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繁城之下
第291章繁城之下
馬爾馬拉之濱,君士坦丁堡。
已經是1471年的初春,大雪剛剛停歇,天氣依舊微寒。
烏雲暫時消散,蒼白的太陽掛在天邊,為人間帶來微不足道的溫暖。
寒風小了些,海面上的船隻重新多了起來,一艘艘高掛著各色旗幟的帆船通過窄小的海峽,駛入金角灣,在各個港口停泊卸貨。
各處商港中,領航員們揮動著小旗,將船隻引進預設好的泊位,工人們忙上忙下,把船上的小麥,黑麥和各種原材料搬往倉庫,又將君士坦丁堡的傢具,衣服,鐘錶,玻璃和各種奢侈品運上艦船。
正值清晨,城市從睡夢中蘇醒,工坊區的敲打聲和鋸木聲在初春的早晨傳得很遠,家家戶戶的煙囪中冒起黑煙,中產市民們在爐火上煮好早茶,家庭主婦會為自己的丈夫和子女準備麵包片,雞蛋和牛奶。
哪怕在文藝復興時期,絕大部分歐洲人依舊無法享受一日三餐,大量的農民都會在早晨帶上一點乾糧,在田地里勞作半天,就著冷水啃完乾糧,繼續勞作到夕陽西下,這才收工回家,吃上一頓正餐。
如果收成不好,如果遭遇天災和人禍,百姓們甚至連一天一頓都吃不上,只能在溫飽線上掙扎求生。
當然,對於這些生活在君士坦丁堡的老羅馬人來說,飢餓已經是很久遠的名詞,許多年輕人都快忘記了挨餓的感覺,二十年來,他們從一天一頓,一天兩頓直到現在的一天三頓,糧食種類越來越多,肉食佔比越來越大。
君士坦丁堡沒有流民和乞丐,完善的賑濟法規會將「以工代賑」推行到實處,哪怕你在賭博中輸光了家產,哪怕你在投資中虧空了本錢,哪怕你的莊園遭到了災害,君士坦丁堡的官員們也會為你提供工作的機會,開墾荒蕪的田地,營建街道和新城區,去各個工坊當學徒,去各個工地當工人……機會很多,這是最好的時代。
當然,任何一座城市都有懶漢,白吃白喝是不存在的,不願工作的懶惰者會被裝船送走,扔到新色雷斯和西境邊疆區,隨你自生自滅。
出生在新時代的孩子們當然是幸福而安逸的,孩童時期,主日學校會提供最基礎的教育,長大一些后,成績優異者和家境富裕者會被送進高等學府和修道院繼續深造,其他人則會在父母的安排下學習手藝,前往各個工坊當學徒,也能養活一家老小。
在手工業時代,熟練工人可是稀缺品,根本沒辦法代替,收入非常不錯,社會地位也相對較高。
至於以農牧業為生的百姓,他們的日子當然比不上手工業者和商人,但皇帝腳下的農民也遠非邊遠鄉下可比,他們往往擁有更多的田地,更多的牲畜和更加先進的工具,哪怕遭了災,前幾年剩下的家底也就可保數年無虞。
皇帝沒辦法讓所有農民過上好日子,但完全可以通過宏觀手段來調控生產資料,讓他們的土地越來越多,讓生產資料趨向集中,使他們從少地農民逐漸變成富農和地主。
至於勞動力,牲畜很多,農奴很多,而且只會越來越便宜。
當單位農田所需要的農民逐漸減少,空閑下來的勞動力就會流入城市,進一步促進工商業的興盛和資本主義的發展。
皇城子民的眼光是很刁鑽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哪怕失去田地,也不怎麼願意給他人充當地位低下的佃農,他們會穿上軍裝,在戰場上博取功勛,他們會踏上航船,探索遠方的土地。
每逢禮拜日的傍晚,君士坦丁堡的孩子們會從各個主日學校中放學歸家,他們走在寬敞的大街上,看著整齊而富饒的城市,聞著家家戶戶飄出的飯菜香氣,臉上會洋溢出歡快的笑容,對未來不再恐懼,而是滿懷憧憬。
他們也許會想,二十多年過去,君士坦丁堡從貧窮走向富饒,人民們從饑饉走向小康,這一切奇迹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他們偶爾會從飯桌上聽到隻言片語,盛產糧食的埃及爆發飢荒,餓急了的百姓沖向糧倉,卻倒在傭兵團的火槍和馬蹄下。
他們偶爾會從報童口中打探到些許消息,聯合果品公司招募更多海員,去西非和剛果販賣麻醉品和劣質棉布,收購黃金和柯拉果,棉花和甘蔗。
