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顧璟烹茶，那動作嫻熟中又透著優雅貴氣。

小祖看著真叫那個賞心悅目。

「嘗嘗吧。」顧璟笑著遞給她，打趣道，「你不會也是井蓋吧？」

她冷哼，表情滿是不屑。

「你見過殭屍喝茶嗎？」

顧璟端起茶杯，聞了下茶香，「袁石這裡的茶葉不錯。」

她撇嘴，故意顯露鋒利獠牙，「沒有人血好喝！」

他不置可否，神情悠閑的品起茶來。

「你這人真奇怪！」小祖摸著下巴打量著他，「都快要死了，還一點不著急？」

他放下茶杯，反問道，「急有用嗎？」

她豎起食指搖了搖，「先不談有用沒用，你們人類不都那樣嗎？明明無計可施了，還是會瞪眼干著急！」

他淡淡回答，「那是因為無法接受現實，或者是，不甘心吧。」

她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接著又問，「那你呢？不會不甘心嗎？」

顧璟突然覺得她比顧璦還要單純，就像一個天真孩童一般。

如今社會，也只有孩子才會無任何目的，只是因為單純想知道而去深問了。

「小祖，我不攔著你去救我的！」

她頓時被噎住了。

顧璟笑了笑，「但也不會怪你不去救我。」

「怪人！」她噘嘴嘀咕著。

惹得他一陣發笑，竟會覺得此刻的她有些可愛。

「我們人類做這個動作，是撒嬌的意思！」顧璟伸手指向她的嘴，「你是在向我撒嬌嗎？」

小祖徹底無語了。

剛想炸毛放獠牙，就聽他說道，「說吧，需要我為你做什麼？」接著他又補充了句，「我現在是真的好奇了！」

小祖習慣性眨了眨眼，「你先回答我個問題唄？」

顧璟擺手，示意她說吧。

「你的那些井蓋們不都說你惜字如金嗎？」小祖想到有次看了篇關於他的報道，說什麼能少說一個字就絕不多說，為此有人吐糟他裝酷，當然更多的是他的眾粉稱其有個性，有大神的范兒。

顧璟頓感有些哭笑不得，這算什麼問題，叫他怎麼回答？

「不熟悉人面前，話比較少！」

小祖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們熟？」

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從八歲那年，你就認識我，還不算熟嗎？」

聞言，小祖敲著下巴看著他。

「還有，除了袁石，是不是就只有我一個人類知道你的身份？」

她點頭。

顧璟接著給了她一個「你看吧」的眼神。

「這就算熟了？」

「恩。」

「那也算朋友？」

「……恩。」

小祖嘴角漸漸上揚，大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

可一瞬后，她臉一沉，笑容消失，「朋友有什麼用？你還不是馬上要死了？」

顧璟無奈，「你能別時刻提醒我命不久矣可以嗎？」

「你又不怕死，還會在乎我說嗎？」

顧璟這下知道這隻單純的殭屍真是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了。

「我回答你了，現該你說了。」

小祖把玩著茶杯，凝視著杯中漂浮蕩漾的茶葉，緩緩啟口，「我本是執掌四方的神女，但因造了殺孽，被神族除籍，變成不生不老不死不滅的殭屍，不對，應該說是個吸食人血的怪物才是。那殭屍之名不過是你們人類給予的罷了。」

「而想重回天界，必戒殺，還需飲下百個有緣人的心頭血，以消體內的污濁穢氣。」

顧璟插言打斷她，「你為何會造殺孽？」

她頓住了，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眸中寫滿了苦澀。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良久，顧璟開口，「百個有緣人，都曾是被你所殺？」

她搖頭，「不！被神所殺之人，會身死魂消，沒有輪迴。」

顧璟震撼，也不知此刻該如何去說了。

小祖坐在地毯上，想著剛才他的動作，開始烹茶，「我確實殺了九十九個人，不，應該算是一百個！而這樣的罪孽即使孤寂萬年也依然難消難抵。」她時常回憶當時的畫面，那前一刻還向自己虔誠膜拜的人類，轉眼間就被充當成自己發泄物血濺三尺，身首異處。

她永遠也忘不了他們死前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似乎在瘋狂的嘶吼般痛叱自己：你不是救世之神嗎？為何會和那些魔物一般殘忍殺害我們？為什麼？為什麼……

