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香灰

第六十三章 香灰

第六十三章香灰

◎吐出來好不好。◎

金烏西沉,閣內的光線亦隨之暗淡。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楚真真的作息一向是很健康的。她打了個呵欠,正準備吃些東西的時候,系在腰間的玉簡忽而響了。

太久沒有人聯繫她,楚真真幾乎都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玉簡。

她按亮玉簡,便見其上赫然一行觸目驚心的字。

親親小聽:師姐,大師兄重傷了。他說想見你。

玉簡瑩潤光澤,楚真真盯著那一行簡單冰冷的字,按在玉簡上的手指微微發抖。

幸好,幸好阮遼近日情緒安定,沒有繼續囚著她。

楚真真步履匆忙地來到閣門前,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出。

出門的那一刻,她心口的縛魂石灼燙一瞬。

楚真真沒有在意,只是越發匆匆地朝尹枕流所說的地界趕去。

「師姐你可算來了……大師兄受傷的第一時間就念叨了你的名字,可真是——我們整個師門都來看他,他卻只等著你來。」

尹枕流撇了撇嘴。

緊接著,朱林將他此次受傷的過程說給了楚真真聽。

「我不擅武鬥,素日來只在城中維護各處機關。機關與陣法本是同根同源,大多陣法都會用到機關樞紐。我在城中維護機關時,誤入了一個岐道陣。」

「我雖重傷,但到底不是外出除妖的修士,傷了也無礙。」

朱林倚靠在床頭,儘管面色蒼白,卻仍舊神色如常。他一如舊日般,低頭專註地雕刻著什麼機關小物件。

楚真真神色一怔。

房內,血氣和靈植的清苦藥氣混雜在一處,楚真真有些不忍嗅聞。

「師弟,你且出去。我和真真有話要談。」

其上交叉纏繞了雪白的布帶,晦暗的血色滲透了整個胸`前,從血漬的輪廓中可以推斷,隱在布帶下的,是一個巨大到可怖的血洞。

她搬了椅子,坐在朱林床頭,小心翼翼地問:「師兄,你是如何傷的?」

他將物件放下,目光落在楚真真身上,而後轉向尹枕流。

只是下一秒,楚真真又提起一口氣來。

楚真真一邊朝里走,一邊緊張問道:「大師兄傷勢如何?難道……」

楚真真咬開糖紙,含住一顆糖。因為心慌,她咕嘟一聲,不小心把糖直接吞了下去,嗆得半死。

尹枕流離去后,房門重新合攏。

大師兄怎麼會無端出事?

他是器修,在妖患中也只會負責機關後勤,怎麼會莫名其妙重傷?

楚真真幾乎按捺不住心頭的茫然。推開醫修館大門的那一刻,楚真真看見了師門一眾的人。

楚真真心頭一跳。

朱林繼續道:「妖氣肆虐,我想不單單隻是妖族暴動的原因。」

葉佩鈺抱劍立在門前,啟開門的一瞬,眼神落在楚真真身上。而尹枕流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一個箭步上前,就把楚真真往裡面拖。

朱林原本低著頭,聽到門外聲響時,抬起頭來,便瞧見楚真真和尹枕流二人進來。

大師兄朱林出事的地方在城中,因為傷情緊急,並沒有回天玄門,而是就地診治。

「……」

「我登上祭壇,卻發現祭壇上空無一物,只是積滿了香灰。」

熟悉到好像是刻意袒露在她眼前的一樣。

難道是要見最後一面了,才這樣念叨她的名字嗎。嗚嗚嗚嗚。

大師兄在門中一貫對幾個師弟師妹多有照拂,平日里沉穩靠得住,也很得師門之外的人喜歡。

朱林道:「我通過這個陣,走向了明府祭壇。」

大師兄持物的雙手靈巧翻飛,物件拿在胸`前,便越發反襯出胸`前傷口的怵目驚心。

她想都不用想,就明白這手筆熟悉。

她的心快要揪起來。

跨入門中,看見床上人的第一眼,楚真真才松下一口氣來。

尹枕流白她一眼,往她手裡塞了顆糖:「盼大師兄點好的吧行不行,吃糖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他嘆了口氣,說道:「真真,我此次喊你來,不為別的。」

岐道陣。

「無妨,莫要自責。我大約知道你因何被拘在門內。」朱林溫和道。

楚真真頂著昏沉暮色來到城中醫修館時,空氣中瀰漫著濃重血氣。少女原就沉重的面色變得愈加不好看。

楚真真眼睛有些發酸。她低著頭,心中的愧意和澀意蔓延:「我是刀修,本來應該隨師門外出除妖……」

楚真真剋制不住心頭的膽顫。

朱林聲音緩慢而殘忍:「祭壇是妖息聚集之地,於是我行至深處,想要探查。」

朱林卻不答。他眼神有些沉凝,目光深深地對上楚真真的眼睛。

朱林沉默了一瞬,「我便想取些香灰回去,再作研究。我小心地在壇邊挖了一塊灰,卻在灰里摸到了硬質的東西。」

「我取出來,發現是一根骨頭。師父曾教我辨過骨,我認出來,那是一條人的肱骨。」

青年語氣越發沉重:「骨頭上,細細密密刻滿了字。從節嵴到骨窩,都刻滿了……真真你的名字。」

「後來我在灰里又翻出了很多竹簡和草紙。上面,全都是『楚真真』三個字。」

朱林神色凝重:「我想,這應是有人在邪骨上詛咒你……真真,你近日可有與什麼人結仇?」

楚真真眼睫顫唞,說不出話。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思緒很混亂,有什麼東西在心間無形串聯起來。

