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生平絕技
話說顏勖將路子引娘倆安頓下來,一應生活物資補齊后,走向顏如心、柳雲清她們居住的院子。
院子里,小如玉跟柳雲清學著琴,弓虎、牛豹兒對練著武藝,顏如心、孟玉茹穿針引線,打著鞋底。
見弟弟顏勖一臉歡喜走了進來,顏如心問其故,方知王猛歸來。頓時內心歡喜,行為慌亂,放下手中的活兒,摸著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看個不停,毫無意識地顯露出不自在。
顏勖見之,取笑道:「姐,肚子大點好,更有女人味。」
孟玉茹笑上一笑,看了看天空的日頭,快到晌午,放下手中的活兒,起身,做飯去了。
顏勖坐了過去,道:「姐,我把你們過幾日去姑蘇的事,跟姐夫說了。」
顏如心問道:「他怎麼說的?」
顏勖答道:「軍師說大戰在即,姐夫應該沒時間送你們,我可能也沒時間送你們。」
顏如心聽后不悅,道:「那你還說什麼。」
顏勖見如心臉上失落幾分歡愉,趕來倒上一杯茶水,遞了過去,道:「姐,要不送你一個好消息吧!」
如心喝上一口茶水,道:「你一個當兵的,能有什麼好消息。」
顏勖笑道:「聽說,黃河以南的叛軍都被消滅了,正打算過得黃河,進攻鄴城。要是朝廷的各路兵馬能做到同心同德,剿滅叛軍,平定叛亂,指日可待。到時,你不就有老公心疼了嗎!」
如心笑容微苦,道:「就怕他過慣了外邊的生活,捨不得歸家。」
顏勖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喝上一口,道:「姐,瞧你說的。都說聰慧的男人眷戀家,姐夫那般聰慧,定是想家的男人來著。」
如心微笑道:「你這是從那裡聽來的歪理?」
顏勖笑答道:「姐,這哪是歪理,你也不想想,人走到最後,除了親人的幾聲關愛、幾滴淚水,還能有什麼。要是連這都沒有了,人的這一生,很定是失敗的。一個失敗的人,註定是愚蠢的,何來聰慧一說。」
「大帥,你聽聽,你的小舅子開始悟道了。」
陳亮的聲音傳進院子,引起一片騷亂。
柳雲清掛上親切的笑容,如心臉色害羞地瞧著肚子,顏勖喜樂一旁,小如玉離開琴弦,弓虎、牛豹兒停下拳腳,同時向著陳亮與王猛飛奔而去。
王猛將三個孩子一把接住,順手交給陳亮,朝著如心走了過去。
誰知如心站起身來,什麼沒顧上,來了一句:「我幫孟姐姐做飯去。」
柳雲清看著、聽著,溫溫一笑,道:「看你把人家冷落的,人家都不知道該怎樣對你好了。」
王猛一聽,苦苦笑了笑,目送走如心的背影,走向柳雲清,坐了下來,手指放上琴弦,微笑道:「師母,聽顏勖說,你們要回姑蘇了,要不將你教我的第一首曲子彈上一遍,以表送別之情。」
王猛在柳雲清面前,一向都是幽默風趣,調皮搗蛋,這次也不例外,卻也恰到好處。
柳雲清笑答道:「還記得第一首曲子,那真是難為你了!」
王猛笑道:「人生在世,勇奪第一,這是你教導弟子們的,哪能相忘。」
柳雲清笑道:「那就彈彈吧,讓廚房裡的女人聽聽,她們的男人除了惦記著功名,還惦記著些什麼。」
「好,就讓她們聽聽,師娘到底教會了孩子們一些什麼。」王猛手指落上琴弦,將心一靜,彈唱起來。
——月華無聲,吞沒夜幕,照亮心頭每個角落。天空凝望,皎月旁,鴻雁一隻,來回穿梭,勾勒歲月輪廓。大雁的翅膀,碩大無疆,盼望我鬆開禁錮的繩索。春北去,秋南往,萬苦千辛,描繪著詩情,塗寫著畫意。野鵝啊!切莫失信,記得那,伊啊,伊!側耳傾聽,勝似甜言,宛如蜜語。看水天一色,聽潮起潮落,與風同舞,聚散浩渺煙波。春江底,思來想去,流淌著的全是相思淚!——
經過年月的浸潤,曾經那首由柳雲清譜曲、王傲然填詞、廉香玉彈唱、劉雲飛聆聽的《野天鵝》,隨著一個一個琴音慢慢地從王猛的手指間逃脫出來,穿過一個個房門,傳送到廚房裡,做好的飯菜瞬間鮮活起來,差一點就跳出了碗、碟,衝出廚房,尋找琴音的來處。
陳亮聽過,兩眼清潤,帶著孩子們鼓起掌聲,吟唱道:
「十指動弦震五嶽,琴音笑傲凌三山。風輕雲淡天放晴,西窗一片月共剪。」
王猛鬆開十指,轉過臉,對著柳雲清歡言道:「師娘,我這琴音進步了沒有?」
柳雲清答道:「技藝嫻熟,淳樸真摯,餘韻綿綿。」
孟如玉覺得非常好聽,對著陳亮說道:「爸爸,這曲子好好聽,我也想學。」
柳雲清接話來,道:「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這曲子雖好聽,太不實用,學點其他的。」
小如玉走了過去,將柳雲清的肩膀搖了搖,微笑道:「這麼好的曲子,學了多好,要是失傳了,怪可惜的。」