小祖看著裊裊升起的水霧，目光漸漸飄忽，視線也隨之朦朧起來。

顧璟抽出紙巾遞給她。

她白了他一眼，「你見過殭屍會哭的嗎？」

「很像。」

她不解，「像什麼？」

顧璟指著水霧后她那像遮了層薄紗的面孔，「很像哭！」

她不屑的撇嘴，「像，又不代表是！」

「哭不出來，那像一下，也是一樣的！」

她挑眉看著他，「你這算安慰？」

顧璟不答而是問道，「心裡好過沒？」

她用兩根手指比劃了下，「一點點！」

「那就好！」顧璟點頭，「哦，我是在安慰！」

小祖：……

顧璟接替她繼續烹茶，「我是第幾個有緣人？」

她托著下巴瞅著他，「最後一個！」

「哦！」顧璟點了點頭，又問，「那你什麼時候喝？」

她嘴角一抽，這話說得跟什麼時候喝茶一樣？

「你臨死前！」她沒好氣的嚷著，「還特么要完成你最後的遺願！」

顧璟伸手敲了下她額頭，「不要說髒話！」

她瞪大眼抗議著，「憑什麼？你們人類可以說，我為什麼不能說？」

「就憑你不是人類！沒資格說！」

小祖拿過茶几上的袁石為她準備目測像餅乾，實際是百年檀木，放到嘴裡嘎吱嘎吱的嚼著，那神情恨不得是在咬顧璟的肉。

顧璟失笑，「不會消化不良嗎？」

噗——小祖不慎，或該說是故意的，噴了顧璟一臉木屑。

見她那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顧璟深感無奈，站起身，向浴室走去。

等顧璟出來，小祖已經啃完了一盒「餅乾」，她身邊的垃圾桶里滿是木屑。

他不禁皺起眉，「去刷牙！」

她哼了一聲，「又不和你接吻，你管那麼多幹嘛！」

顧璟坐在沙發末尾處，「是離你太近，會被熏到！」

「我還討厭你那一身香水味呢！」說罷，她一蹦一躍的閃進浴室，哎，她有潔癖的，剛才也忍得好辛苦啊！

待兩人洗臉完畢，也斗完嘴后，才又重回正題。

「什麼遺願都可以完成？」

「想什麼呢，你當我是哆啦a夢啊！」小祖嗤笑一聲，「不違背天道天命的都可以！」

他想了想，又問，「之前那些人都有什麼遺願？」

聽他問到這個，小祖頓時兩眼放光來了興趣，不過在顧璟眼中那奏是八卦！

「有的是擔心孩子以後會被后媽欺負，或者是憂心父母無人照料。」

「對了，還有好幾個是想在臨死前見見初戀情人的！」

「要不就是……」

說著說著，小祖就無趣的開始撇嘴，「很無聊，都是關於什麼丈夫，孩子，父母之類的。」說罷，她突然興緻盎然的看向顧璟，「你是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那你的願望肯定和她們不一樣，你現在說出來讓我聽聽唄！」

顧璟撫額，嘆氣。

小祖起身坐到他身邊，戳著他肩膀，一臉無下限的哀求，「說啦，說啦！別那麼小氣啊！」

顧璟有些好奇，遂問道，「你是不是從來不和人類相處？」

她搖頭，「沒啊，袁石不就是！」

「除了他呢？」

她眨眨眼，「他祖師爺，反正就是他們袁氏一族。以後應該就是袁石的下一代了吧！」

聞言，顧璟不解，「不是孤獨終老的命格嗎？」

「哦，徒弟也算嘛！」

顧璟頓時無語了。

小祖繼續戳他，「別問了啦，你快說嘛！」

顧璟又問，「你完成心愿才可以取那心頭血吧？」

她很是誠實的點頭。

見狀，顧璟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我想見見我到未來的妻子！」

小祖頓時嘴巴大張成o型。

「你當我是月老啊？我上哪裡去給你找啊？」

顧璟聳肩，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你的事兒了，他可只是負責說而已。

小祖咬著嘴唇想了又想，接著一拍大腿，然後伸出小拇指，「一言為定！」

顧璟努力的憋笑，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

「喂，你可不準反悔啊！別臨死前在想出別的什麼遺願來！」

顧璟做發誓狀，「我保證！」

小祖這下滿意了，笑的見牙不見眼。

顧璟悠哉的端起茶杯，突然又來了句，「你說要是我在臨死前都沒娶妻的話，不就實現不了嗎？」

小祖笑容一滯。

她這時才想到顧璟離死不遠了啊，卻到現在他還處於單身狀況，而他作為影帝卻從沒與任何女明星傳過一絲一毫的緋聞。

這要是他直至死也看上個女的，那她豈不是完成不了？？

想及此，她拉了拉他衣擺，「你要不要考慮換一個？」

顧璟還真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就當小祖以為有戲的時候，他開口了，「要不換成見見我未來兒子長什麼樣兒吧？是像他媽媽多一些，還是像我多一些？」

這下小祖怒了，「你他媽怎麼不說會不會像我多一些呢？」

顧璟挑著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曖昧的弧度，「先不說你哪兒太小，我沒興趣！就說你一個殭屍，能生嗎？」

小祖：……

見她那副恨不得咬死自己的模樣，顧璟大笑不止。

「小祖，這樣吧，如果你辦不到，那我就在換一個，如何？」

雖是玩笑，但顧璟突然對未來妻子這事兒起了很大的興趣。從來對女人淡漠的他，也很想知道會不會直至死亡那天，他也是孤單一人！

小祖鬱悶的耷拉著腦袋，有緣人真心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