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師，租房子的租金每個月需要兩千塊錢，水費需要八十，燃氣費需要六十，電費需要一百塊錢，吃飯需要六百……」

面對著陳安民教授，岑世思索后，給了一個很認真的回答，

在羅列了一些數字過後，岑世停頓了下，

「不是我選擇這個時候才考研，是只能在這個時候。

「在我離開大學前，或許那是最好的時候，那時候我沒能去實施，我後悔了。

「再之後，在考研之前，我總是需要一筆錢。一筆能夠讓我度過複習以及保證研究生學習過程中生活的錢，而這筆錢似乎永遠也湊不齊。

「而這筆錢，似乎也成了自我麻痹的借口，讓我蹉跎歲月。」

岑世說著，陳安民教授安靜地聽著，

「事實上我無時無刻不再想，去為了理想奮鬥，去過最嚮往的生活，去成為偉大的人。

「老師，有時候我也有些難過。

「因為我知道，隨著年紀的增長，我距離那樣的理想在越來越遠。直到在我有時候的幻想中，即便是最理想的計劃，也追不上那個與我擦肩而過的人生的時候，那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讓我知道，這輩子大概都永遠無法實現了。

而且，我還是位唯物主義者，對下一輩子沒有期待。」

聽著一直很從容的這位學生的話，陳安民教授有些動容。

「老師，我也想仰望星空，想要去朝著一些偉大的成就奮鬥終身，或者在數學中徜徉，或者探尋人們認知的邊界，或者……

「但現實的顧慮始終拉扯著我，要讓我去考慮下一頓飯，下一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用……老師，我還是渴望不平凡。」

岑世說得並沒有多麼高亢或者激動，只是很平靜地做著陳述，就像是已經思考過許多次類似的問題。

陳安民教授看著這位學生，有些想安慰他一兩句，但緊跟著就又想到，這位學生此刻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那現在呢？現在沒有這些問題了嗎？」

「嗯。現在，我沒有那些顧慮了，不用糾結按著我理想的，嚮往的道路前進是否有收穫。」

岑世笑了笑，然後應道。

陳安民教授臉上流露出些關心和好奇，顯然是想要聽他解釋。

「嗯……我得到了一筆豐厚的遺產，做了一些投資。總之，我能夠單純將數學或者其他的，當做愛好來學習。」

「……」

陳安民教授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以為，這會是個勵志的故事來著。

比如，這位學生攢夠了錢，比如拋棄了顧慮，選擇奮力一博。

結果……

「老師，可能說出來您會覺得有些幼稚。但此時此刻，我還是想說，我還是想改變世界！我希望您能收下我作為您的學生。」

再看著這位年輕人臉上帶著的笑容，聽著這純粹而堅定的話。

陳安民教授再有些沉默。

先前那點微妙的情緒，在這句話下消失了。

這始終是一位追逐著理想的人。

「你的初複試成績很好。要不是你主動選擇了我，我和幾個傢伙都還有的爭，哪有不收你的道理。今天叫你過來也不是為了面試，只是單純想和你聊聊。」

頓了下過後，陳安民教授對岑世再說道，

「不過，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想過了，但還是要跟你說。不管是數學，亦或者其他學科，可能究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夠出什麼成果。

「無法擴寬知識的邊界，也無法成為偉大的數學家。

而即便是傑出的研究者，除了偶然般的成果，一生中大多數時候的時間都是枯燥的，乏味的。

之所以看一位科學家的一生感覺到波瀾壯闊，是因為你看完他一生的故事，只需要半個小時，甚至幾分鐘，但那位科學家需要一天天，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度過他的一生。數年，數十年如一日落在紙面上，只是一句話……」

「我知道，我能夠接受。」

岑世給出了回答。

「嗯。」

陳安民教授點了點頭，然後或許覺得這樣有些打擊這樣一位年輕人的積極性，再補充說道，

「當然，我和幾位數院的教授都認為你基礎很紮實，有天賦。純粹將數學當做愛好其實也很好，假以時日，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出一番成就。也祝願你，能夠為人類拓寬認知的邊界，成為仰望星空的人。

歡迎你加入。」

陳安民教授伸出手，和岑世的手握在了一起。

岑世臉上露出笑容。

「謝謝，老師。」

陳安民教授也笑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嗯，等你正式來報道，我再給你介紹下你的師兄師姐。」

「好。」

……

從陳安民教授的辦公室出來，

岑世吐了口氣，抬起頭望了眼今天還算晴朗的天空。

感受著帶著些暖意的春風，岑世略有些出神。

從差不多八九個月前，他結束北極旅程，回到華國首都住下來之後。

他就開始重新拾起課本學習，為想要做的事情而努力。

自然不可能自己悶頭苦讀。

在首都，岑世找了最好的考研老師，每科一位。

安排了科學的作息時間，然後從早到晚，每位專業老師給他一對一輔導。

其中，甚至有陳安民教授的同事。

在專業老師和教授的輔導下，同時系統給予的能力『知識固化』也發揮的作用，讓岑世吸收知識的速度遠超常人。

然後這樣度過了半年時間。

在去年十一月份，岑世以差不多滿分的成績，通過了考研初試。

然後，在這個月前些時候，同樣以基本滿分的成績通過了複試。

而選擇陳安民教授擔任導師，也是認真了解選擇過得。

這位陳安民教授在代數幾何領域，基本是國內第一檔的數學家。

如果不是不太喜歡搞交際，應該不止只是長江學者。

事實上，

岑世如果只是想讀研，還有更簡單許多的辦法。

給某位教授投一個幾千萬的橫向項目，而他只是想讀個研，基本很難拒絕。

不過最後，岑世還是沒有這麼做。

最後在幾位合適的教授中，岑世還是選擇了這位陳安民教授。

再要不了多久，

他就要步入他的研究生生涯了。

而他想要做的事情，也開始逐漸鋪開了。

岑世望著晴朗的天空，再停頓了下目光。

雖然白天的時候看不到星星，但星星其實一直就在那兒。

轉回目光，岑世大步挪腳，朝著他在學校外不遠，為了方便買了一套房子走去。

……

研究生入學季，

陳安民教授辦公室。

「這位是你師姐，田錦薇，讀博的。」

「這位是你師兄，阮勘，也是在讀博。有什麼問題找不到我，可以先問他們兩。」

「師兄師姐好。」

「你好。」

「好，好，師弟你好啊。」

「行了，岑世你先看書，看我給你列的那些論文。你們兩也接著搞自己的事兒，別在這兒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