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蘇嵐的精神力覺醒了七天。
第三天的時候變得很安詳。
第五天的時候變得很暴戾。
精神力徹底爆發的那一刻，空氣盪起水波般的漣漪，布朗尼感覺自己的磁場紊亂了。
她住著的是專門隔絕精神力的病房，精神力在爆發的那一刻就被四面八方的特質玻璃阻擋。房間卻是糟了殃。
房間里的杯子、碗、花盆、監視器在一瞬間爆裂破碎，連帶著給她輸液的機器也發出警報的紅光。
她孱弱的躺在床上，身上是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手腕上是輸液管，還有各種各樣的儀器監測著她的身體狀況。就在精神力爆發的瞬間，她的心跳突然加快，達到每分鐘兩百次，心跳的負擔讓她的臉色更蒼白。
布朗尼親眼看著監視器破碎，臉色很不好看。他轉頭看向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什麼情況。」
醫生A興緻勃勃的解釋，「也許是龍雀駕駛的後遺症，也許是自然覺醒的弊病，要知道，帝國早就頒布了不得自然覺醒的條律，因為自然覺醒死亡率很高。但是，未經訓練，剛剛覺醒便有如此鋒利的精神力，她的精神力一定很好。」
醫生B聲音低落，「……但她真的能控制好么，龍雀不可能對她的精神沒有一點損傷。」
醫生C冷靜沉著，「多麼完美的試驗品啊，如果她死了，我想解剖她的大腦，這將會給人類帶來無與倫比的奉獻……啊，神般完美的造物啊。」
兩人同時開口，倒是同時驚怔。
蘇嵐瞥了他一眼，感覺他有些怪怪，什麼恨？她聽錯了吧。還是目前的事情比較要緊。
「真好啊，我還活著。」
醫生B弱弱道，「她的精神力很紊亂啊，她真的能……」撐下去嗎。你們都不管管。
「你恨我……」
「我的訓練……」
醫生BCD紛紛沉默，就連克萊因也偏了偏頭。艾碧斯是一款淺綠色的藥液，靈感取材自苦艾酒，這款葯同樣含有毒化學物質側柏酮，有致幻作用，但對穩定恢復精神力有著極好的作用。就是服用者會感覺很痛。
醫生D神情狂熱，「她對機甲簡直一竅不通，龍雀在她的手裡連千萬分之一的效果都沒有發揮出來，她就像剛拿到寶劍的幼兒，只連劈砍都不知道……她只在最後的0.01秒里正式接管了龍雀，然後她就陷入了昏迷。這種事情怎麼能發生呢，天啊。」
烏鴉給她送來一杯溫熱的檸檬水，看她這樣，難免有些擔憂。
*
蘇嵐醒來之後，不言不語。她望著天空，像是望著什麼不可企及的存在。
蘇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耳朵邊是巨大的白噪音，世界好像突然醒來了。門外飛艇的聲音、雨滴落下的聲音、人竊竊私語的聲音、腳步聲、嘆息聲不絕於耳。
「啊？嗯。」
「所以我想說的是我的鍛煉什麼時候能提上日程。」蘇嵐已經構想起了自己美好的未來，「我是你們花星幣買來的，總要收回本吧，我個人覺得我現在是很有價值的，所以，請好好的培養我吧，我會給你們帶來利益。」
「你先說吧。」烏鴉苦澀的說。
醫生C翻著手裡的報告，「她的身體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不過沒什麼大礙。如果是兩千年的孩子，恐怕情況就不會這麼樂觀了。聽說在那個時代，八歲的孩子連一千米都跑不了……那麼弱小是怎麼存活的啊。」
烏鴉冷冷的捂住自己的面具，像是不想看他們，「精神力覺醒是一重幻覺，龍雀駕駛又是一重幻覺，再加上艾碧斯，你們嫌她的幻覺還不夠多是么。」
醫生A放下手裡的光腦，「給她注射了B-0374系列的艾碧斯。我輕鬆製作的藥劑，質量的保證。」
克萊因走過來，拍了拍烏鴉，「不要擔心，只要她醒過來，她會有光明的未來。第六區夜市受襲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精神力高強的人，本身就算得上一支軍隊啊。」
她感覺到身體里涌流的力量，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駕駛龍雀的記憶還留在她的腦海里。握住龍雀的駕駛桿，就好像擁有了一切。
女孩看起來溫和而恬淡，沒有最初的警惕猜疑，也沒有之後的小心翼翼，更沒有被逼上機甲的……孤注一擲的悲傷。她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個被愛包裹的女孩子興緻勃勃的規劃著自己的旅遊路線。可是她說的話完全不是這樣。
