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魏失一臂
部隊傷亡雖大,但士卒面上並無憂懼之色,反而一個個興奮不已。千五百人沖潰四五千人的索虜騎兵,憑此戰績,一眾將士足以名留青史。更重要的是,劉駿還活著,以劉駿的性子,戰後的封賞必然會豐厚非常。
至於戰死的戰友,這年頭哪年不死幾個人?能死在勝利的戰場上,總比在軍營病死或者是在潰退時被殺強的多,也算死得其所。
士卒們壓抑著活下來的激動,暢享著日後帶著劉駿的封賞衣錦還鄉時的風光,氣氛活躍。而中軍帳中,氣氛卻稍顯沉悶。
昨夜大戰,眾將只顧衝殺,根本來不及思考。現在暫時脫離危險,一個嚴肅的問題擺在眾將眼前。
還要不要繼續打下去?
昨夜在大營中衝殺時,劉駿、薛安都、劉泰之等人很清晰的聽到被捆綁關押的宋民在劉駿部沖入營中后,大聲高呼:
「王師殺回來了!」
某些悍勇的宋民更是掙脫了束縛,與看守的北魏兵卒扭打在一起,高呼著:
「王師已至,打死這群胡鬼!」
當然,更多的宋民還是趁著夜色與劉駿騎軍所造成的混亂,逃散了出去。
現在劉駿所在的軍營外,都還有一些蒙頭跑過來的宋民。
汝陽附近多是平原,若是不管那些逃散的宋民的話,那些宋民十有八九還是會被北魏騎兵給抓回去遭受更苦難的折磨,更重要的是,現在撤就完不成皇帝交代的解救豫州宋民的任務。
可繼續打,營中眾將都知道,且不說士卒可還有戰力、戰心,攜帶的後勤物資也不太夠了。
「撤!現在,立刻,馬上撤!」
劉駿看得出來,劉泰之等將顧忌的根本不是宋民,而是畏懼完不成皇帝交代的任務。
劉泰之等將怕皇帝,怕擔責,劉駿根本不怕。甚至很想向劉義隆大吼一聲:
「有種的將我調回後方!」
眾將拿不定主意,劉駿卻是知曉,軍中決斷宜早不宜遲。所以直接一錘定音,全軍即刻東撤!
好在聚攏在劉駿軍營外的宋民不是很多,再加上昨夜擊潰來襲的追兵,馬匹不但沒有損失多少,還賺了些。劉駿下令讓那些宋民乘上馬,軍民合計又是千五百人,匆匆向東方撤退。
由於劉駿撤退的及時,拓跋仁親率騎軍抵達劉駿部昨夜匆忙立起來的營帳時,只見空帳,不見人。氣憤之下,拓跋仁命人一把火燒了此處營地,憤憤的指揮大軍重新收攏逃散的宋民。
拓跋燾交代拓跋仁的主要任務是劫掠奴隸與財貨。若是連本職任務都沒完成,拓跋仁不敢想象拓跋燾的怒火將會怎樣燃燒。
等到宋民多數又被重新抓了回去,汝陽營寨重新整備好之後,拓跋仁親自前往懸瓠向拓跋燾請罪。
接連忙碌,未及洗漱,以至於灰頭土臉的拓跋仁來到懸瓠城外督戰的拓跋燾身後時,拓跋燾騎在馬上,連正眼都未瞧一下拓跋仁,只是語氣淡漠的問道:
「敵軍多少人?你部死傷多少?」
拓跋仁面露難色,但還是不敢欺瞞拓跋燾,於是苦著臉答道:
「敵軍不足兩千,我部傷亡...傷亡四千餘眾。」
劉駿當夜在營寨中對北魏軍造成的實際殺傷並不大,但在之後宋民暴亂,軍隊炸營,內部混亂下北魏步兵死傷近三千人。
之後追擊劉駿的騎兵,正面撞上劉駿給北魏追兵準備的大驚喜。程天祚部只一波衝鋒就直接碾死了起碼有三四百人。後續劉誕部、劉駿部格殺的潰兵也有四五百人,再加上潰兵慌不擇路的逃散時,跌落下馬的傷亡以及失蹤,騎兵死傷也達到了千五百人。
可以說,若非有附近的魏軍聞訊支援,光憑拓跋燾撥給拓跋仁的萬餘步騎,已經難以控制住擄掠而來的大量宋民了。
