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問汝何所思

滅絕師太一掌推出，見周芷若居然使出佛光普照，又驚又喜。欲要撤回掌力，已是不能及，心中模模糊糊的想：我今日便真要打死她？

周芷若這招只是剛開始修鍊，怎麼及的上滅絕師太，滅絕師太掌力一到，便如排山倒海般湧進周芷若體內，周芷若運起九陰真苦苦支撐。

九陰真經為陰，而滅絕掌力為陽，兩股決然相反的內力在周芷若體內衝撞。周芷若嘴角開始慢慢流血。張無忌見此也顧不得其他，飛身上前。一掌推到周芷若背後，周芷若只覺一股純陽內力從背後洶湧而來，擋住了滅絕師太的攻勢。

哪知道在一邊觀戰的崆峒派鮮於通和班淑嫻見此，心中湧出一股歹毒惡念，此時三人對掌正是危機關頭，自己夫婦若是乘此機會殺了張無忌，豈不是立下大功？就算這樣不甚光明磊落，可是那時候這人一死，難道誰還替他討公道不成？

夫婦兩人對視一眼，雙雙拔劍躍出，刺向張無忌后心，喝道：「小賊，納命來！」

場上三人正在以命相拼，那怕是一點聲音也會對他們造成干擾，眾人皆屏氣凝神不敢出聲，哪裡想到這夫婦居然不顧道義偷襲。周芷若猛地聽到，轉眼看去，就見那兩人直取張無忌后心。

張無忌感覺一陣殺意從自己背後襲來，可他若他這時候撤了掌力，周芷若怕是得一掌被滅絕師太打死了。他此刻心想：便是我死了，也不能讓周姑娘受傷！愈加不肯撤掌。此刻鮮於通的劍卻已經到了張無忌的背心。

周芷若頭上立刻冒出細密的汗珠。一咬牙，也不剋制張無忌的掌力。任由它涌過自己的經脈，直接對上滅絕師太的掌力，兩股內力在她體內震蕩。周芷只覺的渾身經脈欲裂，強忍住痛意，用張無忌內力，一掌震開滅絕師太。

此刻說來話長，其實只是瞬息間的事情。外人只見鮮於通二人拔劍刺向張無忌，周芷若卻一掌震開了滅絕師太，轉身提劍格擋住鮮於通刺過來的劍。

張無忌隨即也是一閃身，避過了班淑嫻的劍。滅絕師太被周芷若一掌震開，往後退了幾步，穩住身形。臉色愈加難看。

周芷若一劍格開鮮於通的劍，見張無忌堪堪避開班淑嫻，便搶上前去，擋開班淑嫻。哪知她之前被滅絕和張無忌的內力，衝撞了心脈，此刻已是強弩之末。

剛擋開班淑嫻，鮮於通又撲了上來。她手心發抖，只是強自握住倚天劍，被鮮於通一掌打在手臂上，手一歪，一劍刺向迎面趕來的張無忌。

她心中一驚，欲要撤回，卻已無力阻止。只聽嗤的一聲輕響，倚天劍已從張無忌右胸透入。周芷若一聲驚叫，拔出長劍，只見劍尖殷紅一片，張無忌右胸鮮血有如泉涌，眾人均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皆是驚呼出聲。

張無忌伸手按住傷口，身子搖晃，臉上又是驚訝又是不信。周芷若見血從他胸口涓涓流出，心口一痛，喉嚨微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張無忌驚呼一聲，也管不得自己的傷口，幾步並作一步，上前接住周芷若軟倒的身體。周芷若渾身無力，雙手微顫，艱難的捂住張無忌的傷口。