「我想要文化課的老師教我機械方面的知識，也想要實戰課的老師，不僅是學習機甲，體術我也想學。我不介意苦痛，也不介意弄髒我的手，所以，求求了，讓我成為你的隊員吧！」蘇嵐頓了一下，「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
蘇嵐醒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熬過了一劫，她的心裡自然是開心的。她的心裡有一桿秤，兩端的天平上放著籌碼，她想讓自己的分量變得越來越重，只有這樣克萊因才不會輕易割捨她。說不定哪一天他心血來潮……
「你不恨我嗎。」烏鴉的聲音低低傳來，這一回倒是清晰無誤。
「是我把你帶回了第四區，又是我把你送上了龍雀，你本可以不用這麼如履薄冰，在第九區，就算物資匱乏，你也可以活的很好，而不是像現在，踩在刀尖上行走。我對你沒有絲毫的憐憫，也從沒想過救你脫離苦海。」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蘇嵐則是徹底明白了他的心。
看在他與她的交情上，她應該開導她。但是，她實際上也不是個多麼有愛心的人。而且，她對他這麼快就問這樣的問題是抱有懷疑態度的。
他在第四區的地位很高，看那些大廳里的孩子，再想想這裡是垃圾星，再想想他的強大。這樣的人物，如此輕易的說出這樣的話是想幹什麼。看她對組織的態度么。
如果她對組織的態度是怨恨，那他作為組織二把手，可能會把她送去洗腦什麼的？
「怎麼會呢，你也是職責所在。」蘇嵐總能把假話說的如真話一般，說對烏鴉沒有一點怨言自然是假的。她至今還記得她被他們抓住的那一天，她那麼狼狽那麼弱小那麼無所適從。但說起恨，倒也沒這麼嚴重。
某種意義上她很擅長調整自己的情緒。
「而且，恨不恨什麼的，得要看我的未來。如果我被你帶到這裡，明明白白的死去了，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我當然會恨。如果我在這裡擁有光明的未來，你就是我人生的貴人，不是么。」蘇嵐認真的說。
烏鴉看著蘇嵐認真的剖析條理，還向他舉例愛與恨的距離，深覺自己的心境甚至沒有一個小孩子澄明。不由嘆了口氣。
蘇嵐看著他的神情，也鬆了口氣。不過，她倒是沒想到他長的這麼少年氣。其實，對好看的人她總是寬容一些的。
烏鴉看著她有些愣神。
她看了看烏鴉，心裡萬千思索，烏鴉又對著她露出似懷念非懷念的神情了。她長的很像他認識的人么。
「你的課程，我會儘快安排。」烏鴉站起身，對她點了點頭。
「對了，你的精神力檢測報告出來了，是……S級。如果你以後要用到機甲，嗯，你先去機甲商城挑選一款機甲吧，若是有想要的零件可以列個清單。龍雀畢竟……等你對機甲有了基本的了解再說。」
「嗯。」
他出去了。布朗尼端著蛋糕進來了。
蘇嵐下了病床，從布朗尼的手中端過蛋糕，坐在桌子前面，拿起叉子小口吃起來。
一邊打開光腦搜索起【S級精神力】
「主人，不用搜，你絕對是精神力領域的天才。」事實上主人應該是SSR才對。還是它找回了晶元里的一些技術才得以探尋主人精神力並向檢測機器人下暗示的。
蘇嵐聽出了它的言外之意，微微笑了一下，頁面已跳轉到【高級全息模擬艙】。
「我想要。」她說。
「主人。」布朗尼看了看價格，驚的倒退了一步，發出窮光蛋的嘆息聲。
伴隨機器人的敲門聲一同響起的是機器人傳話，「區長要見您。」
蘇嵐應了聲好。
走到衣櫃面前拉開衣櫃門，柜子里的衣服都是烏鴉拿過來的，不得不說他真的很貼心，哪裡都很貼心。
「我出去了，你可以繼續玩遊戲。你不是喜歡上了一款特工遊戲么，繼續玩吧。」蘇嵐取出衣服，換下了身上的病號服。將最後一口蛋糕咽了下去。
跟著機器人走到克萊因的辦公室時，他正端詳著一束紅玫瑰，重瓣的玫瑰上沾著水露，他正用手撥弄著玫瑰花瓣。見到蘇嵐，他將一整束玫瑰遞給她。
「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他詢問。
「……玫瑰。」明明知道她生長在第九區，卻還要問她這樣的問題。
他似乎有些驚訝，很快便收斂了表情，「從今以後，你就是聖卡羅拉玫瑰加工廠的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