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身毒展望

第56章:身毒展望

說起來劉秀之對劉駿印象不錯,除了雍州民望之外,還有一個不可明說的原因。

劉駿小字道民,而劉秀之的叔叔劉穆之年幼時小字也是道民。來襄陽的這段時間裡,劉秀之從劉駿身上依稀看到了那位算無遺策的叔叔的影子。

劉駿在現下所有皇子中,政治上的地位不算高,但沉於水下的人際關係堪稱龐大。路氏這麼些年已經如八爪魚一般滲透進大宋全國各行各業合法的角落。朝廷上的皇帝與世家已經對路氏頗為忌憚,之前就準備將路氏肢解消化,可沒想到劉駿突然搞出來一個林邑稻。

要說即使劉駿搞出林邑稻,朝廷也不是不能將路氏繼續給吞了。只是當時劉駿在荊州搓躥著荊州世族掠奪山野蠻田,荊州可是「傾天下之重」,朝廷本來對荊州的忌憚就比路氏大得多。為了壓制荊州世族在林邑稻上的收益,朝廷也顧不上區區一個路氏了。

這才是當時說因為劉駿立下大功不動路氏的原因。玩政治的才不管大功不大功呢,講的只有一個,利益得失。

之後皇帝讓劉駿成立新軍更是如此,主要原因也不是想耗劉駿、路氏的資財,而是讓路氏先行掠走蠻族中的青壯,免得荊州世族吃下太多蠻子實力大增后冒出太多不該有的想法。

一直到雍州,劉駿能那麼容易調走雍州刺史府原任屬官,還是因為荊襄本為一體,撤走雍州本土官吏,防的還是南邊的荊州。

而劉駿在朝廷與荊州大族不斷角力的過程中能獨善其身,還能獲取一定收益,這一點也讓劉秀之刮目相看。

其實還是劉秀之腦補的太多了,真實的情況是,劉駿根本就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不過是誤打誤撞才混到了現在!

現在劉駿還在府里愁著帳算不過來呢。

「今年路氏果然又是入不敷出。」

雍州府庫在范曄、孔熙先、謝綜等人的經營下日漸豐裕,而劉駿的私帳卻有些算不過來了。

新城那裡還好說,好歹正式設的新城縣,多少還能從雍州府庫中薅補貼。剩下四千人的新軍加上三百人的騎兵,日常消耗、死傷撫恤、補充兵源。再加上情報組織越擴越大,每年維持費用都創新高。路氏賺的金山銀海全砸進去了還是出現了虧空。

「殿下,這兩年為打探北虜消息,多有前往北境行商。不過時下北境不寧,常有雜胡盜匪起事,北上商隊十有八九皆遭擄掠。即便有一兩成生意做成的,來回上下打點的費用,利潤又花銷不少。時下北上行商近乎是純虧,所以這才出現大額虧空。」

提起虧空之事,路道慶面上有些糾結。想勸劉駿收手別再往北方砸錢了,可又懾於劉駿越來越成熟霸道的氣勢,不敢開口。

「唉,錢啊,怎麼賺都不經花。」

劉駿合上賬目,心中也是惆悵。人家穿越者來到古代,錢就印紙一樣閉眼燒。鹽鐵、軍械等官方自古嚴控的行業更是在皇帝老子權威還在的時候大張旗鼓的搞。這讓劉駿羨慕極了。

不像現在,劉駿連教育,現在只敢悄咪咪的教一些女孩認字做工。

「幸好,新城今年白疊布產量大增,路氏的虧空還能補得上。」

知道皇帝老子準備向路氏開刀,劉駿也沒再把棉花這顆雞蛋放在路氏這個籃子里,而是交給謝約、孔休先負責。

有謝約聯繫陳郡謝氏等高門、孔休先聯繫魯郡孔氏等中下世家,每年的白疊布,在棉花產量剛出爐時就被訂購一空。以當下白疊布奢侈品的價格,今年大量白疊布上市,賣出的利潤簡直跟金山銀海一樣嚇人。

當然,壞消息也不是沒有,劉駿收到情報,陳郡謝氏今年的莊子里已經開始試種棉花了。連王憲嫄也來信替王氏詢問棉種的事情。

「今年,雍州及新城,風調雨順、林邑稻皆獲豐收,雍州存糧已足,倒是不必再緊盯著北虜了。」

「是,王上英明!」

「英明?阿舅莫說笑了。」

劉駿這兩年花大價錢盯著北方,還不是怕拓跋燾昏了頭,直接南下打雍州。當時雍州糧草、軍械皆不足用,劉駿是真怕拓跋燾南下。

今歲一秋,雍州糧草單論防禦來說夠用了,軍械該補充的也補充了不少,劉駿不準備再繼續花大價錢派人盯著拓跋燾大軍動向了。不論是商隊還是間諜,這年月往北派幾乎都是九死一生,不花重金沒人願意過去的!