也正是因為有其他部魏軍的支援,知曉已經露了底的拓跋仁,不敢在向拓跋燾彙報死傷人數時打絲毫的折扣。
「真是笑話,萬餘鮮卑兒郎被不足兩千島夷,殺傷四千餘眾,連來襲的敵軍還未曾留下。」
拓跋燾強忍著欲陣斬了拓跋仁的怒火,憋著氣繼續問道:
「來襲的敵軍主將是誰?島夷之中居然還有此等將才。」
「回陛下,據所俘宋軍所說,是劉義隆的三子,安北將軍,武陵王劉駿親至。」
「親至?他親自上陣了?」
「是。」
聽到劉駿親自上陣,剛才還滿臉冷漠肅然的拓跋燾突然笑了。
「彭城距汝陽遠距千里,此子敢親身上陣,趁夜襲營,近在咫尺的壽陽劉誕卻按兵不動,劉駿,呵,沒想到劉義隆還有這等兒子。罷了,傳令下去,鳴金收兵,即刻撤軍。」
拓跋仁有些不解
「陛下,懸瓠即將攻克,此時撤兵是否有傷士氣?」
拓跋燾看著拓跋仁年輕又熟悉的面孔,無奈的搖了搖頭。
相比於拓跋仁的父親,永昌王拓跋健,拓跋仁差的太多了。
拓跋健在世時,先後率軍打敗大夏皇帝赫連昌,攻克北燕建德,攻打北燕和龍,平定西河胡人叛亂,北伐柔然、威震漠北。在北魏消滅北涼政權過程中,起到決定性作用,功勞位居眾將之首。后又打敗南涼與北涼的殘餘勢力。
九年前,即宋元嘉十八年,魏太平真君二年,拓跋健去世。
若非拓跋健的遺澤,拓跋仁損軍過半,還未獲敵軍,按魏軍軍法,早該就地正法了,哪還能有命來見拓跋燾。
看著拓跋健為國立下無數功勛的份上,拓跋燾還是不準備徹底放棄拓跋仁,出言提點道:
「大軍久頓于堅城之下,旬月不克,師必潰矣。日後,我等還會回來的!」
說完拓跋燾不再理會拓跋仁,跨馬回營。
劉誕在壽陽確實是畏懼北魏兵鋒按兵不動,但劉義隆在僅有的軍將譜中挑挑揀揀,最後還是派出南陽太守臧質前往壽陽指揮大軍,配合安蠻司馬劉康祖一同率兵援救懸瓠。
拓跋燾在拓跋仁來時剛收到消息,之前派出阻攔臧質、劉康祖大軍,為大軍攻城拖延時間的殿中尚書任城公拓跋乞地真,已經被臧質陣斬,南方劉宋的援軍隨時可能抵達,而懸瓠看似搖搖欲墜,距離攻破卻又遙遙無期。再加上天氣要轉暖了,拓跋燾自然不會多留。
隨著拓跋燾攜擄掠來的宋民北上,南北大戰第一波序幕散場。
隨著拓跋燾的大軍北上,建康朝廷壓抑的氣氛一朝而散。雖然豫州軍民損失慘重,但終歸是打退了索虜,收到消息的建康城內一片歡騰。只是台城中的劉義隆面色不愉。
北伐還沒準備好呢,就被拓跋燾南下一巴掌呼臉,這讓當皇帝的劉義隆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更氣人的是,拓跋燾退軍時還派人送信來建康嘲諷,具體內容就不水了,大致內容是嘲諷劉義隆
「之前趁火打劫、擄掠北魏邊民,結果這次北魏南征反倒是劉宋民戶損失更多。」
拓跋燾還在信中揚言,劉宋若想息事寧人,劉義隆須將長江以北領土盡數割讓給北魏。
最後滅佛滅上頭的拓跋燾還叫囂劉義隆如若不從:
「取彼亦不須我兵刃,此有善咒婆羅門,當使鬼縛以來耳。」
本來因為北魏南征損失慘重的劉義隆火氣就大,拓跋燾這封信一看,火氣就更大了。
對於苦守懸瓠數十日的陳憲,劉義隆論功行賞,加封陳憲為龍驤將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實際一個地方兩個名字,僑置郡】;
