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半的背陰山,烏雲壓頂,群山震動,濃郁的怨氣從四面八方匯聚,遮天蔽日,方圓數十里鳥獸潰奔、鬼魂哀號,暴走的死氣掀起狂潮,翻滾的死氣海中,割昏曉劍分海破空而來。

原自障揚起金絲籠杖,指訣變幻如電,源源不斷抽提地獄怨氣,化作屏障阻擋攻擊。

那落迦火從地底躥出,瞬間吞沒怨氣。

卻見祭台周圍八條引魂幡浮現血色祭紋,一個硝煙滾滾的兇悍法陣轟然發動,虛空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天喊殺聲,千軍萬馬的冤魂狂暴地撲向陰天子。

陰天子手腕一翻,幽冥天子印從掌心祭出,澎湃的冥王威壓震懾所有亡魂,他縱身一躍,衝破千軍萬馬,割昏曉劍直劈原自障面門。

原自障驀地後撤三尺,卻難避劍鋒,只聽一聲悶哼,血瀑從胸口噴出。

陰天子劍勢未老,反手一劍,挾必殺之勢攔腰斬去。

就在此時,破風聲凌空而來。

濃黑的暗夜裡綻開一道奪目的寒光,一把金纓銀桿的華麗武器悍然擊向割昏曉劍。

不知過了多久,白骨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床沿坐了個人,一個名字脫口而出:「老……」

「嗯。」黑無常應聲,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白骨笑抬頭跟他對視,滿眼囂張。

陰天子震怒:「白骨笑!!!」

「……」白骨笑剛狠狠捅了一把陰天子的逆鱗,現在回去絕對會被丟進十八層地獄,鬱悶地撐起身子坐起來,打量四周:「這是你的酒店……卧槽,你?!」

提及魚龍舞,白骨笑眼珠動了一下,轉向林幽篁,看了他一眼,糟心地閉上眼睛,這兩個混賬玩意兒是一個都不想看見,喃喃道:「我後悔了,死氣打在身上真特么太疼了。」

「有什麼想不到的,」白骨笑嗤了一聲,「端誰的碗服誰的管,這道理你爸媽沒教過你……哦,聽說你是你老師帶大的,那枕流君沒教過你?」

死氣侵蝕魂體的傷痛遲來地發作起來,痛徹骨髓猶如萬箭穿心、摧心滅頂。

死氣掌重重擊在他的背後。

白骨笑嗤一聲,用力咬了咬后槽牙,硬壓下徹骨的疼痛,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的邪笑:「我好得很,跟著逆魂主吃香喝辣,幫他在幽冥湖找長夜九幽法陣,深受重用。」

白骨笑面無表情:「你可以現在就感謝,不用等日後。」

「別一驚一乍的,」林幽篁笑著說,「能順利救回這老東西,可多虧了你呢,你那一招還真漂亮,原來那就是魚龍舞,果然光華炫目。」

「不要這麼性急,兄弟。」林幽篁心情似乎很好,笑嘻嘻地說,「雖然我用控靈術幫你修復了一下傷勢,但你也沒必要以身相許,我不是這麼隨便的人,並且不喜歡你這種類型。」

「關你屁事。」白骨笑不爽道,「你也滾。」

白骨笑腦中亂糟糟的,感覺眼前一縷一縷的血色,他閉了閉眼,想靜下心來捋一下思路,上下眼皮一搭的瞬間,眼前猛地一黑,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無力地跌倒在地上。

只見原自障撐著手杖站在門口,不知道在那兒站多久了。

白骨笑緊緊閉著眼睛,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魚龍舞,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顫唞得太過明顯。

意料之中的急速失重感卻未出現,耳邊傳來羽翼扇動的風聲,接著一個熟悉的懷抱接住了他。

「閉嘴,或者滾。」白骨笑痛苦而又乾脆地提出建議。

「用得著你廢話?」白骨笑嗆了一聲。

白骨笑煩得很,沒好氣道:「閉嘴,你吵死了。」

黑無常又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白骨笑一聲凄厲慘叫,整個人被打得飛出去,狼狽地滾落山崖。

黑無常道:「你保重。」

白骨笑死死咬住舌尖,盯著他離去的背影,一瞬都不曾眨眼,直到他的黑衣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原自障呵呵笑了,不但沒滾,還倚在門框上叭叭:「白掌司仍是如此直爽,說起來,原某如今欠你一條命,日後該好好感謝你。」

