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4虹江

「什麼？」希德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理解葉柯的意思。

她的精力全部都用在了篩選浩如煙海的通訊頻道上面，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時刻「監聽」著葉柯腦內的想法。

「我躲到虹江江底去，我想，那些秘密特工不可能閑著沒事潛到水底下去找人吧？」葉柯說道。

「但虹江江底是黑區。」希德說道，「深度超過二十米，無線電信號就無法穿透了，你總不能在江底躲到對面主動取消搜捕計劃吧？」

「可是江底有實體網路光纜。」葉柯說道，「江水只能阻隔無線電信號，阻隔不了有線信號的傳輸。」

「……似乎存在著理論上的可行性。」希德說道。

葉柯沒有浪費時間，他快步走到了便利店的公用3D印表機前，將需要列印的圖紙輸入了進去。

十五分鐘后，一件由高強度聚合物一體成型的全封閉防護服從印表機的出貨口中吐了出來，和防護服一起被吐出來的，還有一整套的體外呼吸裝備。

「雖然可以抹除印表機的交易記錄，但難保不會被那些追捕者復原。」葉柯說道，「防護服和潛水服一樣，都是全封閉式的結構，都需要體外呼吸裝備的支持……但在那些追捕者看來，我列印防護服的目的是為了潛逃出城，躲到那些人跡罕至的輻射區去。」

「就算等對方回過味來，那時候距離六十小時的時限也所剩無幾了。」希德讚許道，「我會幫你黑掉一整片街區的監控，從這裡一直到城市的邊緣，製造一個『你試圖逃離新夏州市』的假象。」

「我只需要沿著這條路線，然後半路跳江就行。」葉柯說道，「哦對，順便把唐氏診所附近的監控也黑一下，我需要回去拿點東西。」

……

五分鐘后，唐氏診所。

「你這傢伙怎麼又回來了？」唐醫生皺著眉看著葉柯夾著一個大包裹推門進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這裡沒法作為你的庇護所么？」

「我只是來問你買點東西，馬上就走。」葉柯說道。

「什麼東西？」唐醫生愣了一下，「我這裡可沒有CU-4賣，不過倒是另外有一種藥劑可以推薦給你——GSS-024強化興奮劑，是戰爭年代019版本的改進型號。一針下去，可以讓你的原生肉體跑得比軍用級義體還快，只不過等到藥效退去之後，你就算沒被對方抓住，也至少要交代掉半條命。怎麼樣，你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打個折。」

「能在伱嘴裡聽到打折這兩個字，可真是讓我既驚訝又感動啊。」葉柯語速飛快地說道，「不過我要買的是其他的東西——我需要十五個單位的醫用制氧劑，以及一支濃縮營養針。制氧劑得是那種灌進氧氣瓶里就能直接用的自反應緩釋型，營養針的話，劑量要求至少能維持我72小時的高強度體力運動……這些東西，你的診所里應該是有的吧？」

「有。」唐醫生轉身走進了庫房，幾分鐘后，將一個冷藏保溫箱擺在了葉柯的面前。

「十五個單位的制氧劑，正常情況下使用能供應你一百個小時左右的需氧量。但需要注意保存溫度，超過八攝氏度就會自行開始反應，一次添加不要超過三個單位，不然就會造成浪費。營養針也在保溫箱里，但這玩意只能供應你需要的能力，並不能讓你不吃不喝——三天不吃飯沒什麼大問題，但如果你三天不喝水的話，還是會脫水而死的。」

「多謝。」葉柯用薩拉爾轉給他的餘款付了錢，就在他即將跨出唐氏診所的時候，唐醫生的聲音幽幽地從身後傳了出來。

「據說虹江底下有變異的食人魚，我建議你最好在買點驅鯊劑抹在身上，或許有用。」

葉柯的腳步微微一滯——僅憑買的這兩樣東西，對方就已經猜出了自己的打算……還好這傢伙不是敵人，不然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多謝你的建議。」葉柯點了點頭，「我會考慮的。」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葉柯的腳步很快——希德已經黑掉了「通往城外的路線」上的全部監控，修改一兩個街區的監控錄像或許還能做到天衣無縫，但一次性黑掉十幾個街區的錄像，只要康普尼的工作人員不是飯桶，他們應該很快就能發現異常。

葉柯必須趕在他們將監控系統修復之前，消失在這種城市的視野之中。

他沒有去買驅鯊劑，驅鯊劑無法通過3D印表機列印出來，黑市和棚戶區那些無照經營的小店裡也很難買到這種不常用的東西——葉柯也只能寄望於虹江里有食人魚只是那些不靠譜的都市傳聞中的一條。

……

十五分鐘后，葉柯抵達了位於虹江南岸的「新世紀公園」，這裡本來下城區改造計劃里第一批建成的公園，但後來因為年久失修，下城區的稅金又常年存在著巨大的缺口，這個公園便漸漸變成了一座垃圾場——事實上，建在下城區的公園，最終都難逃變成垃圾場的命運。

這裡是流浪漢和拾荒者們的樂園，光禿禿的草坪上滿是用塑料布膠合板搭起來的窩棚，以垃圾作為燃料的篝火堆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幾套打滿了補丁的衣褲被掛在早就已經枯死的樹榦上面晾曬，夜風一吹，便來回晃動著。

遠遠看去，活像幾具被弔死在樹上的屍體。

「居住」在這裡的人們秉持這「晝伏夜出」的特性，這個時間段正好是大部分人都不在家的時候，在希德的引導下，葉柯挑了一條完全沒人經過的小徑，穿過了公園，來到了虹江的江邊。

沿江的護欄都已經被人拆掉了，只留下了光禿禿的基座。岸邊畫滿了各種各樣抽象的塗鴉，其中絕大部分來自嗑藥磕嗨了的癮君子的創作。

葉柯迅速穿上了全封閉的防護服，將制氧劑倒入氧氣瓶，最後再將營養針打掉——深吸一口氣，戴上頭盔，在夜色的掩蔽下，緩緩走入了江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