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最終走勢
戰場之上整個大陣如同熔爐,塵土騰騰似煙氣變幻莫測;千軍萬馬猶沸水喊殺震天。
越來越多的潰兵被那支中山車陣裹挾著開始反衝向趙軍的大陣。
雖然看不清遠處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但任由那支車陣在陣中亂沖肯定是不行。
趙章不再猶豫,對著身邊大喊道:「傳令下去!讓趙希的騎旅停止向中軍迂迴,全部調轉方向,繼續掩護左翼,列陣破敵!」
親衛騎兵前趨的馬步緊跟調轉了方向,趙章提起剛繳來的長矛,奮力朝天一刺,怒喝道:「殺!」隨即率先策馬向著那支勢頭極猛的中山車陣反衝而去。
「殺!殺……」最外圍的雙方將士此刻正殺得難解難分,衝殺的步兵人群像洪水一樣、左翼的戰線被數次拉扯、早已是犬牙交錯。
多數重新聚齊起來的方陣甚至已經偏離了原本的位置,這時又在各部將領的指揮下,一次次重新對大陣發起了衝鋒。
周圍的塵土瀰漫,只見人頭攢動、刀槍如林。
騎兵臨近后,原本想要針對的目標車陣早已經被人海掩蓋的不知所蹤。但那桿明晃晃的紫色大旗,卻像是一盞黑夜的明燈、在給趙軍的騎兒指引著最終的方位。
騎兵突襲速度開始加快,迎面而來的涼風夾雜著難聞的腥味、刺鼻的味道讓趙章一時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他微眯著眼睛、直視前往、血液在這一刻急劇上涌。
盯著愈發迫近的敵陣側翼,直待視線陡然開闊,他驟然放開手掌、右手緊握的木杆往前送出,騎矛帶著破空聲,直衝敵陣而去,流暢的動作,好像演練了無數遍。
趙章拋射騎矛過後,不再看前面的慘像,右手準確無誤摸到腰間的劍柄、緊跟拔劍,順勢砍翻了一個僥倖逃生、站在原地茫然無措的敵兵,然後策馬朝著大陣兩側快速迂迴。
騎兵在戰陣上運動的速度非常快,衝刺一輪后,按照事先的戰略故技重施。沒有了騎矛,便開始變動騎陣,先憑藉絕對的機動力,以掠射襲擾、將前面的步卒亂兵給衝散。
隆隆的馬蹄聲開始震蕩起臨時聚集而來的中山人心,但四周都是人,跑已經沒法跑了。
兩翼來回衝殺,不多時沖在最前面的中山兵團已經潰崩的不成陣型。然而即使打成了這樣,頂在最前面的中山步陣依舊沒有徹底崩散。
看樣子,完全就是被後面的己方車陣裹著硬往前沖。
進攻再度受阻!冒了這麼大的風險,還是不能擊潰這方敵陣
看著不遠處的那桿迎風晃動的大旗,又瞥了眼天際的日頭,趙章心下頓時有些焦急,但他麾下只剩幾百人的騎兵卻根本無法決定戰爭的最終走勢。
就在這恍惚之間,遠處的敵軍方陣突然偏倚了方向,竟開始朝著趙軍騎旅所在方位衝擊而來,
趙章神色先是一愣,但隨即就是一喜,他快速召集過身邊的樂毅、龐煖等部眾,帶著親兵騎衛繞過亂鬨哄的步卒方陣,從側翼朝著敵軍戰車快速迎了上去。
方才一直找不到機會穿插敵陣、也無法阻止中山戰車的衝鋒勢頭,但現在對方好像就是故意送上來的一樣。
戰車方陣縱橫交錯,此刻四周跟著車乘衝鋒的的步兵已經被攪的混亂一團。
趙軍騎兵抓緊戰機,掩陣殺上。
騎衛轉換姿態,手持騎弓,開始朝著邊陣兩側再度迂迴,僅僅是片刻功夫,眾騎就和沖陣而來的戰車打上了照面。
從戰車側面快速略過的瞬間,趙章隱約從站立在車乘上的甲士臉上看到了一絲詫異。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露出這個表情,但趙章此刻沒空多想,抬手間、拇指輕放,箭矢就伴著破空之音朝著手持韁繩的御手飛射而去,「嗖!」地一聲箭翎帶著尾音劃過,鮮血飛濺,頭顱被貫穿的御手仰身朝著車下栽去。
失去御手牽引戰車,四匹馬兒再被一驚、頓時朝著左近漫無目的地衝撞起來。
騎兵來回奔走,以騎弓游射攻擊,不斷射殺著戰車方陣的有生力量。
有幾輛戰車上的甲士或許是被打急了,這時猛然駛離開了軍陣,單車策馬朝著騎兵就追奔而來。
從戰爭開始到現在,騎旅諸部的馬力雖然睏乏,但機動力卻還遠遠不是戰車能跟上的,而失去了步卒方陣的掩護,戰車上的甲士對於騎兵來說簡直就是活靶。
纏繞了許久。
正面的敵兵開始陸續退走,趙希部騎兵再次朝著敵陣的兩翼掩殺而去,眼看陣型正在崩潰收緊,趙章剛要下令深追,突然間,他只覺得眼前天色陡然一暗、肩頭緊跟著一重。
「嘶!」身下的青鬃馬一聲嘶鳴,趙章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坐下一輕,身體被不知什麼物事從馬背上給狠狠砸了下去!
時間在這一刻放慢,身體拋在半空中、精神跟著恍惚,甚至沒覺出疼。
「噠.噠.噠!」耳中只剩下馬蹄踐踏過大地的聲音。
「哐當!」渾身著甲的身體重重地摔在荒草坪上,趙章兩眼剎那間全是金光,身體先是感到一陣麻木,模糊的腦海中一瞬間想了無數東西。
但很快一股劇痛就從渾身傳來、沖淡了胡思亂想,五臟六腑在這一刻都感覺被震了出來。
好在痛感也讓他短暫窒息的腦海、再度恢復了意識。真實的痛感刺激著神經。緩和稍許,趙章掙扎著翻身坐起,青鬃馬此刻鼻中正呼著熱氣、焦急地繞著他打轉。
身側的親兵這時見得太子落馬,大驚!連忙匯聚而來,將太子四下圍住。龐煖快速下馬,把太子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趙章吐出一口濁氣,抬起緩釋過來的雙目、看向左右的戰況,這時他才發現是什麼玩意把自己撞下了馬:竟然是一根車轅!
順著車轅拋飛而來的方向再看去,這時正逢遠處戰陣喊殺聲大起,只見一個長得和城門柱子般的玄甲大漢正持著一輛殘破的戰車,朝著左右胡亂揮舞,人馬皆近身不得。破車上少的那根車轅,豈不正是砸中他的那根?
趙章盯著那壯漢的身影,心下頓時大驚:這他嬢的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