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3教育

葉柯沒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安全屋，而是就近找了個公沉浸室——這個時代的公共沉浸室，其作用就類似於舊時代的網吧，一間光線不怎麼明亮的屋子裡，用膠合板隔出了二十多個隔間，每個隔間里都擺著一張看上去有些髒的靠背椅，沉浸頭盔就固定在可調節式的椅背上面，不同型號的頭盔租賃價格都不同，從最便宜的一小時10信用點到最貴的一小時160信用點都有。

不過160信用點一小時的那間隔間里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是很久沒有人用過了。

這是一間自助式的公共沉浸室，沒有前台也沒有工作人員，客人只需要用義眼或者攜帶型通訊設備掃描隔間門上的條碼，就可以付費解鎖對應隔間的使用許可權。

葉柯隨便掃了一個中檔價位的隔間，剛一坐下，各種各樣的垃圾廣告信息便在隔間的四壁上浮現了出來。

違禁藥物、盜版夢境影片、地下黑診所的義體移植手術……這些東西自然都是不合法的，但它們始終存在於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里，就如同地磚縫隙里的泥垢，隨處都能看見，卻永遠都沒法徹底清理乾淨。

「蒙特馬利生物科技最新研製免疫抑製劑，一針即可保證七十二小時不受移植體排異的煩惱，現在預定下單，可享九折優惠，還額外贈送……」

「血腥、暴力、刺激……頂級名媛外流影片、極限運動賽場實拍、舊時代城市廢墟探險……只要是你想要體驗的夢境，這裡都有，請聯繫……」

這些廣告是直接顯現在隔間牆板上的，顯然是專門為了照顧沒有安裝義眼和腦機的人。

「希德，幫我檢查一下環境。」葉柯說道。

舊時代的網吧最顯著的一點就是設備「不幹凈」，這裡的不幹凈指的不是物理環境有多臟，而是電腦里往往都潛藏著大量的病毒和盜號木馬……公共沉浸室也一樣，很多黑客都喜歡將木馬程序植入到這些租賃的沉浸頭盔里，用來盜取使用者的私隱、賬戶以及腦機許可權。

正常情況下，葉柯是不會到這種地方來上網的，就算他有反制那些木馬程序的手段，多一事也不如少一事……可為了防止通訊被竊聽導致安全屋位置暴露，葉柯覺得還是在這種公共場所要更保險一點。

「設備內存掃描完畢，所有木馬和監聽程序都已經清除。以該沉浸室為中心，半徑三公里內六個街區的監控系統已經全部駭入，每隔十五秒對街上所有路人的身份進行一遍掃描，如果有可疑之人接近這裡，我會提前給你預警。」希德說道。

「好。」葉柯坐到了靠背椅上，輕輕摁動扶手上的按鈕，椅背便帶著沉浸頭盔緩緩降了下來，將他的腦袋罩在了裡面。

……

……

葉柯登錄的依舊是那個叫做「約翰」的小號，剛進入烏托邦，他還沒有主動去找薩拉爾，就一下子收到了幾百條資金轉入提示，那些錢來自於數百個IP地址截然不同的匿名帳號，單筆轉賬少則十幾萬多，多則近千萬……葉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資金賬戶里的那串數字不斷變長，最後停在了以六開頭後面跟著八個零的數值上面。

六億信用點，即便是對於葉柯來說，也算是一筆巨款了。

「是薩拉爾轉給你的。」希德說道，「這筆錢不是黑錢，在烏托邦任何一個地方都能隨意使用，系統不會查出任何問題。」

「他給我這麼多錢幹什麼？」葉柯猶豫了一下，當即激活了提前插進頭盔的定點通訊晶元。

等了足足十五分鐘，就在葉柯以為不會有人接聽的時候，他的面前突然跳出來了一個純黑色的對話框。

一串字元分成數次在對話框里閃過，隨後又立馬消失。

「你收到——錢了——嗎？」

「薩拉爾？」葉柯呼出虛擬鍵盤，他發現自己每輸入一個字元，上一個字元就會被徹底刪除，任何輸入記錄都不會留下——這是一種常用的加密通訊手段，只有實時進行通訊的人才能看到對方輸入的東西是時候。而其他人想要根據輸入記錄來還原對話，得到的只能是一堆雜亂無序的數據。

「是我，我想要拜託你一件事。」對方回復道。

「什麼事？」

「幫我在新夏州市採購一批物資，送到廢墟城市裡來。」

「物資？是武器彈藥么？還是藥品之類的東西？康普尼對於這些東西的出口都盯得很嚴，尤其是你們剛剛在新夏州市大鬧了一場，這恐怕有點難度。」葉柯回復道。

「不，這些東西我們都不缺。我們需要的是大量的二手沉浸頭盔、攜帶型信號增強裝置、教學器材……以及那些私立學院的離線自學課程。」

「你是打算在廢墟城市裡……辦學校？」

「沒錯。」薩拉爾說道，「對於現階段的反抗軍來說，最重要的是教育。很多變種人和在荒野上出生的第二代流放者都是的文盲，我們不能指望一支連字都不識的部隊去戰勝被科技武裝到牙齒的敵人……只有不斷加強教育，讓我們的人掌握各種各樣的技術和理論，讓他們能夠理解抗爭的意義，他們才能在反抗的過程中，將這種思想傳播來，把更多的人彙集到這面旗幟底下。」

「單靠離線課程還不夠，那些學院對外出售的課程都是閹割版的，想要學到真東西，就得正式入學，參與線上授課……你還可以挑選出一批人來，先進行強化培訓讓他們能夠把自己完美偽裝成權貴階層子弟，然後我會幫他們去搞到假身份以及和身份對應的賬號，讓他們直接去那些知名學府進修……等到他們學有所成之後，你就能擁有一批能夠和企業頂尖技術人員平起平坐的優秀人才。」

「這主意不錯，不過有一點要注意，選人一定要謹慎，必須選那種能夠信念堅定之人……否則，在那種環境下呆的時間長了，難保思想不會隨之發生變化。」希德補充道。

「沒錯，那些知名學府十所里有十所都是『貴族學校』，除了傳授知識之外，還有一大堆的『糟粕』要學……但這也沒有辦法，誰讓高等教育都已經被權貴階層所壟斷了，平民出身的人，就算成績再好，也不可能被那些學校錄取。」葉柯說道。

「人選上我會多加註意的，另外，採購清單和送貨地址我會以加密郵件的形式發給你……剩下的事就拜託你了。」薩拉爾說完這句話，便主動切斷了通訊。

定點通訊雖然用的是暗網的通道，但時間長了還是存在著被竊聽的風險，把每次通訊都控制在一分鐘以內，才是最穩妥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