到了劉駿這裡就不同了。雖說劉駿以千餘之眾殺傷北魏軍卒數千人,戰績頗高。但劉駿部沒有完成劉義隆交代的解救豫州宋民的軍事任務。任務失敗的黑鍋,劉駿很勇的一頭頂了上來,被劉義隆降號為鎮軍將軍。
唯一讓劉駿還能接受的是,劉駿東撤之後,強留下來的劉誕部殘存騎兵,劉義隆倒是沒調回去。
劉義隆的意思劉駿也懂,那幾百騎兵以及數千匹馬算是賞劉駿的,此次北魏南征,豫州民戶大量流失的鍋,劉駿要背牢了。日後若是有人提起此事,就不能說是皇帝不派兵解救被擄掠的民戶,實在是劉駿太過無能,救不出來。
彭城外的軍營中,性子莽撞的程天祚在中軍帳中聽到內侍宣讀的旨意,當即大呼道:
「這不就是欺負老實人嗎!」
「住嘴!」
劉駿冷眼一喝,程天祚縮了縮頭,不敢再多言。劉駿親臨戰陣,渾身浴血的樣子,已經征服了程天祚這樣的軍中莽漢。
有事劉駿是真敢上啊!
此次負責傳旨的陰陽人死內侍聞聲也是縮了縮頭。同時心中暗罵,官員升遷降職本該是吏部文臣負責的事情,結果那些文臣一句事涉天家不好插手,就將宣旨的事情推到了內廷。
要是升職的旨意,看那些文臣會不會搶著來徐州刷一波印象分!
之前劉駿打了傳旨內侍的事情本就在宮中流傳,再加上劉駿此次出征,隨著僥倖逃出北魏軍魔掌的宋民宣傳,劉駿是在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狠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建康。面對這樣的皇子,內侍也不敢有多餘動作,只是恭敬的舉著聖旨。
劉駿這次倒是沒有為難宣旨的內侍,接過旨意后就按規矩禮送天使出營了。
等宣旨的隊伍走後,程天祚、劉泰之、尹定等部將紛紛出言抱怨朝廷不公,既是為上司劉駿打抱不平,也是替自己不值,自己於戰陣之中忘死拼殺,朝廷卻因未救出宋民,將軍功全給抹了。
那種軍力、物資對比之下,便是兵仙再世也救不出那些宋民啊!
「好了!朝廷公與不公由不得爾等妄議,軍功朝廷給抹了,財貨上我會給予你們補償的,你們也莫在軍中議論此事讓軍卒寒心。」
「王上,屬下實屬為王上不值啊!」
程天祚還待再抱怨幾句,劉駿當即暴喝道:
「本王值與不值由不得你來說!本王以鎮軍將軍將令,命你閉嘴!此事從此之後給本王爛在肚子里,聽清楚了沒有!」
「末將聽清楚了!」
至此營中眾將懾於劉駿之威,中軍大帳陷入一片沉寂。
最後還是劉駿開口打破了這片寂靜。
「好了,此前諸將也是幸苦,賞賜的財貨不日便到軍營,賞賜下發之後都給本王緊緊皮,要是讓本王聽聞軍中還有將官博彩以取兵卒賞賜之事,屆時莫說本王不教而誅!都回去休息吧。」
「是!」
一眾將領魚貫而出走出中軍帳,只剩劉駿一人坐在帳中繼續處理著軍務。帳中盆火,映照著劉駿的面龐,愈發的冷肅。
中軍帳外,程天祚還想開口,只是在想到了劉駿那充滿殺氣的眼神后,也只能無奈低頭一聲嘆息。
之前一直沉默的薛安都,此時走到程天祚身旁,拍了拍程天祚的肩膀。
「走,喝酒去。」
「哪來的酒?」
程天祚有些疑惑,不說軍中,整個徐州都禁酒好些年了。
「大王從台城要來勞軍的御酒!聽大王說是高祖在時便窖藏的好東西!」
「高祖...唉,喝酒!」
一聽到有酒,劉泰之、劉廣等將紛紛簇擁拉過來,都禁酒好些年了,這些將領的酒蟲早就饑渴難耐了!
