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四)

周四(四)

我趕緊捂住嘴跳到一邊,朋友也離遠了些,他從腳邊拾了根枯樹枝,又靠過去撥弄了兩下,成團的蛆蟲四散蠕動開。冰@火!中文

朋友捂著口鼻,不清不楚地說:「是公雞頭,還有一撮頭髮。」

我一聽有頭髮,愈發覺得詭異,但公雞頭我曉得是辟邪之物,我罵罵咧咧:「他媽的,那這咒給破了是不是因為這些蛆蟲?那個看風水的不知道屍體是會爛掉的嗎?怎麼還用公雞頭?」

「是風乾的公雞頭。」朋友補充解釋道,「這些蛆蟲我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埋布包的位置雖然臨水,但是土質挺乾的,不知到底哪來的水,融了硃砂,蛆又破了公雞頭的咒,所以厲鬼才被放出來了。」

「這要是那鬼造成的,她得多厲害啊!」我咋呼道。

朋友聲音異常低沉凜冽:「鬼是做不到的。」說著從包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尖角取代了公雞頭放進布包,然後又把布包埋了回去,他說他放的是犀牛角,犀牛角前實后空,人常說陽上而陰下,是極陽克陰之物。

我問他這樣補一個進去有用嗎?他說多半是沒用了,但還是先放著吧。

待完成,他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從我手裡把包接了回去:「我們先去找這個工程的負責人,看看這個單子原本是誰解決的,我好去問問具體情況。然後回家把我的刀拿上,為保險起見,我還要找兩個人來幫忙。」

我們到了建築工程的承包公司,見了負責人,他卻矢口否認有過這件事,好說歹說也不肯告訴我們那個大師的名字和聯繫方式。會話氣氛一度緊張起來,朋友似乎也有些急了,要知道時間拖得越長,越有可能出事。他冷聲道:「當時那個大師給你們解的法是改大樓方位和埋設卦后符,我已經去看過了,那個符咒已經破了,單憑那個八卦是壓不住的。如果你現在不跟我合作,對我而言是沒什麼損失,但我能斷言,你這建築工地很快就要出事,而且是大事,足以讓你們再次停工。」

這麼大的工程停工所浪費的資源可想而知,負責人面色也鬆動了,想了很久,他終於說出了一句話讓我和朋友都傻眼的話——那個大師死了有幾年了。

見我倆突然沉默下去,負責人不安得問:「那我們公司這個工程怎麼辦?」果然商人眼裡只有利益,朋友眉頭緊皺,反問道:「什麼時候死的?」

「就在解決完這裡的事後不久,我剛才不告訴你們也是怕這事傳出去影響以後房子的銷售……你們想啊,如果有人知道這地方原本出過那種事,而且來解決的大師還死了,誰敢買啊!」他臉色不好看,眼神躲躲閃閃。

我問:「你認不認識那個跳樓的女人?」

他一怔,立刻否認起來,不自覺將聲音提高了數檔:「我怎麼會認識!不認識不認識!」

看他那慌張樣,小爺又不是傻逼,正要質問,他桌上的電話響了,他畢恭畢敬接了電話就急忙離開了,連送客都沒來得及說一句。

我一屁股坐到桌子對面的老闆椅上,翹著腿道:「他不認識才怪。」

朋友捏著下巴冷聲道:「呵,不做虧心事何故這般慌張。可惜當年出事時連報道都沒有,事隔這些年估計知情者更是少了,而且也沒那麼多時間去查。」

我捏把著負責人桌上的派克,隨口一說:「問不到人要不就問鬼吧。」

朋友眼中精光一閃,我立馬給自己呼了個嘴巴子:「我胡說呢,您別當真!」

本以為他又要拿我引鬼,誰知他掏出電話轉身就出了門,我跟出去識趣地站在一邊。很快,他掛了電話走過來拍拍我肩膀,道:「沒想到你的智商也有呈正的時候。」

「……」

他招呼了我聲往外走去,邊走邊說:「這次招魂不用你。有專人,剛我打電話找他,很巧,他就在浙江,估計明天晚上能到。」

他說的專人我反正不認識就沒再多問,破天荒的他竟然主動給我解釋,說那專人跟他們不一樣,他們這一行最好聽的稱呼不過大師,那個專人則被稱作仙人,也就是我們常聽到的黃道仙。

黃道仙這個名頭我常有聽說,惜聞黃道仙上通神下知鬼,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但他們收費不菲,所以我一直當他們是群騙子。現在想想我朋友收費也不菲,看來黃道仙很可能是真本事。

朋友還說這人跟一般黃道仙不同,算起輩分來跟他師傅是一輩,要知道他師父是現在他們一行里最老的一輩了,不禁讓人肅然起敬,他又說此人脾氣怪得很,他讓我到時候說話注意點,不然惹了麻煩他也保不住我。我聽了冷汗一頭,心道到時就裝啞巴得了。

我們回家拿了屠夫刀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建築工地。那時候是晚上十點,跟刀疤商量了一下準備在他屋裡湊活一晚。

三個老爺們一屋,幾軋啤酒一下肚就全然不記得睡覺是何物了。

我朋友照常話語不多,我跟刀疤卻是越聊越投機,談酒談女人然後又談靈異。等到桌上地下擺滿了啤酒罐,我看了看錶,都兩點半了,眼皮也禁不住開始打起架來,他倆可能也困了,一會,沒人再說話,三人就都漸漸睡著了。