朱林眉頭輕皺,仍在思索著。

他擔憂地說道:「我怕有人要加害與你。真真,如果近日無要事,盡量與師門一同出行吧,或是找幾個仙門聘衛護佑你。」

楚真真低著頭,魂不守舍地應承著。

須臾,她腰間玉簡響動,是尹枕流發的,說外頭醫修的靈植葯湯熬好了,為免貿然叨擾他們談話,尹枕流讓她出來給大師兄端過去。

出去端葯的時候,楚真真不小心被葯湯燙了一下手。

如同巧合一般,她心口的縛魂石也發燙起來,一下一下突兀又短促地灼燙著。

不安充斥在楚真真心頭。在多次確保了朱林的傷勢無虞之後,楚真真才勉強嘆出一口氣。

朱林今夜休養在此處。而在門外守衛的葉佩鈺和尹枕流很快便要告別。

看見二人擦劍的情狀,楚真真忍不住上前問道:「天都黑了,是還要去除妖嗎?」

葉佩鈺「嗯」了一聲,道:「城中夜值。今日輪到靈璣門當值。」

自從妖患泛濫以來,城中日夜都有天玄門弟子當值。

空氣中瀰漫著煉妖油的刺鼻氣味。楚真真在這股氣味中站立片刻,忽然開口道:「今夜我也去吧。」

葉佩鈺略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尹枕流也頓時瞪大了眼睛:「可是大師兄說你處境好像不安全,還是待在門裡比較好吧。」

楚真真面無表情:「不行,我要除妖。」

葉佩鈺將雙劍插回背後,淡淡道:「除吧。修刀劍者,太久不出兵刃,技巧會生疏。」

夜裡當值的天玄門弟子要在城衛隊中懸挂腰牌。楚真真的腰牌被阮遼拿走了,只能以散修身份義務值守。

入夜的仙城寂靜無聲,家家門戶緊閉,只從窗戶里能看見燈火。

之前的仙城日夜繁華,晚上也會有許多修士百姓在城中夜遊。自從妖潮爆發以來,再也沒有人敢隨意出門,街上冷清許多。

仙城很大,幾人自當分散值守。

楚真真負責城西,在街上佩刀行走,時不時就能看見其他修者全副武裝地梭巡。

她搓了一束火,捧在手心裡,用作夜路照明。

走著走著,楚真真忽然足步一頓。

她如今所在的是城民住宅區。而方才,她路過一間屋宅時,感受到了極濃厚的妖氣。

住在這裡的,有百姓也有修士。假若這間屋裡住的是平民百姓……

楚真真一瞬間拔出刀,刀上火靈氣暴虐,周身的威壓亦隨之磅礴。

釋放出所有訊號,是為了讓妖怪知道她到來。識相的妖,在感應到化神修士的威壓時,就會倉皇逃竄。

提早恐嚇到妖怪的話,就能最大限度保全普通城民的安全。

少女幾步來到宅前,一刀破開窗戶,利索地翻身而入。

宅中漆黑安靜,沒有血氣。楚真真鬆了口氣,掌心火光照耀著周遭。

妖氣並未散去。

這是不怕她?

楚真真不由冷笑。

搜尋了兩個房間后,楚真真發現這裡居然沒有住人。

來到最後一個緊閉的房門,楚真真眉頭一皺,她拎著刀,揚腿直接踢開了房門。

濃厚的妖氣像是有了依附般,向她所在的方位包裹而來。

楚真真眼眸微眯,一刀斬向渾濁黏連的妖霧。

熾烈明媚的火光照亮了整間住房,少女明麗的臉顏倒映在熊熊燃燒的橙紅刀背上,愈發顯得勢不可擋。

刀身卻猛然滯在半空。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格擋住長刀,在烈焰之下,陰森而冷澀地攀來。

楚真真一驚,眼底泛起些微的驚愕。她目光更加固執,再次揚刀,狠狠地朝那東西砍去。

嗒。

咣當!

赤焰熊熊的刀倏然落地。

楚真真本能地後退。

身後的門砰地一聲關上。她後背抵在堅硬粗糙的木門上,瞳孔驟縮。

冰涼的手指鉗制住她的下頷,迫使楚真真抬頭對上一雙幽冷的眼。

身前,炎華火龍刀身上的焰火仍舊烈烈燃燒著,照出另一人精緻冷麗的眉眼。

阮遼眼中映著火光,眼底卻冰冷如幽潭。

他指尖摩挲著少女的肌膚,而後一路向上,滑至她的唇,而後伸指撬開她的口舌。

冰涼的指節按在舌根上,泛起發嘔的感覺。

仙君目色微暗,臉上神色平和,指節卻越發粗暴地探入她的喉頭。

「你的嘴裡到底有沒有真話啊楚真真,我真想知道。」青年語聲帶笑。

「今天吃了什麼東西,吐出來好不好。」

口中的黏膩和反胃令楚真真難受得眼泛淚花。阮遼抽出指節的那一刻,她咳嗽連連,乾嘔起來。

喉中嘔出一顆沾著黏液尚未融化的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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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養大仙君后我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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