劉駿剛說暫停北面業務,路道慶還沒來得及面露喜色,就聽到劉駿說道:

「小舅,廣州海船場可以開始置辦了,還有那身毒和尚求那跋摩說的,影福寺八名獅子國尼姑可曾談妥?另外可還有身毒高僧願意回鄉?」

「回王上,八名獅子國尼姑已經談妥,至於身毒高僧...」

「和尚談不攏?」

「身毒高僧均不論傭金多少皆不願回國。」

「嗤,須是京城權貴香火好食。」

想到建康近乎家家戶戶供佛像的模樣,劉駿心中便一陣嗤笑。

雖說劉駿搞不清楚自己能來大宋,究竟是輪迴出了差錯,還是大神在開玩笑,但劉駿依舊瞧不上那些鼓吹輪迴轉世的和尚。

不是劉駿對佛門教義有什麼意見,而是有太多人打著出家人的旗號玩蠅營狗苟的把戲。

像拓跋燾在長安砍掉的那些光頭,建康的光頭比之也乾淨不到哪去。劉駿治下娛樂產業姑娘的來源,有一半是各地光頭和尚提供的!

劉駿都不知道那些人哪來的臉出門在外喊出我佛慈悲。

不過劉駿雖然瞧不上和尚這一行業,但對和尚這個行業的起源地還是挺感興趣的。

隨著新城中棉花產量與紡織機技術不斷突破,再加上謝氏等高門涉足棉紡產業。劉駿相信用不了多久現在還算奢侈品的白疊布就要跌價跌到谷底。

另外,大宋境內劉駿的合法產業已經快發展到極限了,想繼續突破,那勢必要觸及高門乃至朝廷的利益。暫時還沒有力量與地位和朝廷、高門談條件的劉駿,準備提前開發境外市場。

身毒正是劉駿為未來準備的產品傾銷地,以及勞動力與原材料來源。

據《漢書》記載:「從東南身毒國,可數千里,得蜀賈人市。」,兩漢時便有天竺人來華夏交易物資了,劉駿還真不信現在去不了。

兩晉及大宋時多有天竺僧人跨海而來,時下建康比較出名的身毒和尚正是劉駿方才所說的求那跋摩。

【歷史上這位僧人在元嘉三年時就死了,本文劇情需要安排沒死】

據劉駿查實的消息,昔年求那跋摩傳布教化、誘導眾生的名聲,傳播很遠。鄰近的國家聽說后,都派遣使者前去邀請求那跋摩。當時建康德高望重的僧人慧觀、慧聰等,都仰慕傳說中求那跋摩的品格、道義,很想有機會當面向跋摩學習、請教。

於是在元嘉元年【424年】九月,這群光頭們便向剛登基不久還受制於權臣的劉義隆上書,請迎求那跋摩。

為了爭取到這群光頭們能影響到的人群的「選票」,劉義隆下令:由交州刺史派大船去接求那跋摩。

慧觀等人又派沙門法長、道沖、道俊等人前往閣婆國【印尼】祈請求那跋摩,並寫信給求那跋摩和閣婆國王,請求那跋摩務必來宋境,傳布佛教。

之後的故事應該是佛門忽悠人的說法了。

求那跋摩說是在準備來大宋之前,已搭乘商人竺難提的船,要到一個小國去,巧遇順風,將船吹到了廣州。

反正求那跋摩當初在劉駿面前說的是:「業行風所吹,遂至於宋境。」

那麼大的廣州灣,那麼巧就到了廣州。劉駿還真不信這套。

劉駿在建康時時常招待求那跋摩,並向其詢問身毒國情況。

據求那跋摩本人所說:其人為剎帝利種姓,其家族世代為王,管轄罽賓國。其祖父呵梨跋陀,又稱獅子賢,因為人剛強、正直而受到排擠。其父伽阿難,又稱眾喜,潛身匿跡,隱居于山澤。

不過劉駿估計,無非是政治鬥爭失敗被趕到荒郊野外的落魄皇族。這事劉駿史書上見多了,近一點的倒霉蛋就是劉駿大伯劉義符。

雖說求那跋摩性格不錯,也很有分享欲,時常向劉駿講述一些身毒異聞,但求那跋摩試圖向劉駿闡述佛法,並試圖忽悠劉駿入佛門這一點惹的劉駿相當不快。

和求那跋摩熟絡后,求那跋摩還向劉駿扯什麼:

