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六哥
「喂喂,要不要每年都跟祈禱似的啊?可不可以走點心……」李橙笑著罵了起來,可屋外突然「砰」的一朵煙花炸開的聲音打斷了她。
「是煙花,看煙花!」眾人連忙走到了窗戶邊。
白雲風迷迷糊糊中被周圍的吵鬧聲吵醒,披著大衣也走到了窗邊,窗外是一朵朵盛開的煙花,原本烏漆麻黑的天空頓時被襯得絢麗多彩,李橙推開門跑了下去,在下邊大聲喊著:「記得,要永遠年輕啊!要像本小姐一樣,活得猶如一朵煙花,永遠絢麗多彩,永遠都活在最美麗的時候!」
「真是個中二病。去年她說的是什麼來著?」夏明明站在窗口,笑著看向李橙。
「去年她念了一首辛棄疾的詞: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夏妤站在他的身邊,煙花在頭頂綻放,可她們的視線卻都看著下面,「活著彷彿她這樣真不錯,真的永遠像是十八歲一般。」
「那當然好,誰不想當白富美,而且還是超級白富美,這煙花一放,得放走我們一年的工資吧?真是人民的公敵。」白雲風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望向下面,卻發現有一個孤獨的身影,手中拿著一束冷焰火在那裡輕輕旋轉著,好像周圍的熱鬧喧囂都與他無關一樣。他只是獨自站在角落中,揮舞著手中的冷焰火,微微笑著,雖然那笑容中滿是清冷的孤獨。
那是章孝孝。
回去的車上,夏妤一直都沒有說話,望著窗外發著呆。白雲風不知夏妤有沒有注意到最後的煙花秀時那個孤獨的身影,也不好意思提,就拿出了晚上章孝孝給他的那張名片:「剛剛孝孝哥給了我一張名片,他現在開了一家茶館,讓我有空去坐坐啊。」
「茶館?」夏妤驚訝地轉過頭,拿過了那張名片,看到了上面的字,不由自主地念了出來,「夜曲?」
「對。你說他的夢想不是當節目主持人嗎,如今他明明可以回家了,可為何還留在武漢呢?」白雲風問。
「或許是因為在一座城市待久了,便會和這個城市有了某種感情吧。因此即便人不同了,卻也離不開這座城。」夏妤一直看著那張名片,不知在想些啥。
「你會不會覺得,其實孝孝哥也還是喜歡你的呢?」
「孝孝之前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分開不是好,分開只是容易,流下幾行眼淚就能省去了反覆糾纏的辛苦。可是他真的累了,他想他的生命里不應該只有我,他也要去做些他喜歡的事了。」夏妤將那張名片舉了起來,就著燈光看著它,「你看他如今多棒,他一直說想要有一家自己的店。他做到了。因此那些事情我也不該再去想了,也不應該再去打擾他了。」
白雲風聽著夏妤悵然的語氣,眼角也微微有些濕潤,他抹了抹眼睛,岔開話題:「哦,對了,夜曲這個名字有什麼來歷嗎?」
「是一首歌唄。」
「可我說是周杰倫的《夜曲》嗎?孝孝哥說是。」
「是周杰倫的,你要聽嗎?我唱給你聽。」
「這就是唯一的那首你唱了不跑調的歌嗎?」白雲風想起了夏明明說的話。
「陳年糗事你都清楚。」夏妤笑笑,「才不是呢。孝孝當年也只會彈一首《夜曲》,如今還不是什麼曲子都會了。你究竟要不要聽,不聽就算了。」
「要聽要聽。」
夏妤清了清嗓子,輕輕唱了起來,她的歌聲真的很平常,音色也不是很准,但是白雲風能聽出來她唱得很認真,唱得都是心中真真切切的情感。
一群嗜血的螞蟻被腐肉所吸引我面無表情
看孤獨的風景
失去你愛又開始分明
失去你還有什麼事好關心
那鴿子不再象徵和平我終於被提醒
捆著手我現在是奴隸
我用漂亮的押韻形容被掠奪一空的愛情
啊我應該藏這裡
夜色不幹凈還給你整夜的迴音
在漫天飛行
送你的白色玫瑰在窗檯的花景凋零
午夜在樹枝上詭異的很安靜
請傾聽我黑色的大衣像我的你
衣櫛比鱗的鬼
走過了錯過了生命
吖四周瀰漫霧氣
吖我在空曠的墓地
老去后還愛你
為你彈奏蕭邦的夜曲
紀念我逝去的愛情
白雲風打開了車窗,風一下子就吹了進來,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轉頭一看,夏妤卻渾然不覺地繼續唱著。
你彈奏蕭邦的夜曲
紀念我逝去的愛情
車子一路往前行駛著,誰也沒有再開口。
回到機房裡,繼續和夏妤奮戰了兩個星期後,白雲風工作的第一個項目即將完美結束了,旭斯去後期機房看了片子的完成版后覺得甚是滿意,回來特地跑到她們工位對她們大肆表揚了一番。夏妤居然特別表示了這個創意是源於白雲風,策劃案也是白雲風獨立完成,後期白雲風更是出了大力。旭斯在大肆表揚了一番白雲風后揚長而去,只留夏妤一個人在那裡咒罵:「沒有獎金,也沒有休假,這算哪門子的表揚啊?這小氣的老狐狸。」
白雲風卻感覺美滋滋的,對於他來說獎金和休假是太奢侈的事,大領導的讚美更實際一些。
「莫笑了,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夏妤過來拍了拍他的腦袋,「下班了。」
「嗯。」白雲風鼓了鼓臉,開始收拾東西。