張無忌低頭去看周芷若，只見她搖了搖頭，兩行滾燙眼淚淌了下來，一直滴到自己手背上，整個人便暈了過去。張無忌被那淚滴燙的一抖，怔在了當場。

鮮於通見此機不可失，一劍刺向張無忌，張無忌卻好像沒有聽到似得，只是抱著周芷若愣在那裡。

鮮於通心中狂喜，要是殺了張無忌，自己從此就一戰成名了！鮮於通腦中冒出各種美夢！眼見劍鋒已經到了張無忌后心，鮮於通不禁喜形於色。

突然斜刺里刺出一劍，一把將他的劍架開，鮮於通往上一看，就見是殷梨亭。殷梨亭大怒道：「堂堂一派掌門就這麼不要臉嗎！」

鮮於通狠狠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殷梨亭氣急：「你怎麼這般不要臉！人家剛剛還救了你，你現在就來偷襲別人，未免也太無恥了吧！」

鮮於通冷笑道：「從剛才你們武當就護著明教，莫不是你們有什麼勾結？哦，我忘了，你武當張翠山不就是魔教的女婿嗎？嘿嘿嘿！難怪……」

鮮於通話音未落，就覺一陣勁道襲來，連忙閃避，只聽啪啪兩聲，鮮於通胸口中了兩腳，飛了出去！

莫聲谷拍了拍褲腳，站到殷梨亭邊上：「六哥，這般嘴上不幹凈的畜生，何必跟他廢話！」

華山派門人紛紛拔劍，宋遠橋及武當眾人葉軍奈何武當眾人武功高強，華山眾人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小昭早就跑到張無忌身邊，替張無忌止血，張無忌只是愣愣的抱著周芷若，好像整個世界都與他隔絕了。小昭叫了幾聲，張無忌仍是不應答。小昭急得哭了起來。殷梨亭聞聲蹲了下來，掏出金創葯替張無忌治傷。

莫聲谷也走了過來，探了一下周芷若的脈象，眉頭皺了皺。想將周芷若抱出來治傷，哪知道張無忌仍舊不肯放手。

莫聲谷去拉張無忌的手，一拉，沒拉開。又運起內力去拽，仍是沒拽開，直到張無忌的的手腕被莫聲谷拽的發出咯咯的骨頭錯位聲，莫聲谷只好放開。皺了皺眉頭道：「放手。」

張無忌紋身抬頭看他，輕輕的叫了句：「七叔？」

莫聲穀道：「你若想她全身經脈爆裂而死，你就繼續抱著她在這。」

張無忌聽了，又低頭去看周芷若，頓了頓，慢慢將手放開。莫聲谷一把將周芷若抱了起來，往場下走。對殷梨亭道：「六哥，你看看這小子的手腕吧！估計剛剛已經被我拉折了。」

殷梨亭又去看張無忌的手腕，果然已經骨折了。殷梨亭心中嘆了口氣，又見張無忌仍舊傻傻望著台下的周芷若，便悄悄道：「我七弟是少言寡語，但絕沒有壞心。現在是在替她治傷，不會害她的。你先顧顧自己的傷吧！」

張無忌這才好像找回神智，心口疼痛不已，噴出一口鮮血。輕輕的道：「殷六叔，你殺了我罷！」

殷梨亭聽到「殷六叔」三字，只覺語氣極為熟悉，心念一動：「無忌小時候，常常這樣叫我，這少年……」

凝視他的面容，竟是越看越像，雖然分別多年，張無忌已自一個小小孩童長成少年，但是細看之下，記憶中的面貌一點點顯現出來，不禁顫聲道：「你……你是無忌么？」

張無忌此時全身再無半點力氣，自知去死不遠，再也不必隱瞞，叫道：「殷六叔，我……我時時……想念你。」

殷梨亭雙目流淚，俯身將他抱了起來，叫道：「你是無忌，你是無忌，你是我五哥的兒子張無忌。」

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莫聲谷均是又驚又喜，一齊圍攏上來。頃刻間心頭充塞了歡喜之情，甚麼六大派與明教間的爭執仇怨，一時俱忘。