其人30歲時,罽賓國王去世,國王沒有後嗣,罽賓國眾權貴商議:

「跋摩是帝室的後裔,且又德才兼備,應請跋摩還俗,繼承王位。」

滿朝大臣再三懇請跋摩還俗即位,求那跋摩始終沒有答應。之後求那跋摩辭別了師父和眾人,一個人來到深山野谷,過著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

求那跋摩見劉駿英武不凡,且是大宋有名的送財童子,還想以自身情況為示範,忽悠劉駿跟著他一起修行佛法。

當初劉駿聽到這個忽悠,就跟日服男槍聽到某宗教人士忽悠他老媽一樣,眼神充滿了殺氣。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之後和劉駿見面時老和尚就不怎麼提佛法的事情了。

開玩笑,哪有白痴放著藩王、大官不當,去當風餐露宿的和尚的?來世?就算是穿越來的劉駿都不敢保證真的會有來世。

雖說求那跋摩居心不良,但他來自身毒的情況是實打實的,劉駿對求那跋摩還有所求,再加上求那跋摩是老爹劉義隆請來的高僧,元嘉八年時,劉義隆還親自接見過。所以劉駿對現年已經85歲的求那跋摩還抱有幾分敬意。

現在兩方相處的還算默契,劉駿負責出供養寺廟的香火錢,求那跋摩則是按記憶描述身毒來廣州的海路。

好在昔年影福寺的尼姑慧果、凈音等人,找來獅子國的八個尼姑來到京城,請求那跋摩受戒。由於獅子國來的幾個尼姑受戒以後的年歲太短,且又不滿十人,求那跋摩就讓她們先學漢語。又讓西域的在家修行居士,再請些外國的尼姑來,以足滿十人。

這十名影福寺的尼姑講述的海路,剛好又印證了求那跋摩記憶中疏漏的地方。

有了這些詳細資料,劉駿才敢讓路道慶籌備海船的事情。

若是沒有這些資料,劉駿又不懂六分儀等海上行船技術,以大宋當下的航海能力,出海真的是在送死。

不說現下大宋了,便是明清之際,客家先人偷渡海峽,移民台灣時,風險都大的可怕。

現代一位叫黃榮洛的客家人後裔,在台灣新竹鄉下收集散落民間的史料時,從某鄉民處偶然購得一篇殘損的詩稿。那篇被黃榮洛命名為《渡台悲歌》的內容是:

「勸君切莫過台灣,台灣恰似鬼門關,千個人去無人轉,知生知死都是難。就是窖場也敢去,台灣所在滅人山。」

胡建當地更有俗語:「十去,六死,三留,一回頭」

現在劉駿讓路道慶籌備海船前往天竺,前期是真拿錢往水裡打漂。十艘船劉駿都不敢保證能回來一艘。

不過劉駿現在也漸漸開始不在意人命了。若是真能打開天竺市場,英吉利那撮爾小國都能憑藉天竺傲視群雄。大宋當下技術條件肯定比不了當初的英吉利,但即便發展到南宋那樣的經濟水準,北伐平推了北虜都不是難事。

劉宋可不是趙宋。趙宋畏北虜如虎,只顧沉湎於溫柔之鄉。而劉宋自劉裕立國起,一生所願就是北伐。

別人不清楚,當兒子的劉駿可清楚,劉義隆此生的夢想是有朝一日,封狼居胥!

劉駿雖然也不太待見瞧不上自己的自家老爹,但劉義隆在待遇上沒虧待過自己,劉駿自然也願意為大宋繁榮富強出份力。畢竟現在劉駿百來個侍妾,與現下算上肚子里的已經破十的子女人數,都是靠著皇子的身份才能養得起的。

「唉,窮啊。」

和路道慶商議完路氏經營情況,回到後院的劉駿,看著自己那群各有千秋的小老婆們逗弄春蘭、夏竹二位侍妾的孩子時,更顯憂愁。

包括嫡長子劉子業在內,春蘭、夏竹生的孩子都是男娃。劉駿還得想著給他們留一份產業。雖說劉駿不太在意後世兒孫的境遇,但劉駿也不想自己剛過世,兒子孫子那一輩就要被劉子業欺負的重操老祖宗們的舊業,以編草鞋為生。

雖說侍妾們出身都不高,但也不能只顧著爽不是。

「郎君!」

「王上!」

「老公!」

劉駿剛跨入院門,便聽到嘰嘰喳喳的千百隻好聽的鴨子叫聲響起。看著那群明明還在雙十年華,卻露出如狼似虎眼神的小老婆們,劉駿額間滴落一滴冷汗。

「似乎,好像,爽的不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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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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