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話說完，對上俞菟詫異的眼神，唐曉星也覺得自己有點著急了。
她趕忙為自己找補：「因為今天是工作日，又難得是個比較特殊的日子，正好我們都有時間。」
雖說一開始，唐曉星也只是想著要不先相處看看，但有剛才前車之鑒，她忽然擔心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既然她們都可以接受結婚，那不然就趁現在把手續辦完。
反正現在結婚手續非常方便，科技進步已實現戶籍信息同步歸檔，只需要帶上身份證到派出所列印一張表格。
這樣她父母也滿意了，之後不會再要求她繼續相親，她才能更好地準備比賽。
可隨即，唐曉星回頭一想，感覺自己的提議唐突而冒犯。
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記得卻說要領證，沒有求婚儀式，甚至都沒有見過家長，怎麼想都太草率了。
唐曉星暗自懊惱自己又說錯話，連忙擺手改口：「你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方便。」俞菟打斷她。
這樣俞菟竟然敢上她的車，跟她去民政局領證，唐曉星覺得不可思議。
俞菟小小的身子縮進座位里，腳尖碰腳尖，笑說：「再問我就不去了。」
俞菟啞然失笑，明明是唐曉星提議要結婚，現在卻一再跟她確認，怕她草率決定之後後悔。
認錯人到現在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該說唐曉星實誠，還是傻。
俞菟不疾不徐來到車前，矮身坐進副駕。
「那好。」唐曉星樂呵呵的，替俞菟拿起桌上的包，「咱們走吧，我今天開了車來的。」
俞菟對上她的眼睛，那水盈盈的眼神好像清澈見底，一下就看進唐曉星心裡去。
果然善解人意。
一旦領證，就不能反悔。
俞菟稍稍收起笑容，但語氣依然溫和：「我很認真，利弊剛才都分析過了，不用再考慮。而且，你很著急，不是嗎？」
唐曉星沒立馬關門，見俞菟拉開安全帶扣好，她笑著遞上包，然後問：「你就不怕我是個騙子啊？」
唐曉星提的那口氣慢慢放下去，沒那麼緊張了。
她彎起唇，笑意淌出眼角：「你還要不要再逛逛？」
俞菟睨她一眼，端著沒喝完的半杯果茶站起來：「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逛。」
「不問了不問了。」唐曉星大驚，趕忙關上車門，像怕俞菟突然逃跑似的。
徒步走到停車場只需要五分鐘，唐曉星個高腿長，提前按開車鎖，快走兩步上前拉開車門。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和做過的決定負責。
她們百八十年前或許見過面，但唐曉星早記不清張阿姨家的侄女是什麼性情，想來俞菟對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她母親的介紹上。
「你是認真的？」唐曉星提了一口氣，小聲說，「可以再考慮一下。」
唐曉星愣住。
唐曉星今天是請假出來的，最近又在備賽，之後應該都很難擠出時間。
她小跑著從車前繞過去鑽進駕駛位，系安全帶加點火，動作一氣呵成。
抵達目的地不到十一點，但今天日子特殊，來民政局登記結婚的情侶很多，辦手續還得先排隊。
剛到下車，前面忽然傳來爭吵聲。
一對本來要登記結婚的男女當眾吵了起來，男生皺著眉，一臉不耐煩：「說不用化妝非要化，來晚了排隊不知道得排到啥時候！」
女生委屈得不行：「多等一會兒怎麼了？耽擱你打遊戲了？你這麼喜歡遊戲不如跟遊戲過去吧，這婚我不結了！」
「不結就不結，誰慣的你！」男生怒氣沖沖一甩袖，轉身就走。
留女生一個人愣在民政局門口，好半天沒能回神。
周圍人來人往，不少投來看戲的目光，女生受不了路人指指點點，狼狽逃離。
走了兩步眼淚就啪嗒啪嗒掉，沒看清前面有道坎兒，腳尖被絆了下，徑直往前栽。
女生驚叫出聲，以為自己會摔倒，下意識閉上眼睛。
然後她感覺肩膀一沉，失重感頓時消失。
睜眼，一張好看乾淨的笑臉迎面映入眼帘，溫溫潤潤的嗓音十分溫和：「崴腳了嗎？」
她下意識動了動腳踝，然後搖頭：「沒有。」
「那就好。」唐曉星鬆開扶在女生肩膀上的手，後退兩步回到俞菟身邊，「走路的時候小心一點。」
彷彿沒看見她臉上濕漉漉的淚痕。
女生吸了吸鼻子，低頭道謝。
她快步從唐曉星身旁走過，過兩秒，再回頭。
唐曉星日行一善，轉身剛想跟俞菟搭話，身後便傳來女生驚訝的聲音：「你是不是……那個拳擊運動員？叫唐，唐……」
「唐曉星。」俞菟幫她把後面兩個字補齊。
「對對對，唐曉星！」女生一掃剛才的消沉，驚喜不已。
唐曉星有點意外，「你認識我？」
「我看過你的比賽！」明明眼角還掛著淚珠，她的神情卻亢奮起來，「你人好好哦，能給我簽個名嗎？」