「師母,還是孩子聰慧,都知道好東西不能失傳。」王猛說完,轉過臉,接著問陳亮:「軍師,我可要收下你的女兒做徒弟了,你沒意見吧?」
陳亮笑答道:「大帥,就怕她不認真學,日後壞了你的名聲。」
王猛笑道:「琴技,音由心生,本就是用來解悶遣懷的,只求個情感真摯,不在於技藝嫻熟。」
陳亮笑道:「大帥對琴技既然這麼理解,那就收下她吧。」
「好,收下小如玉為我琴技傳人。」
王猛站起身,將小如玉扶到凳子邊坐下,耐心教導起來,言語隨和,笑語常開。
小如玉幾個琴音彈過,慢慢有了些感覺,摸到了一點門路,廚房那邊走來一人,正是孟玉茹。
陳亮見著孟玉茹那隆起的肚子,心裡有著道不完的歉意,兩眼含笑,溫情脈脈。
孟玉茹見陳亮那張清瘦的臉蛋,不知道說什麼好,直接了賬來了一句:「柳師母,三爺,可以開飯了。」
顏勖、弓虎、牛豹兒三人一聽到可以開飯,連忙起得身來,朝著飯廳飛奔而去。
孟玉茹走到陳亮的身邊,用那有些笨拙的身軀,同著歡跑過來的女兒一道,攙扶著陳亮朝飯廳走去。
王猛起身,扶著柳雲清,跟在陳亮一家三口的後頭,思緒雜亂。
顏如心早已將飯菜美酒擺成一桌,見陳亮、柳雲清到來,拉好兩把椅子,嬌羞一臉,站於一旁。
王猛扶著柳雲清坐好,毫不吝嗇地牽上如心的小手,坐在柳雲清的身邊。
人人坐好,顏勖很是懂事,給大人們斟滿酒,給孩子們的倒好茶,暢言道:「兩位廚娘辛苦了!大家一起舉杯,感謝這頓豐盛的午飯。」
眾人舉杯,開懷暢飲,酒香茶濃,味道美好。
王猛放下酒杯,給柳雲清、顏如心一人夾了一筷子的菜,讓孟玉茹母女好生羨慕。
陳亮很是識趣,給老婆孩子一人夾上一筷子菜,歡言道:「娘子辛苦,女兒讀書也辛苦。」
小如玉也給陳亮夾了一筷子菜,傻笑道:「媽媽說,爹爹在外邊掙取功名更辛苦。」
陳亮啞口無言,哭笑不得,傻笑不止。
要爭取功名,就得疏離親人,承認其辛苦,有些不該;在外勞苦奔波,風餐露宿,朝不保夕,承認其不辛苦,難免自欺欺人,更是不該。
王猛轉過話頭,道:「小如玉,下午逛街去好不好?」
小如玉跳了起來,喜悅道:「還是王叔叔人好,知道我好久沒逛過街了!」
弓虎笑道:「師傅,那我要去汴河上划船,能行不?」
王猛笑答道:「別說划船,游泳都行,讓你顏勖叔叔陪著就成。」
牛豹兒笑道:「顏叔叔,能行不?」
顏勖答道:「划船可以,游泳不行,能做的到麽?」
牛豹兒笑道:「師傅剛才都說可以游泳的!」
顏勖道:「是我帶著你們,這事兒有我做主,他管不著。」
眾人笑上一個,開始端起飯碗,吃起飯菜來。
孟玉茹的手藝很好,飯菜做得極為可口,王猛、陳亮吃了個腹蜜口香。
如心放下碗筷,看了王猛一眼,道:「好吃嗎?」
王猛笑答道:「你別說,我們好久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了。」
如心笑道:「活該,一個廚子,不知道做好吃的。」
陳亮接過話來,道:「大帥,如心妹子說的對,你廚藝非凡,不做頓好吃的,就是理虧。」
小如玉笑道:「王叔叔,我好喜歡吃你做的飯呢!」
王猛就那三項本事,善於打架,善於彈琴,善於做飯。
前不久在東平郡對敵,贏的漂亮;剛回到家中就來上了一曲《野天鵝》,琴音感人;要是再做上一頓美食,犒勞一下大家,求個完美,也不錯。
想到此處,歡歡一笑,道:「好!今晚就與鍋灶為友,話個情深義重。」
眾人停下手中碗筷,奉上笑容燦爛,鼓起掌聲。
小如玉停下掌聲,喜悅道:「王叔叔,飯菜最實在了,你可不能撒謊。」
陳亮笑道:「你王叔叔是誰,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自是說一不二。」
小如玉跟弓虎、牛豹兒見王猛用笑容回復了陳亮的言語,高興不已,一同起身,齊聲道:「我們吃好了。」
孟玉茹不解,問道:「又在胡言,再吃點。」
小如玉笑道:「媽媽,你做的飯時時有著吃,王叔叔做的飯,下次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自然留著肚子多吃了。」
陳亮笑道:「大帥,這些孩子比我們厲害多了,以退為進,逼著你就範呢!」
柳雲清笑道:「都是你們那幾本書帶壞的,啥事都開始講究個『迂迴』了。」
弓虎道:「師祖母,那有,師傅做的飯太好吃了而已。」
王猛跟陳亮碰了一個,道:「他們不吃,我們吃。」
兩人杯起酒干,放開腸胃,大吃大喝起來。
其他人見著他倆那狼吞虎咽的模樣,對晚上那頓大餐開始憂心忡忡起來,言語塞滿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