部下的不滿被劉駿用各處調撥的錢財酒肉給壓了下去,其他各部多是嘉賞,自然不會鬧出亂子。
承平之後,皇帝劉義隆恥於此次索虜南征損失慘重,於是加快了籌備北伐的步伐。
沒多久,建康朝堂,朝臣分成兩派。
一派以丹陽尹徐湛之、近些年升職為吏部尚書的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謨、尚書吏部郎袁淑等人為首,是為主戰派,鼓吹北伐復仇。
一派以太子劉劭、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護軍將軍蕭思話,剛立大功的左軍將軍劉康祖等人為首,是為主和派,提議暫緩北伐。
待在徐州,將騎兵編製補足一千五人繼續訓練的劉駿,看著建康發來的消息不禁嘴角一咧。
「人家趙宋是文官主和,武將主戰,咱這劉宋徹底反過來了啊。」
主戰派里也就王玄謨算是稍通兵法,其餘清一色的全是文臣,而主和派卻糅合了當下大宋軍界的諸多實力派。
當然,劉駿也知道,主和派里的那些軍將們不是不想北伐,其實這些軍將們才是最想北伐的人。這些人主和,並不是像趙宋那些主張納歲幣朝貢以求一時太平,而是主張推遲北伐的時間。
之前懸瓠一戰,明眼人已經看出來大宋軍隊各方面素質已經遠遠不似立國之初那般兵強馬壯了,朝廷之中除劉義隆外,已無一人有威望統籌大軍。而劉義隆的軍事水平嘛;從元嘉八年那場慘敗中,大宋軍界已經知曉,劉義隆的軍事能力是有,但是不多。
正如拓跋燾所說:
「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之,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也。」
與拓跋燾相比,劉義隆的武略確實大大不如。而且劉氏也是篡位上位,劉義隆根本不放心朝中出現威望足以統籌三軍之人。
劉義隆親自指揮,卻又犯了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的兵家大忌,如此北伐,大宋不輸才怪!
另外拓跋燾在此前嘲諷的來信中也明說了:
「彼常欲與我一交戰,我亦不痴,復非苻堅,何時與彼交戰?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裡外宿;吳人正有斫營伎,彼募人以來,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為我有哉!」
像拓跋燾說的那樣,白天派輕騎圍在營地的周圍,晚上儀仗騎兵機動性,跑到距離宋軍一百里以外的地方宿營。劉宋馬少,機動性差的戰略劣勢將會被無限放大。
自家老大不知兵,還喜歡瞎指揮,而對面老大用兵如神,二十年余年間,滅國無數,這讓大宋軍界作何感想?
反正劉駿已經分出時間開始指揮徐州大軍加固彭城城防了。老劉家祖墳可還在彭城呢,哪裡丟了彭城都不能丟!不然老劉家哪來的臉繼續坐天下?
劉宋不是趙宋!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劉駿本對北伐不報希望時,北方突然冒出來一個大新聞。崔浩陷入國史之獄!
