死了?為什麼還要牽連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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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契約,你敢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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