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雪覆丹江
台上那人沒有說話，一個輕步的飛躍，微風拂動著他的衣袖。
他落在夜凌暄的面前，才讓夜凌暄看了個仔細。
清澈水靈的雙眸，如出生嬰兒般軟柔的肌膚，細葉般得柳眉，彷彿就像一個女童。
夜凌暄愣愣的看著他，腦海中卻迴旋了幾千遍，此人絕對不認識。
他問道：「你多大了？」
那孩童鈴鈴笑道：「本寶寶六歲了呢!」
夜凌暄搖搖頭說道：「不是六歲。」
孩童有些驚訝，依舊用著萌芽般得聲音笑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還沒到六歲，五歲半!」
聽到此話，夜凌暄做出一個作嘔的表情，說道：「你能不能誠實點，都一把年紀的人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孩童有些驚訝，低頭看了看自己。
這也沒有不對啊!他怎麼看出來的？
夜凌暄踱步走到了殿中的水池處，看著亂跳紅鯉魚，某些回憶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他淺笑的說道：「你同我一個朋友極為相似，但你這模樣我確實記不起來。」
「你說的是琅青？」孩童說道。
這一語著實讓夜凌暄有些驚訝，琅青的情況鮮有人知，也只有他的父王和他的神將朋友們才知道三代軍劍神將，其實都是琅青一人。
沒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夜凌暄認知的，便是琅青從他爺爺那輩活到了現在，容貌絲毫未變。
他雙目嚴肅，眉俊冷麵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雪蓋丹江那一戰你可以還記得？」孩童露出一抹魅笑。
雪蓋丹江那一戰夜凌暄自然記得，雖然那年他才六歲，可那是他的第一戰。
也是他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戰事。
那年的年末下了一場大雪，少見的大雪。
雪洋灑的鋪滿了天地之間，好似將一切都染成了雪白。
茫茫白雪之間，看不清遠處的景色，只望得那飛雪散盡，像是埋盡了丹江。
一片雪花落在了帳篷的積雪上，就好像是壓上了最後的一點重量，帳篷的一角積雪一沉，從上面落了下來，摔散在了地面之上。
一陣踩開積雪的聲音停在了帳門前，一名白甲小將抖落了披風上的白雪，扭頭看向半空之中雪片不止的落下。
「呼」應該是出了一口氣，面甲前吐出一陣白霧凝結，隨後被冷風吹得散開。
轉身走進了帳中。
帳內有個孩童坐在一旁，仰頭看著帳頂，發著呆：「爹，外面還在下雪。」
案台後，一個中年男子蹲下身子將那孩子抱在了懷中，下巴抵了抵他的額頭，眼神中含滿著愁緒。
嘴裡沉沉的說道：「快了，快了，要停的。」
這雪斷斷續續，已經下到了二月，本該是快開春的時節，雪依舊沒有停。
白甲小將的出現，讓中年男人有些喜色。
「奉生，對岸如何？」
「他們的輜重到了！」白甲小將有些黯淡失色，他知道他這句話有多麼的重。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他也不知道，這原本綠水青山的丹江，借著那天險，本該是絕好的立足之地，卻未成料到這一場久久不曾散去的大雪，硬是成絕命之地。
他突然笑道：「有人說這是上蒼之責。」
「奉生，你說可是寡人行有所失，政有所誤？」
說著，他走出了帳外，手慢慢地攥緊了憑欄，積雪將他的手掌凍得通紅。
「陛下。」柳奉生低下頭。
他身子直立在那，看著大雪紛揚，眯起了眼睛。
我後梁之軍，不該命喪於此。
「統喧三軍，今晚子時過江突圍！」
柳奉生忽然不解，敵方糧草已到，我軍飢不果腹，敵軍剛肚飽身暖，戰力水平相差極大，這個時候突圍並不是最好的時候。
他打量著說道：「陛下，這.」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喬溫命不絕此，方才我讓天查司王里去偵測了丹江，今晚會結成厚冰，大周軍糧草剛到必然要好好改善一下伙食，所以今晚必然會比之前要鬆懈許多，是突圍的最好時機。」喬溫負手而道。
柳奉生自然已是明白，準備傳令下去，轉身準備離開，卻被喬溫拉住。
「巧兒還是個孩子，如果今晚我命喪丹江，望你能隱姓埋名帶她好好過完這一生，願是這大周夜家真能帶來盛世吧！」
「是，陛下。」柳奉生點點頭，望向那帳中不到六歲的孩童，那冰冷的眼神，令人心酸。
夜已深，丹江果然如王里所說，結冰了。
沿江邊線擺設一排火盆，照亮了整個江邊，這應該算最早的燈光秀了吧！
其中有一處火盆，不知怎的就滅了，那漆黑的火盆之下，兩個身著紅袍的小將緩緩前行。
「有恆，你快點？」
「凌暄哥，你確定到時候不會挨父王的棍子？」小夜有恆唯唯諾諾的說道。
小夜凌暄拍了拍屁股，笑道：「沒事，哥抗揍，到時候就說我慫恿你的！今天可以滑冰了呢！」
「好的嘞。」
一聽到滑冰二字，小夜有恆卻是開心的緊，屁顛屁顛的就跟上了小夜凌暄。
兩個紅色的小東西就這樣溜在丹江凍結的冰面之上。
另一頭，柳奉生也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兩套紅色的衣服，那裝扮就如同大周的士兵一般。
他小聲叫到：「殿下快點，咱們要出發了！」
喬巧兒從邊線爬了下來，微涼又凄冷的月光照在她的小臉上，她的雙眼如兔子一般血紅。
「父王呢？父王怎麼不隨巧兒一起走？」
「陛下他他要帶著軍隊一起突圍，到時候會同咱們匯合的！」
「真的嗎？」
喬巧兒的眼珠被柳奉生擦去了一些，他淺笑道：「是真的！」
世界就是這麼的小。
一邊是貪玩的大周小鬼，另一邊是更換著裝要逃離的二人。
四目相對。
柳奉生緊握著手中的劍柄，他要趕在眼前這兩個孩童發聲面前，殺掉他們，不然他們此行必然會暴露。
夜有恆躲在夜凌暄的身後，夜凌暄警惕地看著眼前一大一小二人，那小的靈動的雙眼，讓他覺得很是歡喜。
良晌之後，夜凌暄終於開口道：「你們也是出來耍冰的？」
柳奉生一愣，但隨後便馬上明白，笑道：「是啊！頭一回見過江被凍成冰塊，我帶女兒偷偷過來逛逛！」
「我們也是誒，但你可不許說出啊！我們就當沒見過！」夜有恆一聽對方也是偷出來玩耍的，就沒那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