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愛心蛋包飯

「啊？不用……」夏目楓差點愣住，擺手拒絕。

「謝謝。」明日涼點頭，收回手，把咬破了的袋角重新塞進嘴裡，安心吮吸。

謝謝？

謝什麼？謝他不喝牛奶？

夏目楓無法理解明日涼的思維方式，看著牛奶袋慢慢乾癟，用彈鋼琴的纖長小手把牛奶袋壓平，捲起，力圖擠出最後一滴奶。

喝完，明日涼低頭嘆氣，伸手揉了揉貼身禮裙包裹下、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

「明日老師中午只帶了一袋牛奶嗎？」旁邊鈴木香好奇地問。

明日涼點頭。

鈴木香興奮起來，拍手決定，「那，一起去吃飯吧！不對不對，應該叫做聚餐？有男生有女生……約會？聯誼？總之就是，明日老師和阿楓，你們都想吃什麼？」

「豬排飯。」夏目楓的確餓了。

「炒麵。」明日涼做出了最經濟實惠的選擇。

「誒-」小鈴木香興奮的眼神逐漸黯淡，「Stop！好不容易在外面吃，不考慮些其他的嗎？比如意麵、壽喜燒、烤肉……」

「鈴木醬想吃什麼？」夏目楓看到明日涼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提包，在裡面翻找東西。

「嗯……」鈴木香陷入思考，「蛋包飯？聽朋友說，有一種店，服務員會在蛋包飯上施加愛心魔法，變成人間美味。」

話語間，鈴木香的語氣逐漸堅定，「嗯！施加了愛心魔法的蛋包飯！咱要吃那個！」

蛋包飯和意麵壽喜燒烤肉有什麼關係？

明日涼終於從手提包里翻出了自己要找的東西，用手攥著，遞到夏目楓面前，目光堅定，「我也吃有愛心魔法的蛋包飯。」

夏目楓伸手，接到的是十枚100円的硬幣，硬幣上還殘留著明日涼手心的溫度。

怎麼這麼節省，鋼琴家教的工資不少吧？一小時四五千，一個月少說也有四十萬円，他要是有這個工資，絕對和便利店的特價便當永別，最好再換一個離學校近的公寓……

不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夏目楓突然驚醒，小鈴木香已經拉著明日涼的手站了起來，哼著小調朝大廳外走去，還叫他趕快跟上。

她們真的要吃愛心蛋包飯去了。

出了音樂廳，鈴木香走在中間，左手牽著明日涼，右手拉著夏目楓的衣服，東張西望著問，「愛心蛋包飯哪裡能吃到哇？」

「不知道。」夏目楓面無表情。

某些時候彰顯自己的博學並不是一件好事。

真正胸有城府的人，會善於隱藏自己的智慧，裝作從來沒去過女僕咖啡廳一類羈絆之地的普通人。

「阿楓不是有帶手機嗎？谷歌地圖上可以搜到吧？」

夏目楓在鈴木香的催促下打開手機里的谷歌地圖，搜索「愛心蛋包飯店」，搜出來的是一家位於道玄坂的傳統蛋包飯小店。

絕對沒有愛心魔法服務。

「就去這裡了！」無知的鈴木香興緻勃勃。

「這家店不提供魔法。」夏目楓好心提醒。

「啊……」鈴木香失望。

「夏目桑去過？」這次是明日涼在問。

「沒有。」

「什麼嘛！阿楓明明沒去過，就在這裡騙咱。」鈴木香立即聲討。

「……」夏目楓不再爭辯，他現在是不知道女僕咖啡廳的普通人。

三人一起去了道玄坂，進了店，要了兩份蛋包飯和一份炸豬排套餐。

夏目楓對自己能吃到厚實有分量的炸豬排感到心滿意足。

蛋包飯端上來后，鈴木香興緻勃勃地請店員施展愛心魔法。

女店員一臉為難，先是看向明日涼，發現她也一臉期冀，又瞥了眼狼吞虎咽只顧扒飯的夏目楓，絕望地妥協。

米飯顆粒分明、麵包足夠鬆軟、沙拉也很新鮮，尤其要誇的是豬排的調味剛剛好，即使不要醬汁也足夠美味。

他對這家店格外滿意。

鈴木香也吃得很開心——這家店的蛋包飯的確好吃，和眼神死了一樣的店員的捧讀魔法沒有半點關係。

最後夏目楓付錢，明日涼在旁邊目送著自己的100円硬幣落入店員手中。

迴音樂廳路上，明日涼又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千円（這次是兩枚500円的硬幣），神情心痛地遞給夏目楓。

「明日老師為什麼還要給阿楓錢哇？」鈴木香覺得奇怪。

明日涼看了看夏目楓，「晚上會餓。」

「對喔，」鈴木香恍然想起，「咱們晚上也可以在外面吃誒，一起去吃壽喜燒吧！」

「……」明日涼沉默，又拿出兩枚500円硬幣。

夏目楓能感受到她的心痛，兩枚硬幣脫手時相當不舍。

回到音樂廳，第二組比賽已經開始了。

明日涼跟著他們在聽眾席坐下，安靜地聽台上的選手演奏。

彈得漂亮，會開心鼓掌；彈錯了，就嘆氣惋惜，只有在鈴木香問她時，會簡短地回上兩句。

夏目楓在一旁觀察，默默記在心上。

原來這就是明日涼在鈴木香心裡地位比他高的原因。

所謂的溫柔，完全是在順從她的想法吧？

像哄小孩子一樣，不管聊起什麼都點頭附和，用同樣幼稚單純的口吻交流。

站在小鈴木香的視角，比起盡職盡責當「老師」的他，當然更喜歡像是「朋友」或者「跟班」的大姐姐。

他也喜歡。

所以為什麼沒有漂亮姐姐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他？

台上選手正在彈奏的鋼琴曲旋律格外憂傷，引起他內心深處的共鳴。

真是可惡，為什麼他的坂井老師就只會利用「溫柔」這點來騙他做事？

嗒、嗒、嗒……

嘩——

在他胡思亂想間，憂傷的鋼琴曲落幕，選手鞠躬下台。

又過幾秒，隨著台上單調平穩的腳步聲，聽眾席突然陷入一陣騷動，發出交頭接耳的討論聲。

「好……好漂亮……」小鈴木香看呆了，自言自語感嘆。

夏目楓回過神，看到了穿著黑色禮服的花見月。像是黑天使，站在舞台中間鞠躬，在鋼琴前坐下。

聽眾席隨之漸漸安靜下來。

整個音樂廳寂靜無聲，等待台上的天使奏響她的曲子。

花見月起手落下，準確無誤地彈奏起那段不久前，他每天放學都會聽到的旋律。

之前的他對音樂一竅不通，每天經過也沒有太多感觸。

現在才知道花見月的選曲有多自信。

「b小調第24號前奏曲，bwv869……《平均律歌曲集》第一卷里的壓軸曲。」小鈴木香拉了拉旁邊明日涼的裙袖，「明日老師會彈嗎？」

明日涼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沒有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