神兵交鋒,火光飛濺,瀰漫的死氣與硝煙中迸射漫天火樹銀花,照亮雙方執著而瘋狂的眉眼。

林幽篁優雅地頷首致意:「多謝誇獎。」

「嘖,你居然有嫌棄別人吵的時候,」林幽篁在他臉上捏了一下,恐嚇,「我建議你不要太囂張,小心我把你送回冥府。」

白骨笑:「……」

白骨笑硬抗陰天子殺氣騰騰的一劍,差點神魂崩裂,強撐著擠出一句:「抱歉,我的前boss,卧槽!!!」

原自障遠遠地冷眼看著他們,陰陽怪氣地說:「你們表兄弟似乎相處得還很不錯。」

林幽篁:「哪兒疼,我幫你摸摸。」

死氣巨掌從天而降,毫不留情地壓向白骨笑天靈蓋。

原自障彷彿沒聽到他的搶白,繼續慢悠悠道:「只是我也著實沒想到,你竟真會為異魂賣命。」

黑無常還是那副寡言的死相,低聲問:「你怎樣?」

落地,懷抱鬆開,刺骨的陰風滲入四肢百骸,白骨笑顫巍巍地睜開眼睛,直直撞入黑無常幽深的眼眸中。

一隻千紙鶴從硝煙中穿梭,落地化作人影,一刻不停,抓起原自障疾馳而走。

——這人怎麼……多說兩句話會死嗎?!哦,他早已經死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白骨笑果斷轉身奔逃。

「老什麼?欸,你別是要叫我老公吧?!!」林幽篁混不吝的笑臉出現在頭頂。

原自障臉上扭曲了一瞬。

林幽篁笑眯眯:「我的好表兄,他現在若打你嘴,我不會拉架的哦。」

白骨笑雖然不信原自障真能跳過來打自己嘴,但也識趣地不再戳他逆鱗,悻悻地轉移話題:「你到底哪根筋搭不對,跑去跟堂堂幽冥天子硬剛,還嫌死得不夠快嗎?」

原自障彎了彎唇角:「他不敢殺我。」

白骨笑:「就憑你手裡的判官遺骨?」

「不錯。」原自障抬起手掌,化現出那把金絲籠杖,溫柔地端詳著杖頂的骷髏頭骨,「一千年了,子珏仍在護佑著我。」

白骨笑感覺到牙酸,忍不住吐槽:「怪不得陰天子三句話就要打你,就你這噁心扒拉的語氣,我都想打你。」

「我原諒你。」原自障矜持地抬了抬下巴,「畢竟沒有必要強迫粗鄙的你去理解靈魂共鳴這樣聖潔的高階情感。」

白骨笑對林幽篁道:「把他攆出去,快,除非你想看到我噁心而死。」

林幽篁看到他們相處不快樂,不禁快樂得放聲大笑。

奢華而又空冷的酒店套房中一時充滿了歡聲笑語。

白骨笑后槽牙快磨禿了。

不知林幽篁怎麼操作的,他們三個身份極端危險的人就這樣安安穩穩住在了秦廣殿附近的酒店裡,說得更準確點,其實是白骨笑和原自障真正住在這裡,林幽篁神出鬼沒,經常半夜失蹤,凌晨帶著一身頹靡氣息跟個被主人丟棄的落水狗一樣回來,然後就坐在飄窗上喝悶酒。

「你猜他晚上都是去了哪裡?」原自障拄著手杖靠在門口,臉上似笑非笑,一看就是閑出屁來了。

白骨笑傷勢轉好,正坐在床上練功,見到這貨不敲門就直接進來,哼道:「如果你羨慕,也可以去找個冥王談戀愛,現在單身冥王不少,我推薦閻羅王,正好你們有同一個黑月光,共同語言一定少不了,你可以跟他講講和崔子珏同窗的日子。」

原自障:「你似乎很了解如何氣死陰天子。」

「無他,唯嘴熟爾。」

原自障笑笑,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你的武器……」

白骨笑警惕地瞪他:「幹什麼?」

「是叫魚龍舞?」原自障無視他不友好的態度,淡淡地說道,「似乎林幽篁很感興趣……」

白骨笑打斷他:「我勸你不要挑撥離間,雖然我們互看不順眼,但目前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原自障笑起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白骨笑板著臉,不接他的爛招——魚龍舞是黑無常前世鑄造,送給白谷晏晏的神兵,也是殺死白谷晏晏並嫁禍給自己的兇器,前世黑淵雪寄死後,魚龍舞被自己帶走,一直藏鋒,未曾現世,遠在極北寒境的林幽篁如何得知?