似乎才躺沒多久,突然有人推我,我那時候困意正濃,罵道:「誰啊?!沒見小爺睡著呢?!」

是刀疤的聲音:「我尿急,你陪我去撒個尿吧。」

我甩開他翻了個身又罵:「大老爺們撒尿還要我陪,你咋不叫我給你扶著!」

雖是有些轉醒但白天著實累到了,等沒了聲響,不肖片刻我又睡著了。接下來一覺睡得不安穩,一直昏昏沉沉半夢半醒,難受得緊,我賭氣似地用力抬起腰翻了個身,發出較大的響聲,尋著了舒服的姿勢剛準備想好好睡,又有人來推我:「葉宗,刀疤呢?」

我支起身子,左右看了看,屋子裡果然除了我跟朋友再無第三人:「他剛剛說撒尿去了啊。」

朋友噌一下站起來,我被他一驚頓時清醒了,也揉著眼跟著起身問:「怎麼了?」

「剛剛他喊你陪他去廁所的時候我也醒了,那時三點。現在你看看幾點了。」

我一看,竟是凌晨四點半,一個半小時他還沒有回來?朋友用腳踹了踹我讓我把衣服穿好,兩人準備到屋子後頭的廁所看看。

剛入秋,雖談不上寒冷,但至少也已經涼風颼颼的,而且說來今夜也怪,風特別的大,前幾日都沒這樣的情況。

我把衣領拉緊,縮了縮脖子,跟在朋友身後踩著鐵板簡易樓梯往下走。建築工地里晚上還會開著幾盞小燈,為的是工人晚上出去解手方便,但這麼點光我覺得跟我家那個破燈泡著實區別不大。

我們繞過一堆黃沙,走進了兩幢簡易房屋的夾縫,頓時四下漆黑一片。『媽的,明知這裡有鬼,還走在這麼黑的小路上……』我心下發顫,想著要不唱首歌壯壯膽,當即低唱起來:「地道戰嘿地道戰,埋伏下神兵千千萬……」

朋友突然轉過來,我當他要說iwantyou,結果他冷著臉道:「我們行內流行一句話,行夜路,莫唱歌,失陽氣,天難助。」

我立馬閉上了我的狗嘴,朋友告訴我人的陽氣多半集結在肩上的兩團火和口中,有些人晚上走夜路害怕,就會大聲唱歌,以此壯膽。但事實上,張嘴則是走陽氣,百弊而無一利。

後來我一聲不敢發,不過兩分鐘的路程,我們已經到了工地廁所。去過工地的人都知道,工地的廁所常常是無人打掃的狀態,人員又多,長此以往整個廁所有瀰漫出一股惡臭,有很多人情願去外面草叢也不樂意來這裡。朋友也嫌噁心,只站得老遠伸出腳把兩扇門都踢開了,不出我們所料,裡面果然一個人也沒有。

我捏著鼻子扭頭看他,餘光一瞥,一個人影從我們剛才走過的小路上閃了進去。

「有人!」我低吼一聲。

朋友似乎也看到了,他朝我比了個噤聲手勢,兩人立馬鑽進小路追了上去。那個人影並不是跑,而是走,我看到他的步子幾乎就是正常的步速,但我和朋友已經是小跑,即便如此我們卻久追不上。最後,那個黑影一閃,閃進了一幢大樓。我腳步頓了頓,舉目看去,竟是紅衣女人跳樓自殺的那棟。

朋友從後面拉住我的臂膀,我這時才發現他剛剛出門竟提著他的刀,此時已經捏在了手上,他壓著聲道:「進去之後跟著我,不要離開我兩步開外。」

我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如同獸口的黢黑樓洞。

走進樓里的一瞬間,我就覺得冷,未完全裝修好的樓四處都是打穿的洞,加之今夜晚風異常大,二者結合發出怪異令人發怵的呼號。

「在那!」我正四處小心翼翼地張望,朋友突然喊了一聲,朝著樓梯口拔腿就追,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拐了角往上跑去了。

『卧槽!』我暗罵,『長得帥怎麼樣,就你這樣一出情況,不顧別人自己拔腿就追的性子能找到女朋友才怪!』

我抖著腿猛跑,他的腳步聲就在前方,「噠噠噠,噠噠噠」迅速,紮實,我們之間相隔絕不超過一層樓!

突然,安靜了,我立即停下,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朋友才會抑住聲響。聰慧如我,立馬從衣領下面把三個銅錢拿出來抓在手裡,踮著腳尖繼續往樓上躡去。

「啪。」一聲清脆微不可聞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已經爬到十樓的最上面幾階,聽到聲響就立即靠住牆,但我必須矮下身越過樓板才能看見下面的情況。那下面是一間間商品房,牆只砌了三面,靠走廊的那一面都還沒有封上。這些房間都不大,裡頭有個陽台,等我細細辨別,發現那聲音就是從陽台上發出的。

我儘力鎮定著呼吸,在黑暗中努力看去,似是有個人正站在那還未砌上的陽台邊上。月光從外面瀉進來,將那塊地方照亮了些許,我往後退了幾步,想讓自己看得更清。突然,那人扭過頭來,朝我所在的黑暗之處裂開嘴猛笑。

我一驚!那不是刀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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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事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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