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午
「你是她的妹妹啊。」聽到對方這麼一說，江羽玄馬上就明白了。
「姐姐一貫就是這樣，高傲，好面子，誰要是讓她在別人面前丟了臉面，她就會一直惦記著。」凌芮姍說著，又瞄向江羽玄，「我猜你一定是這樣惹到她了，對吧？」
「沒錯。」江羽玄點點頭，不禁想起了昨天在道館里發生的事。凌婉馨信誓旦旦地說不用仙術就能把自己打倒，但結果卻截然相反。
在場的有那麼多新人弟子看著，凌婉馨這臉可是被打得啪啪作響。
也難怪她對自己這麼懷恨在心。
「我就說呢。」凌芮姍看著江羽玄手上的籃子，「本來幫人打飯這種事情，就是有專門的弟子來做的，他們都會在腿上貼一種疾行符，可以快速且輕鬆地在飯館和門派內往返。那些自己過來吃飯的人，也是一樣的。」
江羽玄心裡一咯噔：「我豈不是……」
「你剛入派，沒有修為，就算把那疾行符給你，你也驅動不了。」凌芮姍打消了江羽玄的幻想，「你就是很單純地被我姐姐針對了而已。」
「那我應該怎麼辦？」江羽玄很急，迫切地求助道。這個凌芮姍終歸是凌婉馨的妹妹，也許她清楚有什麼辦法能讓自己擺脫凌婉馨的針對。
「沒有辦法。」凌芮姍搖搖頭，慢吞吞地說，「除非你退出黎華派。」
江羽玄無言以對。
沉默了一會兒，他心有不甘，說道：「我就不能找長老或者掌門告狀？」
「姐姐是掌門的女兒，又是他的親傳弟子之一，掌門還真不一定會為你一個新弟子出頭。」凌芮姍板著臉說，「其他長老多少依仗掌門，就更不用說了。」
江羽玄聽到這裡，心裡火氣更盛。他絕對不會後悔當初為了給杜錦堂出頭而揍了程日飛等人，他只恨凌婉馨竟這般霸道，以至於枉顧公道地針對自己。
這個可惡的女人！我遲早有一天要讓她後悔！
江羽玄咬咬牙，準備暫時忍下這口氣，等到來日變強后，再做清算。
他正準備上山，忽然覺得右手一松。別過頭一看，發現凌芮姍居然從他手中接過了籃子。
「你這是……」
「我有疾行符可以用。」始終苦著臉的凌芮姍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我來幫你提上去，你自己兩手空空地走上山，肯定要輕鬆不少。」
江羽玄心頭一暖：「那你不是要一直等我……」
「沒關係。」凌芮姍擺擺手，「我又不趕時間，等得起。」
「那就多謝你了……」江羽玄萬分感動，以至於不知道該如何構思答謝之詞，思來想去，他又不禁好奇起來，凌芮姍為何要如此好心。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與你素不相識。何況針對我的，還是你的姐姐。」
「就因為是她在針對你，所以我才想幫你啊。」凌芮姍聲音輕飄飄的，細聽之下似有情緒在醞釀。
踟躕一陣后，她小聲說道：「你的處境，讓我不自覺地想到了我自己，我們都是活在她陰影下的可憐人。」
「哦？」
凌芮姍四下張望，見沒有其他人在旁邊，然後才戚戚然地說：「當初，我和姐姐同時開始修鍊，如今她只差一步就能築基，而我……到現在才勉強鍊氣三層。同樣的父親，同樣的師父，表現卻天差地別。呵呵……」
苦笑中，她眸中已泛起水光。
「所以凌婉馨她瞧不起你？欺負你？難怪我看到你一個人坐門邊哭了。」江羽玄覺得自己猜到了緣由。
「沒有。」凌芮姍抹了下眼睛，「她對我很好，一直都很有耐心地指導我，也算是盡到一個姐姐的義務了。可越是這樣，她給我帶來的壓力就越大。又因為有姐姐做對比，父親對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分外嚴格，斥責打罵幾乎成了家常便飯，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啜泣著說：「今天早上，姐姐還來安慰過我，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這樣，我就越難過……她那麼強，偏偏又對我好，反而讓我覺得我這輩子都只能成為她的附庸……再加上父親對我長期的苛責，我越想越憋屈，所以吃飯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哭了。」
江羽玄無法理解這姐妹倆的關係有多複雜，他也懶得關心。出於自身的困惑，他試探著說：「你幹嘛要告訴我這些？我並不擅長安慰女孩子。」
誰叫我是個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的老光棍呢？江羽玄心中感慨道。