崔浩不管是在大宋還是在現代,劉駿都聽說過他的名字。後世的記憶劉駿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劉駿記得崔浩是以智計聞名於史的。來到大宋后,劉駿更是從小就不斷聽說關於崔浩的傳說。
北魏方面稱讚崔浩才藝通博,究覽天人,政事籌策,時莫之二。堪稱北魏張子房。
只是在南朝,崔浩與後趙謀主張賓齊名,算不上太好的名聲。
不過對於崔浩的戰略戰術謀划能力,不管是大宋朝堂還是劉駿都是心服口服的。
而現在崔浩快要死了。
隨著北魏的情報不斷傳來,劉駿看完崔浩的相關情報后,不得不感嘆一句:
「崔浩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這樣找死呢?」
崔浩這次下獄是因為國史之獄。之前拓跋燾任命崔浩兼管秘書事務,讓崔浩和高允等人共同撰寫《國記》,並對他們說:
「務從實錄。」
著作令史閔湛、郗標為了奉承恩主崔浩,建議崔浩把他所負責撰寫的《國史》刻在石碑上,以此來顯示作者崔浩的秉筆直書。
當時還高允勸諫崔浩:
「湛、標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
結果崔浩這麼聰明的的人,不知道是想不通其中關竅,還是想通過踩鮮卑國族來抬高漢人世家地位,居然採納了閔湛、郗標的建議。
於是一座花了拓跋燾的錢,記載著拓跋燾祖上無數黑歷史的石碑,在北魏皇帝郊外祭祀的神壇東側交通要道上拔地而起。來來往往過路的人看見當今皇帝祖上無數勁爆的大新聞,無不私下議論紛紛。
舉一些簡單的例子:
公公納了兒媳生了開國之君。
為逃難,媽媽陪酒敵人,兒子連夜出逃。
認慕容垂為舅爺爺,獲得天使投資,並且依靠舅爺爺的力量再度建國,但最終背刺舅爺爺,參和陂屠殺燕國精銳。
小姨真漂亮,殺了姨夫,睡了小姨,生了個小兒子,最終被這個小兒子刺殺。
為了父死子繼,弄死了自己同生共死的親兄弟拓跋儀。
怕太后干政,殺了兒子的媽媽。
【感興趣的可以搜索一下拓跋珪傳奇一生,還有拓跋珪他媽賀氏,那一生的經歷可以寫一部大女主劇了】
雖說拓跋燾在修書之前就明言了
「務從實錄。」
但想來,再寬宏大度鼓勵秉筆直書的皇帝,也不能接受自己家祖上的黑歷史被刻成石碑放在交通要道路邊上,供路人欣賞。
這事別說北方鮮卑國族暴怒,就是拓跋燾也是暴怒。
早在神麚三年【431年】時,崔浩初掌大權「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在北朝也如南朝一般實行九品中正制,行門閥之制。
表弟盧玄曾勸阻崔浩:
「創製立事,各有其時;樂意做這件事的人,能有幾人!請你要三思。」
但崔浩不從,從而得罪了眾多出身卑賤的鮮卑貴族。
之後崔浩力主滅佛,拓跋燾聽從,以皇帝之威強壓了大量信奉佛教的鮮卑國族的不滿。使北魏「一境之內,無復沙門」;
太子拓跋晃監國時,崔浩自恃才略及太武帝的寵任,專制朝權。一次曾推薦冀、定、相、幽、並五州人士數十人,都自起家直接任郡守。太子拓跋晃雖然反對,但在拓跋燾的默許下,最終崔浩推薦的數十人於北魏諸州擔任郡守。
從祖上拓跋珪開始,三代皇帝可以說對崔浩已經是仁至義盡,這一次國史之獄爆發,拓跋燾知道,自己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作為拓跋氏立國的基本盤,鮮卑國族就要寒心了。
之前拓跋燾一封信氣的劉義隆不輕,就是奔著南北大戰去的,此時若讓鮮卑國族寒心,那南北大戰之際,指望河北漢人世家出死力?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一次,哪怕拓跋燾再不舍崔浩的才華,再憂愁鮮卑國族與漢人門閥之間的聯盟出現裂縫,崔浩也是一定要殺的。
於是,元嘉二十七年六月初十,拓跋燾下詔:
「誅清河崔氏與浩同宗者無遠近,及浩姻家范陽廬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並夷其族,余皆止誅其身。」
遠在彭城的劉駿收到崔浩死的消息,開心的放了一大片爆竹。
「好死!魏主失一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