「每天就知道賣萌裝傻。」
「胡說八道,我還會寫策劃案,會剪片子,不是剛表揚過我嗎?」
「嘿,你還真好說話。我不過忽悠一下旭斯,你可莫往心裡去。」
「那不成,你誇獎我的話,我可都全部記得。」
與她們這邊和諧的氣氛完全不一樣的是,對面的校園部王哥依然慣性地在罵實習生,當然,這早就不是白雲風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實習生了:「你究竟會什麼?你說你究竟會什麼?你看紀錄片部的白雲風,比你也就早來幾個星期,如今都可以獨立做策劃案了?你呢?」
白雲風忽然想起了剛來報到的頭一天,自己對徐媃說:「哥哥你說得是我未來的老師嗎?我怎麼認為是個王子呢。」其實雖然一開始覺得夏妤有點冷漠毒舌,可剛剛才忽然發現,自己來了一個月,已經接觸了策劃、錄製、後期各個工種的工作,甚至還出了趟差,可其他部門的實習生依然處於幫老師端茶倒水的階段。
白雲風拎起包,笑哈哈地跟了上去。
「究竟在傻笑什麼?」夏妤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夏妤,其實你是天使啊。」白雲風笑得眯起了眼睛。
夏妤愣了一下后,笑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白雲風的腦袋:「神經病。」
「誇你好還打我?」白雲風跳起來敲了一下夏妤的腦袋就跑了出去,「哈哈,已經出公司啦。你不是我老師了,我可以還手了。」
「臭小子。」夏妤大罵了一聲追了上去。
兩個人就如此一路上打打鬧鬧地上了公交,受盡路人白眼后又一路打著走到了家門口。
白雲風顯然一路佔盡了上風,一臉得意:「我說你這人怎麼如此幼稚,和我一個小男生計較?」
「小男生?你哪裡小了?」夏妤撇撇嘴。
「我當然小……我哪裡都小。」白雲風一挺、胸鼓腹。
「你挺、胸幹嗎……」夏妤臉一紅,扭開頭。
白雲風也發現自己的這個動作,有些歧義,惱怒地踩夏妤的腳:「你個小色鬼!」
「關我啥事!」夏妤痛得齜牙咧嘴。
這個時候,一個突兀的咳嗽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他們驚訝地抬起頭,發現一個藍色裙子的女人正站在他們的門口,身邊還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
「老程……」白雲風收回了腳,尷尬地對老程笑笑。
「老程——姐。」夏妤感受到了對方視線中的殺氣。
而如今老程心裡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真是來正確了!」
原來老程住的房子因為房東忽然要裝修,她不得不搬出來住一個星期,左思右想之後她決定來夏妤這兒蹭住一個星期。當然,這是老程自己說的版本,白雲風沒多想就相信了,夏妤自然是不信的。以老程的金錢水平,住一個月的酒店也完全沒有事情,如何可能從大南邊跑來這大北邊的荒郊野外蹭住呢?
而真實的版本,老程給房東不停打電話:「六哥啊,你最近要不要裝修一下房子?」
「不要。再說我要裝修,你去哪兒住宿。」
「沒事的,我可以去朋友家住一個禮拜。」
「不用啦不用啦,那多麻煩。」
「您不是說一直想換一套廚衛設備嗎?這樣吧,我出錢給您換了。」
「小程你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啊?你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沒有沒有,六哥你誤會……」
「誤會什麼啊誤會,我這是開玩笑。我說小程啊,你真得學習學習怎麼跟男孩子交流。行吧,雖然不清楚你到底搞的什麼鬼,那既然你想換就換唄。」
「可我們這裡只有兩個房間,你要睡哪裡?」白雲風問。
「我睡客廳沙發就好了。」老程坐下來拍了拍沙發,「多舒服的沙發。」
「哈哈,我保管你住了一晚就想出去住酒店。」白雲風笑了笑,走進了廚房,打開冰箱,「夏妤今天做什麼好吃的?」
「熱乾麵吧,家裡就剩些這了。」
「行啊,別做太多,我最近減肥。」
「滾犢子!每次做少了你就搶我這份,我再也不會上你當了。」
「這次我是說真心話。」
老程看著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來回拌著嘴,終於忍不住了,她衝進廚房,拿起了菜刀:「今天這頓飯,我來干。」
「你會做飯嗎?」白雲風狐疑地看著老程,「長這麼大我還從沒見過你走進廚房呢。」
老程不屑地聳聳肩:「不就是熱乾麵嗎?有什麼難的。你以為我這幾年在武漢是白混的?」
「那好,就交給你了。」白雲風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不要讓我失望呀,那我就去看電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