原自障這個時候提起這事,是唯恐自己想不起來白谷晏晏之死與活死靈有關嗎?

白骨笑決定禮尚往來,挑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從陰天子手裡拿到的那個東西……」

原自障臉色陰沉下來。

「是來自崑崙墟的?」白骨笑見他玩不起,勾起唇角笑得越發燦爛,「枕流君的遺物?他的東西怎麼跑去崑崙墟的?難道他在崑崙墟?他死了?葬在那裡?那你可悲劇了,除非有人成神,否則天門不會打開,你這輩子進不了崑崙墟,連他的墳都見不到了,節哀……」

話未說完,忽然空間猛地扭曲,幾十隻骷髏手骨破地而出,裹挾血腥怨氣抓向白骨笑。

白骨笑早有準備,魚龍舞一瞬間化現,破開骷髏陣,直刺原自障面門。

「啪啪啪……」一陣掌聲在旁邊響起。

林幽篁披著一身風塵,看上去剛從外面回來,懶洋洋地鼓著掌:「漂亮,打得再激烈些。」

白骨笑收起武器:「活動活動筋骨。」

「看來你們的傷都恢復得不錯。」林幽篁沒計較這次內訌行為,抬手扔給原自障一個戒指:「你的訴求,我已經傳達,能否達成夙願,看你自己的能耐。」

原自障接過戒指,戴在枯瘦如柴的手指上,從容微笑:「祝我們合作愉快。」說完,他轉頭看向白骨笑:「好好考慮我說的話,說不定能保你小命,呵呵,愚蠢的小鳥兒。」

白骨笑呲牙假笑:「我一定比你命長……啊呸,呸呸呸,誰跟你比命長,你明天就遭瘟,我還要仙壽恆昌。」

送原自障離開,林幽篁回來,站在床沿,擰眉看著坐在床上的白骨笑:「你跟那老東西打什麼架?」

「看他不爽。」

「沒人看他爽,但沒必要打架,兩敗俱傷倒是小事,萬一打壞了酒店的傢具,要賠錢的。」

白骨笑吃了一驚,仰臉問他:「你在心疼錢?」

「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異魂破產了嗎?」

「打仗是要花錢的,懂嗎?」林幽篁沒好氣,「你知道雙方打這幾個月,已經燒掉多少錢了嗎?」

這個白骨笑當然懂,他甚至還想得更長遠、更人道關懷一些:「幸虧崔絕輪迴轉世了,不然讓他看到花這麼多錢,大概能肉疼到魂飛魄散。」

「崔絕沒有輪迴。」林幽篁陰沉沉地說,「原自障的招魂陣沒有成功。」

白骨笑:「那閻羅殿的嬰兒是怎麼回事?」

林幽篁搖頭,充滿惡意地猜測:「說不定陰天子的私生子。」

「哇,你這是造黃謠知道嗎?」

林幽篁笑起來。

白骨笑發現他清冷的眉眼間帶著疲憊,想了想,問:「你憂心忡忡,在擔心什麼?局勢有變嗎?」

林幽篁:「為什麼不是為情所困呢?」

「那種感覺你應該早已經習慣才對。」白骨笑冷靜地分析。

「……」林幽篁沉默一秒鐘:「操。」

「別再困了,跟哥哥一起封心鎖愛吧,從今天開始當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靈魂,看看原自障,為情所困時間久了會變成變態的。」白骨笑滿嘴胡說八道,狀似不經意地問:「欸,你給他戒指是什麼意思?」

「求婚,我準備納他為妃。」林幽篁一本正經地告訴他。

白骨笑:「……我不會出份子錢的。」

林幽篁大笑起來,解釋:「戒指是活死靈的信物,他跟父親有交易。」

「什麼交易?」

「不知道,那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情。」林幽篁看了下時間,兩根手指捏起沙發凳上的襯衫丟到白骨笑頭上,「走吧,我們另有任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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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精閻王的心機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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