「找個不熟的人發泄一下情緒，也沒啥大不了的嘛。更何況你我同病相憐。」凌芮姍看著江羽玄，逐漸破涕為笑，「至少和你說了這麼多，我現在的心情已經舒坦多了。」
原來我成了感情垃圾桶了？這畫風不對啊！江羽玄皺了下眉頭。
不過他也承認，與凌芮姍的這一次交集，的確讓他心頭的戾氣平復了不少。起碼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可以在黎華派里找到朋友的。
隨後，凌芮姍就使用她的疾行符，帶著江羽玄的七份飯菜上山了。無需攜帶他物的江羽玄則靠著自己的腿腳一路走了回去，也確確實實輕鬆了很多。
在廣場上，凌芮姍把籃子遞給了江羽玄。
「給你，師兄。」
「謝謝。」江羽玄接過籃子，見凌芮姍要轉身離去，急匆匆地叫住了她。
「那個……我叫江羽玄。你比我資歷深，以後真用不著叫我師兄。」
凌芮姍回過頭，莞爾一笑。
「我知道了。再見。」
江羽玄提著飯菜回到了上午修鍊的山谷處。他剛放下籃子，程日飛一伙人就蜂擁而至，各自拿走了一份飯菜就地吃了起來，絲毫沒有搭理送飯過來的人。
「還行，比我預想的要快一點。」凌婉馨不緊不慢地來到江羽玄面前，表情不見起伏地說道，「拿出你的銅符，錢我補給你。」
看見銅符上的數字變回了一百，江羽玄莫名的安心。他也沒心思去向凌婉馨過問凌芮姍的事，開始大快朵頤地吃起了那份清淡無比的午飯。
唯有杜錦堂來得最慢，他先是誠懇地向江羽玄道了謝，然後撿起籃子里剩下的飯盒，對凌婉馨說：「師姐，我有點不舒服，吃完飯就回去休息，下午不來修鍊了。」
正在吃飯的凌婉馨頭也沒有抬，只說了一個字：「好。」
江羽玄狐疑地瞪了杜錦堂一眼。
才第一天就開始偷懶了？而且凌婉馨就這麼答應了？
這黎華派是不是該改名叫「摸魚派」了？
杜錦堂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飯，顛著小肚子匆忙走了。剩下的人則個個細嚼慢咽，生怕吃快了，這專門為門派弟子提供的「營養餐」就不起效了。
過程中，程日飛以及他的三個跟班一直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只有江羽玄和凌婉馨始終沒有加入到他們的談話中。前者是自認跟那些人合不來，後者似乎是對在場的所有弟子都不屑一顧。
吃完飯後，眾人便把飯盒扔回籃子里。江羽玄剛休整好準備繼續吐納修鍊，凌婉馨就喊了他一聲。
「江羽玄，你先把這些飯盒全部送回去，然後再回來修鍊。」
「你！」江羽玄本來平息下來的怒火又燃起來了，「你用得著這麼針對我？你知道往返一趟北山門有多耗費時間嗎？」
「你只要把籃子放在廣場西邊的那個石台上就行，會有專門的人把它送回飯館。」凌婉馨沒有直接回答江羽玄的問題，「到那裡，並不需要佔用你太長時間。」
「行！」江羽玄氣惱不已，抓著籃子就往下去的路上走。
修鍊的時間是寶貴的，可是卻被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所耽擱！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江羽玄氣憤填膺，骨子裡的逆反勁頓時就上來了。
不給我足夠的修鍊時間是吧？行，那我就把浪費的時間也用來修鍊！
江羽玄當機立斷，放慢了腳步，然後按照上午成功的步驟，長吸靈氣，摒氣消化，然後快速吐出濁氣。
由於仍在行走，第一次沒有成功。他還在憋氣階段就頂不住了，被迫重新呼吸。
但是他不會氣餒！
接下來，江羽玄轉變了呼吸節奏，求穩而不求速成，在沒有違背原有的吐納步驟的前提下，一點一點地探索著適合於行進狀態的鍊氣方式。
過了一會兒，在一次又一次失敗的嘗試后，他漸漸地意識到，自己在長入短出的原本基礎上，已經發掘出了新的要領。
先把肺里的氣一次性放出來，然後猛吸一口靈氣，這雖然會給胸口帶來劇痛感，但是因為一些他尚且還不知曉的原因，劇痛感會被自己活動中的身軀抵消掉大半。在這之後，就能全程順利地繼續原來的步驟了！
也就是說，即便在走路，他也能順暢地完成一次長入短出。甚至活動的幅度越劇烈，被抵消掉的疼痛感就越多！
感受到經脈里運行的靈力愈漸蓬勃，此刻江羽玄心中已再無憋屈之意。
他發誓，自己必定要在黎華派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