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78.威脅

78078.威脅

聽得阿娜靖這一說,洛長熙先耐不住了。

「阿娜靖公主此言差矣。」洛長熙冷聲道,「此事尚在商議,皇上還未有定論。我四皇姐也未必就是你們西陵未來的王后。」

而阿娜靖卻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若是無事,就請阿娜靖公主回去吧。」

洛長悅亦開口道。

面對這兩人如此不客氣的態度,阿娜靖竟好似一點也不在意。不但不在意,她好像也沒打算與她們兩人爭辯,反而先退開了一步,才道:「我今日來此,除了來探望四公主之外,還另有一事。」

「什麼事?」洛長悅道。

「四公主就打算讓我站在這庭院里說?」阿娜靖笑道,「我在此處站了許久,人有些乏了,口也幹了,不知四公主可願給我賜個座,賞口水喝?」

公儀凝自進來起,就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畢竟自己跟前這三個都是公主,自己這點微末的身份根本就不夠看,哪有資格插嘴呢?不過,在聽了她們三人說話之後,公儀凝心中卻暗暗地有些佩服起這個阿娜靖來。前一夜在明暉殿見到她時,只覺得此人是個城府極深之人,言行舉止之間還帶著一種壓迫人的氣勢,讓人不舒服得很。可此時再看,公儀凝卻覺得,這個阿娜靖簡直就是個厚臉皮的無賴。

洛長熙與洛長悅兩人毫不遮掩對其的厭煩,只差沒直接說「滾」了,可這阿娜靖竟然還能笑嘻嘻死皮賴臉地自說自話。

實在……

厲害至極。

公儀凝直盯著阿娜靖看,阿娜靖卻也似有所覺,轉眸看了公儀凝一眼。

「這位是公儀姑娘吧?」

「是……」

公儀凝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

可阿娜靖卻也只問了這一句,笑了笑之後便不再多言。

公儀凝心中更是忐忑起來:她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可一轉眼就看見阿娜靖笑得頗有意味,公儀凝心中又有些惱怒起來:她這麼吊人胃口故弄玄虛,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既然阿娜靖將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洛長悅也自然不好再趕她走,只好出言邀其入內殿喝茶。

然而,待幾人一同走入內殿之後,阿娜靖又道:「對了,我還帶了一個人來。」

阿娜靖帶來的人是個穿著南疆服飾的老頭子。

「這位伊格大夫是南疆第一名醫。」阿娜靖朝洛長悅道,「因他最擅治筋骨之傷,所以這一回入京,我特地帶了他來。」

聽得「筋骨之傷」四字,殿中其餘三人皆是一驚。

「聽說四公主早年曾在南疆墮馬,傷了腿,自此便一直多有不便。我王兄對四公主情深一片,特地下詔許以重利,請了這位伊格大夫出來,來之前又特地叮囑我,一定要治好公主的腿疾。我不敢有負重託,今日一早便帶了伊格大夫去面見皇上,稟明了此事。皇上說此事乃是他多年心病,自然一口便應允了。」說到此處,阿娜靖的面上又浮現出那種狡黠的笑意,「皇上不但應允了,還特地下了旨意,賜了我一塊可隨時出入內宮的玉牌。」

洛長悅垂眸不語,竟好像並未聽見阿娜靖的這一番言辭似的。

「我略略估算了一下。」阿娜靖又接著道,「自今日起,到年後西陵使臣團離開長安城時,還有月余。若是四公主傷得不重,大約也能見到一些成效了,可若是四公主覺得這月余不夠,那也不打緊。到時,四公主可與我一同回西陵,來日方長……總有治好的那一日。」

不知是否公儀凝多疑,她總覺得阿娜靖似是話中有話,尤其是什麼「月余不夠」,又是什麼「來日方長」……

難道阿娜靖也知道洛長悅的腿傷是裝的?

「多謝阿娜靖公主的好意。」洛長悅淡道,「不過,早在多年之前,皇上就已為我請過數位名醫,都說這傷已治不好了。依我看,倒也不必再看了。」

「既然都說治不好了……」阿娜靖態度十分堅持,「那便再看一看,也壞不了。」

洛長熙忍無可忍,往前一步,攔在了阿娜靖的身前。

「她既不想看,你又何必勉強?」

「洛長熙。」阿娜靖突然道,「你是個有遠見之人,又怎能諱疾忌醫?四公主之傷,若不早些醫治,來日必成大患。」

洛長悅微微一怔,開口問了一句:「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阿娜靖只是問,「我只是想問四公主一句,這腿傷,到底要不要治?」

「不必了。」洛長悅不假思索,一口便回絕了,「至於皇上那邊,我自己會去與他說,不勞阿娜靖公主費心。」

「不治……」阿娜靖笑了笑,「也得治。」

「若我不治呢?」

「那我只好去與皇上回話,就說四公主得天神眷顧,腿傷竟不藥而癒。」阿娜靖怡然自若,「四公主覺得這個說法怎麼樣?」

洛長悅冷冷盯著阿娜靖,一言不發。

而阿娜靖卻滿不在乎,仍然接著道:「其實,四公主這腿傷並不難治。只要四公主讓我日日都來一趟棲芳殿,在此坐上大半個時辰,陪四公主喝喝茶,賞賞花。待年節之後,四公主的腿傷自然會好。」

到此時,公儀凝幾乎已可以確定了。

阿娜靖是早知道洛長悅的腿傷是假的,她帶了大夫前來,是來……威脅洛長悅的?可若說是威脅,她能得到什麼?就得到個每日都能與洛長悅喝茶賞花的機會?