對方的眼神過於殷切，唐曉星無法拒絕。
女生手伸進包里一陣掏，摸出來一支眉筆，但沒找到紙，於是把自己袖子一撈，打算讓唐曉星把名字簽她胳膊上。
「啊這……」唐曉星尷尬了。
民政局門口，相親對象就在旁邊看著，她們即將領證結婚，這時候她去抓一個陌生女孩兒的胳膊，多不合適。
「寫胳膊上洗洗就沒了。」俞菟這時出聲，化解了唐曉星的窘境，同時往唐曉星手裡塞了個巴掌大的便攜小本本，「用這個吧。」
空白紙張表面粗糙，像是繪畫用的，很方便寫字。
唐曉星問了女生的名字，寫上一句祝福語，簽名過程中，隨口發問：「拳擊挺小眾的啊，你竟然感興趣？」
女生早把男朋友拋到九霄雲外，聞言笑容靦腆：「我覺得很帥！女生多練練還能防身，我家樓下就有個拳館，我也報了名，但我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去的次數不多。」
唐曉星笑，把簽名頁撕下來遞給她：「那你剛才怎麼不一拳打過去？」
女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臉紅撲撲的：「打人，犯法。」
「以後眼睛擦亮點兒。」唐曉星朝她擺擺手，「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女生雙手捏著簽名，深吸一口氣：「謝謝你！明年世奧會加油！我會去現場給你助威！」
唐曉星把小本本還給俞菟，微笑著道了謝。
俞菟口頭上說著不用，接過自己的小本本收進包里，末了睨唐曉星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挺受歡迎的。」
「這是個意外。」唐曉星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
俞菟溫溫柔柔笑著，語氣卻涼颼颼的：「人家還要特地為你去世奧會現場呢。」
唐曉星被噎住，總感覺俞菟這話聽著不對勁，感覺像吃醋。
但一想，她覺得不能，一見鍾情的幾率本來就小，何況還是雙向，俞菟大概只是在和她開玩笑。
唐曉星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也不要氣餒，就算俞菟現在不喜歡她，婚後感情也可以慢慢培養嘛。
「她只是喜歡拳擊運動，去現場又不光為了看我。」唐曉星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她剛才連我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俞菟若有所思點點頭：「好像是哦，那你其實也沒有那麼有名。」
唐曉星捂住心口：「扎心了。」
「哈哈哈！」俞菟笑彎了眼。
唐曉星偷偷瞄她，懷裡像有隻兔子活蹦亂跳。
忽然等不及，唐曉星加快腳步，邁上民政局大門外的台階，回頭朝俞菟伸手。
俞菟站在台階下，疑惑地偏了偏頭。
「來結婚就要有結婚的樣子嘛。」唐曉星說得理所當然，冠冕堂皇，「我牽你進去，怎麼樣？」
俞菟眼裡像有一片星子，泛著盈盈水光，溫柔文靜，看上去軟軟的，不擅長拒絕的樣子。
如果不是因為她這樣乖巧，唐曉星大概也不敢那麼張狂。
連結婚她都不拒絕，又怎麼會拒絕牽手？
所以，當俞菟的手伸來過來，輕輕搭在唐曉星掌心時，唐曉星心裡像炸了一串煙花，體驗到前所未有的雀躍。
真的好乖，像兔子一樣。
這樣柔軟可愛，是很容易被欺負的。
不過不怕，有她在，不會讓俞菟被人欺負。
唐曉星克制著想捏一捏俞菟手心的慾望，與俞菟手牽手走進大廳。
鮮明的身高差與她們截然不同的氣質十分引人注目，但來領證的都成雙成對，即便好奇，也不敢多看。
排隊等候半個多小時，終於排到唐曉星和俞菟。
填寫表格的時候，唐曉星偷偷看了眼俞菟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俞菟，跟她同齡。
還真是兔子呀。
唐曉星像發現一個大秘密，心裡偷著樂，冷不丁手背被俞菟筆杆子一敲：「你笑什麼？」
「笑你名字可愛。」唐曉星直抒胸臆。
俞菟剜她一眼：「你不會到現在才知道我叫什麼？」
「咳！」唐曉星被口水嗆到，迅速轉移話題，「誒，我接個電話。」
本來只是一句託詞，但唐曉星低頭劃開手機屏幕，卻看到左下角紅點點顯示十幾個未接來電。
她平時忙於訓練經常不看手機，朋友們來電通常一次打不通就不打了，會給她連續撥那麼多通電話的，應該只有知道她今天行程的爸爸媽媽。
唐曉星硬著頭皮點開通話記錄，除了一通沒記名的陌生來電，剩下全是時月華。
肯定是來八卦進度的。
她一個電話撥回去，沒等時月華開口，先聲奪人：「媽，我這民政局辦手續呢，中午帶老婆回家，多燒兩個菜啊，謝謝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