殷梨亭見張無忌昏暈了過去，忙摸出一粒「天王護心丹」塞入他口中。一眼便看到坐在正前方的楊逍，將張無忌託付給宋遠橋。

拾起長劍，衝到楊逍身前，罵道：「姓楊的，你這豬狗不如的淫徒，我……我……」喉頭哽住，再也罵不下去，長劍遞出，便要往楊逍心口刺去。

楊逍絲毫不能動彈，見殷梨亭淚流滿面的樣子，心中長吸一口氣。微微一笑，閉目待斃。

突然斜刺里奔過來一個少女，擋在楊逍身前，叫道：「休傷我爹爹！」殷梨亭凝，定睛一看，不禁「啊」的一聲，全身冰冷，只見這少女長挑身材、秀眉大眼，竟然便是紀曉芙。身子一晃，失聲叫道：「曉芙妹子，你……你沒……」

楊逍見女兒攔在面前，又轉眼去看殷梨亭，見殷梨亭一見「紀曉芙」早已神魂俱失。楊逍喝道：「女兒！回去！」

此女正是楊不悔，楊不悔道：「我不是紀曉芙，我姓楊，紀曉芙是我媽媽。」頓了頓道：「我媽是給這老賊尼一掌打死的，你真要報仇就去殺了這老賊尼！。」

殷梨亭道：「胡說八道！」楊不悔冷冷的道：「那日在蝴蝶谷中，老賊尼一掌打死我媽媽。我和張無忌哥哥都是親眼瞧見的。你再不信，便去問問那老賊尼自己。」

殷梨亭回過頭去，望著滅絕師太，臉上露出疑問之色，囁嚅道：「師太……她說……紀姑娘是……」

滅絕師太子剛才周芷若受傷，就收手站在遠處。她萬萬沒想到周芷若居然學會峨眉絕學「佛光普照」。可是她為了那個小淫賊，居然自震經脈，內力反噬，如今只怕只剩下一口氣吊著命了。

滅絕師太便是當年一掌打死紀曉芙后，心中從未這麼後悔過。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繼承人，可竟然被自己親手打死。

滅絕師太心中更是恨上了張無忌和魔教。自己的得意弟子一個接一個的栽在他們手中，若不是他們自己又怎麼會親手殺了芷若。

此時又聽殷梨亭這樣詢問，嘶啞著嗓子說道：「不錯，這等不知廉恥的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她和楊逍是你情我願，私自通姦。為了顧全你的顏面，我始終隱忍不言。哼，這等無恥的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於她？」

殷梨亭鐵青著臉，搖頭大聲道：「我不信，我不信！」

滅絕師太道：「你問問這女孩子，她叫甚麼名字？」

殷梨亭目光轉移到楊不悔臉上，淚眼模糊之中聽她清清楚楚的說道：「我叫楊不悔。媽媽說：這件事她永遠……。」

楊逍一掌扇到楊不悔臉上，怒喝道：「閉嘴！不許說！」

楊不悔從小被眾星捧月的長大，從小疼愛自己的父親居然打自己。頓時眼淚涌了出來。大聲叫道：「我偏說！我娘又沒有做錯事！我為什麼不能說！我娘說和我爹在一起這件事她永遠不後悔！！」

楊逍又怒又驚，顧不上楊不悔，轉頭去看殷梨亭。卻見殷梨亭當的一聲擲下長劍，回過身來，雙手掩面，疾衝下山。

宋遠橋和俞蓮舟大叫：「六弟，六弟！」但殷梨亭既不答應，亦不回頭，提氣急奔，突然間失足摔了一交，隨即躍起，片刻間奔得不見了蹤影。

他和紀曉芙之事眾人多有知聞，眼見事隔十餘年，眾人眼見他仍如此傷心，不禁都為他難過，以武當殷六俠的武功，奔跑之際如何會失足摔跌？那自是意亂情迷、神不守舍之故了。

楊逍怔在當地，望著殷梨亭狂奔而去的背影，心如刀絞。怔忡良久，才慢慢的轉身回到座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