公儀凝轉了轉眼珠子,心思又開始飛轉了。

看來,的確如她之前所猜想的那般,這個阿娜靖之所以對洛長悅諸多留意,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西陵王,而是——

為她自己。

她自己說過,這是「執念」,卻不知,這究竟是什麼「執念」?

公儀凝明白了,洛長熙自然也明白了。

洛長熙很快便想到,之前阿娜靖還提了一句「若不早些醫治,來日必成大患」。這一點,洛長熙倒是有些認同。數年之前,洛長悅假裝墮馬,以腿傷之由回京,這都是為了姚千羽,之後,她又一直以此為借口而多年未嫁。其實,洛長悅本是個聰慧謹慎之人,卻為了姚千羽做出這等喪失理智之事,便可知姚千羽在其心中的分量了。可這件事若是被揭穿,將會有怎樣的後果,洛長熙簡直不敢想象。

然而,阿娜靖知道這個秘密之後,竟只是要求到棲芳殿來喝茶賞花?

洛長熙不太信。

眾人各懷心思,而洛長悅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好。」洛長悅看都未看阿娜靖一眼,只道,「我答應你。」

「多謝四公主成全。」

等阿娜靖走了之後,公儀凝第一個急著開口。

「她怎麼會知道的?」

洛長熙自然也不明白,便看了一眼洛長悅。洛長熙這次入宮,原本就是打算要問問洛長悅,關於阿娜靖與洛長悅之前的淵源。因自阿娜靖出現之後的種種跡象來看,她們必定是早就認識的。

「四皇姐,阿娜靖她……」

「五年多以前,我尚在南疆之時,遇到了她。」洛長悅回憶起往事,面上有些無奈之色,「那時我不知她是西陵公主,她也不知我是襄南軍統帥。」

那一日,洛長悅一人騎馬出去閑逛,為了避嫌,就換了一身南疆女子的裝束,後來繞到了一處從未去過的山谷,聽見其中似乎有人驚呼之聲。洛長悅心地純善,猜測大概是有人遇險,便循聲找了過去。

「……也不知她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趕過去的時候,正見到她被一群野狼追趕圍攻,弄得滿身傷痕,狼狽不堪。」洛長悅接著道,「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便縱馬沖了過去,一面朝狼群射箭,一面將她拉扯上馬……算是救了她一命。」

「所以她才……」

公儀凝說了一半,又反應過來,默默地將後半句吞了回去。

「嗯,當時她受傷不輕。」洛長悅似乎看出公儀凝的意思,卻並未反駁,而是又道,「我遇見她時,她便是靠著最後一口氣在苦苦支撐,等我救下她,她便昏了過去,一整夜都未醒。我看出她是南疆人,想到自己身份尷尬,便並未回去營地,而是找了一處山洞歇息了一晚,還好那時我隨身都帶著傷葯,倒也將她救活了。」

「那後來呢?」

「後來,她醒了過來,卻說……」洛長悅頓了頓,才又道,「總之,她對我糾纏不休,說是要娶我為妻。當時我便與她說,我與她同為女子,怎會有『娶妻』一說。可她不但不聽,甚至還大言不慚地與我說,等她傷好了之後,便是綁也要將我綁去她家。」

洛長悅雖然性情溫婉,但是個外柔內剛之人,怎會任人宰割?

「我亦看出她武功不弱,為免麻煩,我也沒與她多言,只是給她下了迷藥,等她昏睡過去之後,便悄悄走了。」洛長悅嘆了口氣,「回到駐地之後,我聽人說,西陵公主阿娜靖在南疆各地尋找一個騎馬佩劍的南疆女子,我便猜測,大概是她。那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她。既不知她為何會消失幾年,更不知她此時入京又是為了什麼事。」

「那個阿娜靖公主……」公儀凝聽完了故事,忍不住開口道,「看起來倒真像是個這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

「蠻橫,不講道理,不……」公儀凝眨了眨眼睛,才道,「……不要臉!」

「……」

洛長熙有些啼笑皆非。

「她說替西陵王來求親什麼的……也是假的吧?」公儀凝又道,「說不定就是為她自己求親……對,肯定是這樣的!」

「這麼說來,此事的確可疑。」

難得洛長熙也認同了公儀凝的「胡說」。

「那……怎麼辦?」

洛長熙又看了一眼洛長悅,才道:「或者,我們可以查一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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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洛長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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