他們偶爾會從車夫口中聽到一些閑話,象牙工坊製造出的每一件掛墜上,都帶有十幾個為了獵取大象而當場慘死的土著的鮮血。
父親會興趣盎然地繼續攀談,母親會堵住他們的耳朵,他們對這些故事半信半疑,也並不在乎。
他們只知道,神聖而賢明的皇帝為他們帶來了一個盛世,讓他們穿上了保暖的衣物,喝上了更多的熱水和熱牛奶,吃上了許許多多從前不敢想的食物。
民以食為天,這個年代根本不用擔心肥胖,吃的越多,吃的越好,人民的總體身體素質就會越強,平均身高就會越高,能夠走上戰場的士兵和水手就會越多,人才比例就會越大。
大量的人才會造出堅船利炮,強壯的士兵和嫻熟的水手又會前往遠方的戰場,擊敗那些在貧困和飢餓中骨瘦如柴的敵人,開闢一條條不平等的商道,將更多的財富向歐洲聚集,用鮮血和生命澆灌出這一座世界渴望之城。
繁城之下,無不堆積無數血汗,要麼屬於別人,要麼屬於自己人。
……
君士坦丁堡對岸,皇帝的軍隊已經攻下了雷穆斯堡,控制了小半個比提尼亞,徹底打通了通往亞細亞的道路。
這一片地方已經被劃歸君士坦丁堡直轄區,使其成為人類歷史上首個橫跨亞歐兩大洲的巨型城市。
海峽對岸的卡爾西頓區已經化為了一座大工地,士兵們將積雪掃向兩邊,清理出一條道路。
道路中央,幾輛皇室馬車緩緩行駛著,最大的四輪馬車上,以撒拉開帳簾,向路邊的士兵們舉手致意。
以撒身邊,五歲的阿納斯塔修斯和四歲的小君士坦丁好奇地探出腦袋,眼巴巴地看向聚攏的人群。
這是叔侄二人第一次離開皇宮,雖然仍未踏出君士坦丁堡的大門,但也十分新奇,一路上有說有笑。
馬車十分寬敞,用厚厚的保暖物填滿四周,溫暖而舒適。
在即將過去的冬天裡,東羅馬帝國數萬大軍在卡爾西頓和雷穆斯堡之間的空地上安營紮寨,在訓練之餘,他們還奉命搭建房屋,修築城牆,為君士坦丁堡的新城區添磚加瓦。
以撒清楚,中央禁軍大概是不怎麼願意充當勞力的,但數目更多的射擊軍可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臨時徵召起來的奴隸和四處搜尋過來的奧斯曼人成為了建築大隊的主力軍,一旦停止下雪,監工們立馬揮動皮鞭,將他們趕上工地。
在以撒的規劃中,成熟后的君士坦丁堡主要有三個區域,分別是位於歐洲的狄奧多西區,加拉塔區和位於亞洲的卡爾西頓區,城市規劃上基本仿照現代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等到了近現代,跨海大橋是肯定會修建起來的。
君士坦丁堡的卡爾西頓區主要位於狄奧多西老城區的對面,博斯普魯斯海峽東岸的中南部,大致參考現代伊斯坦布爾的於斯屈達爾區。
卡爾西頓區以北雖然也是平原,但森林廣布,是現代土耳其的國家公園。
去年秋季的大火燒掉了一些樹林,以撒準備將部分地域劃分為農田,大部分區域劃為果園和林地,以免水土流失,造成自然災害。
為了確保海路暢通,從羅曼努斯堡到雷穆斯堡的浮橋已經被拆除了,民船全部歸還,木板則被用以搭建卡爾西頓新城。
以撒在君士坦丁堡的亞洲部分規劃出三個渡口,分別位於現代伊斯坦布爾的三座跨海大橋處,各種渡船會往返在海峽兩岸,使商品和人口的流通更加便捷。
目前,幾萬大軍和更多的輔助人員聚集在這一片平原上,每一天花費的金錢都是天文數字,但以撒並不心疼,他們的存在本身都將為君士坦丁堡新城區的發展做出重大貢獻。
這麼多人,總得有地方住吧?帳篷,城寨,木屋,各種基礎設施……等大軍離開,這些都將留給百姓。
士兵們不喜歡建房子,但修築軍事防禦措施可是你的天職吧?等大軍離開,一座還算不錯的城牆,十幾座堡壘和為數眾多的哨塔也將留給卡爾西頓新區的人民。
你不愛干勞工的活,但作為基督徒,修建教堂無可厚非吧?等大軍離開,幾座嶄新的木製教堂和石制教堂將留給教士,為百姓傳播主的福音。
以撒還準備仿照奧斯曼人的庫里耶,設計出屬於基督徒的建築複合體,以教堂為中心,將學校,醫院,客棧,市場和澡堂放在周圍,集傳教,教學和服務於一體。
現在,君士坦丁堡的卡爾西頓區總共擁有將近五千人的羅馬公民,一部分從安納托利亞逃難而來,一部分是從巴爾幹遷移過來,他們靠著軍用帳篷和皇帝的救濟度過了寒冬,正在砍伐樹木,修建自己的新家園。
以撒沒有規定戶籍制度,任何羅馬公民在理論上都可以前往君士坦丁堡定居,但日漸高昂的地價和生活成本很自然地勸退了不少人,卡爾西頓百廢待興,土地不值錢,成為了不少心向首都之人的不二之選。
當然,君士坦丁堡的老居民歷來眼高於頂,連加拉塔人都不愛搭理,更別說暫時一窮二白的卡爾西頓人,這是無法避免的情況,以撒也沒辦法過多干涉。
「四叔,那是什麼?」
馬車走上高處,小君士坦丁指了指遠處的海面,海面上,一座尖塔隱隱約約。
「那是利安德塔,又稱貞女塔,君士坦丁堡的地標之一,是一座有兩百多年歷史的古老燈塔。」
阿納斯塔修斯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學識。
這個小子年長一歲,已經開始接受簡單教育了,每逢放學回家,就會得意洋洋地找到大侄子,向他講解自己一天的收穫。
「四叔,你懂得真多。」
小君士坦丁羨慕地看著阿納斯塔修斯。
「呵呵,這算什麼。」
阿納斯塔修斯狀若矜持地揮揮手。
「你看那些人,猜猜看,他們背上的石頭來自於哪裡?」
阿納斯塔修斯指了指奴隸們背上的白色石頭。
「我不知道。」
小君士坦丁低下了頭。
「嘿嘿,那是來自馬爾馬拉島的大理石,上好的建築材料,估計是從海上運過來的。」
阿納斯塔修斯的笑容越發燦爛。
「你得多思考啊,馬爾馬拉島即大理石之島,馬爾馬拉海即大理石之海,它們叫這麼個奇怪的名字,肯定是有原因的嘛。」
阿納斯塔修斯拍了拍大侄子的小腦袋。「行了,別老在小君士坦丁面前炫耀學識,我明年就把他送去上學,到時候你就沒啥好炫耀的了。」
以撒有些好笑,敲了敲幼子的腦袋。
這些小知識不是他從書本上學來的,以撒昨晚隨口提了幾句,沒想到這小子還記得挺牢。
「祖父,我父皇什麼時候回來?」
小君士坦丁望向以撒。
「卡洛斯都一歲多了,從沒見過父親一面。」
「估計快了,他在信上說,把召集起來的軍隊交給你的教父貢薩洛后,他就會回來一趟,購買一些軍需補給,順便看看你們兄弟。」
以撒摸了摸他的臉。
與眾星捧月的君士坦丁相比,以撒的第二個孫子卡洛斯就顯得低調很多,這個在寒冬中降生的孩子從一出生就註定無緣東羅馬皇位,直到一周歲時才接受了洗禮。
東羅馬民眾對卡洛斯的洗禮十分冷淡,因為這個孩子接受的是最正統的公教洗禮,樞機主教弗朗切斯科·德拉·羅維雷親自來到君士坦丁堡為他舉行洗禮,並擔任他的教父,托萊多大主教也派來了使節,兩波教士都十分激動,昂首挺胸地離開了君士坦丁堡。
卡斯蒂利亞的形勢風雲詭譎,恩里克四世是正統國王,他的地位無人質疑,但他的女兒依舊不被眾多貴族承認,如果他在死前還是未能誕下男性繼承人,貴族們依然會挑起內戰,挑選出符合他們心意的繼承人。
老實說,以撒有些對不起自己的次孫,恩里剋死后,東羅馬帝國為了自身利益,絕不會允許阿拉貢插手卡斯蒂利亞,肯定會爭取多數貴族的支持,將小卡洛斯送去托萊多當傀儡國王。
傀儡國王不好當,以撒也不可能幫他加強權威,反而會放縱土地貴族和各大主教,甚至將羅馬教廷的勢力引入卡斯蒂利亞,從而打斷他們的集權進程。
沒辦法,都是為了本國利益,以撒只能犧牲一下個人感情。
恩里克四世的壽命還剩下三年,也就是說,如果計劃順利,小卡洛斯將在四歲時離開君士坦丁堡,前往托萊多接受教育,等他成年了,基本上就是一個正牌的拉丁貴族,和東羅馬沒什麼糾葛。
在歐洲大陸,血緣關係錯綜糾葛,親兄弟或親父子之間的戰爭都並不罕見,以撒也不指望伊比利亞的巴列奧略分支和東羅馬帝國的巴列奧略主支能夠永久友好下去,可以預見的是,日後的交惡乃至戰爭都是很有可能的。
無論如何,能夠讓西班牙失去大航海初期寶貴的一百年,這已經是天大的勝利,值得豪賭一筆。
以撒使勁甩甩頭,將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大事上。
馬車駛過一排排的軍營和房屋,來到卡爾西頓區新建的木製教堂。
教堂外,剛剛擔任卡爾西頓主教的熱羅尼莫神父和各級教士恭候在外,向以撒和兩位皇子微微鞠躬。
「陛下,皇子,歡迎你們。」
熱羅尼莫微笑著在胸前畫上一個十字,腰間的釘頭錘依然閃亮,另一側則佩上了一柄短柄簧輪槍,顯得分外奇特。
以撒將兩個皇子交給保姆和衛兵,讓他們去教堂附近的城堡用餐休息,自己則跟上熱羅尼莫,走到高處,凝望著小山腳下連綿起伏的軍營和田野間的皚皚白雪。
「那柄簧輪槍用過了嗎?感覺如何?」
以撒笑著指了指熱羅尼莫腰間的短柄火槍。
簧輪槍,一種介於火繩槍和燧發槍之間的新式火槍,但無法如燧發槍一樣替代火繩槍的地位,兩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共同存在。
以撒在君士坦丁堡發展鐘錶業后,邀請了不少義大利和法蘭西鐘錶匠來此開業,這種精密機械和早期的簧輪槍有異曲同工之妙,在以撒的指導下,工匠們很快就造出了幾柄樣槍。
這種槍械最大的缺點就是製作複雜,零部件太多,價格較為昂貴,暫時不適合列裝,以撒也只是將其作為一種奢侈品和工藝品,命工匠們雕刻上繁複的花紋,獎賞給每一位有功之臣。
「挺不錯的,但我還是喜歡我的釘頭錘。」
熱羅尼莫笑呵呵地說。
「多利亞納村的居民已經在卡爾西頓安置了下來,您的官員正在為他們劃分田地。」
「感謝陛下。」
熱羅尼莫看向以撒。
「他們既然尊我為皇帝,那就是我的子民,這是應該做的。」
以撒輕輕點頭。
「我希望仿照奧斯曼人的庫里耶,在教堂旁修建各種建築,你有什麼想法嗎?」
「挺不錯的思路,陛下,我和那些老頑固不同,只要是利國利民的事情,沒什麼不能做的。」
熱羅尼莫說道。
「奧斯曼也是成熟的文明,有自己的優點,我們應該學習。」
「您在每一支大方陣軍團中增加了一個小隊的皇家擲彈兵,還不是學習了奧斯曼人的卡皮庫魯軍團?」
「嗯……算是吧。」
以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奧斯曼帝國的確是地中海世界第一個將擲彈兵單獨列為一個軍種的國家,但他們最初也是仿照了東羅馬帝國的希臘火投手。
不得不說,奧斯曼帝國是以撒二十多年以來的頭號大敵,他們現在的確衰落了,但他們的政治制度,軍事體制和經濟體系都是較為先進而相對成熟的,遠遠超過其他的伊斯蘭勢力。
這場轟轟烈烈的大土耳其戰爭也是東羅馬軍隊的一次試煉,安納托利亞則是最好的練兵場,在戰場上學習,在戰場上彌補自身的不足,這也是戰爭的目的之一。
「陛下?」
熱羅尼莫見以撒再次陷入沉思,叫醒了他。
「怎麼了?」
以撒看向這位堅毅而果敢的神父。
「最近一段日子,逃往卡爾西頓的正教徒越來越多了,他們飽受苦難,飽受欺壓,我想請您早日出兵,將更多人解救出來。」
熱羅尼莫沉重地說。
「安納托利亞上的正教徒本來就不多了,您要想在安納托利亞重建帝國的統治,肯定得依賴他們。」
「嗯,這一點我十分清楚,計劃已經擬定,我會早日出兵的。」
以撒承諾道。
「我的國庫已經比較空虛了,由於氣候原因,去年運回來的東印度香料尚未售空,等金幣到賬,等天氣轉暖,我立馬麾兵向東。」
「奧斯曼人已經陷入最後的瘋狂了,穆罕默德的統治註定無法長久。」
「那我代安納托利亞的正教徒謝謝陛下了。」
熱羅尼莫躬身一禮。
以撒點點頭,騎上馬,直往軍營。
1471年春,天氣轉暖,以撒開始在卡爾西頓營地操演士卒,囤積軍需,補充人力和武器,只待最後一擊。
2月末,路面的積雪開始融化,天氣放晴,溫度回升。
1471年3月1日,東羅馬帝國六萬大軍陸續就位,在君士坦丁堡的卡爾西頓新區集結待命,誓師東征,目標尼科米底亞。
萬軍從中,以撒揮動鷹仗,各支軍團仰天怒吼,邁出堅毅的步伐,分批次徐徐進發。
繁城之下,雙頭鷹旗獵獵飛舞,金紅色的鷹首一面指向西方,一面指向東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