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洗骨伐髓拔淤毒
「玉山,玉山……」他垂眸沉思片刻,眸光驟然一亮,「傳聞隆福寺中的尚德禪師是高德大僧,佛法無邊,法力通神,卻不知道皇上這次去是不是為了尋他……」
「這更加證明皇上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楊承熹冷笑道:「已經到了不得不怪力亂神的地步!」
衛擎倉淡淡地道:「多年前我曾經與尚德禪師有過一面之緣,此人絕非一般的僧人,想必有些道行,不得不防!」
「無妨,再厲害也不過一個人罷了!」楊承熹顯然沒有那麼多心理負擔,道:「大人放心,只要大人一聲令下,屬下立即率人將整個玉山踏平!」
「人馬可妥當?」衛擎倉不敢大意,問道。
「大人放心!我的五萬人馬已經妥當,全部用的勤王之名,此次青龍軍動用了兩萬兵馬,我帶兵三萬秘密前往玉山,剩下的人看守城門,只要城門一關,嚴格把控,就算是玉山平了,青龍軍和玄武軍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消息!等我們事成之後返回京城,大勢已定,青龍軍和玄武軍還能翻出什麼大浪。」
「好!」衛擎倉一聲叫好,道:「不過,之前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
「什麼事?」楊承熹蹙眉。
「將沈淵救出來!」衛擎倉淡淡地看向楊承熹,道:「雖然已經有了你的五萬京畿軍,不過你領兵時間尚短,此次我們以勤王為名圍攻玉山,可是一旦讓將士們知曉真正的原因,恐怕會有人游移不定,到時候我們反受所制,再則,朱雀軍五萬人一直在他麾下,幾乎是他的私軍,若是他能出來,必然是我們的助力。」衛擎倉見楊承熹面露猶豫,明白他心中所想,道:「這次你救他出來,他必然會感恩,到時候我們君臨天下,他也自然甘願以你為尊。」
楊承熹見衛擎倉話里話外已經有了承諾,眼珠一轉,立刻答道:「大人有令,屬下莫敢不從,一旦成功,必奉大人為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過三日的時間,轉瞬既至,一大早,隆福寺的僧人們已經打掃好齋房,重新換了嶄新的鋪陳,熱茶熱水也準備停當,整個院子顯得極是溫馨。齋房門前侍立的皆是身著甲胄的侍衛,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十分精神。
凌灝軒微微一笑,道:「這麼大的陣仗,實在是打擾禪師了!」
尚德禪師欠身讓了讓,道:「一切已準備停當,皇上請……」
齋房看似普通,一開門,卻是一個極大的湯藥池,裡面配了各種藥材,撲鼻就是一股極濃地葯香。白煙如霧,一室靜香細細,四壁無聲,只能聞得水波晃動的柔軟聲音。
尚德禪師拿出冰魄,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處理過,冰魄小了大約三分之二,晶瑩剔透,裡面彷彿氤氳著五彩光華,看上去神妙莫測。
「皇上!」尚德禪師神色嚴肅地說:「冰魄集天地之精華,歷時萬年凝聚而成,其中能量巨大,若是直接服下,人體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能量,會經脈盡斷,血液逆流而亡。貧僧已將其大半切下,和各種藥材熬制在一起,皇上要在藥材中浸泡三天,使藥性自表皮滲透進肌膚之中,築本培基。然後,才能服下剩下的冰魄,服下後有洗骨伐髓之功效,但是,若沒有強大的意志力和強健的體魄,反會虛不受補,服用之前,還請皇上三思。」
「朕已經想好了,禪師,請開始吧!」說完,他看向我,似乎是察覺到我的擔憂,溫柔地注視著我,聲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氣中柔和地蕩漾,「不用擔心!」
我見他馬上就要開始拔毒,還在擔心我,眼眶有些發熱,勉強笑笑,道:「我會在一旁守著你,你放心!」
他平靜地點點頭,視線繾綣在我的臉上,雖是凝著笑意,目光里卻泛起一縷溫柔,夾雜著一絲希望和不舍。我不忍再看,身旁曹文煥已經上前為他寬衣解帶,我走了出去,看向一旁的肖銳,道:「外面安排的怎麼樣?」
「整個山已經封了,屬下安排了兩萬兵馬,十步一哨五步一崗,嚴加戒備,閑雜人等一律不得上山,請將軍放心!」
我點點頭:「此事非同小可,還是仔細些好!」
「是!」
我看向一旁的正卿,問道:「你怎麼跑來了?這次拔毒不知道要多久,萬一朝堂有事怎麼辦?」
「有蘇大人在,前期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擔心,我在這裡陪著你。」他笑得風輕雲淡。
我嘆口氣,知曉事關重大,大家心都懸在線上,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再進門,他已經靜坐在葯湯之中,湯藥的味道聞上去極濃郁,料想藥性必然極大,他只是剛剛進入,神色已經昏昏沉沉,肌膚顏色迅速變換,一時似火燒般灼熱,一時又如浸在冰水般刺骨沁寒,我看得心驚肉跳,這才剛進去就這樣,也不知道如何能堅持三天三夜。
他牙關死咬,頰上青筋綻起,汗珠細細密密地順著他臉頰滑過,濕漉漉的頭髮胡亂貼在他的額頭上,他用強大的意志克制著自己不發出聲響。
我不敢細想他所遭受的疼痛,緊握拳控制著自己,曹文煥已經經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臉色蠟黃,鼻翼一張一翕,急促地喘息著。
我揮手示意他離開,他搖搖頭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不好!皇上的經絡被毒藥阻滯,葯進不去,難以吸收。」尚德禪師目不斜視地注意著動靜。
我蹙眉,果然,在藥物的浸泡下,他的肌膚幾乎通透,血管暴漲,一條條浮於體表,一些阻滯不通的肌膚已經浮出青黑色的淤青。
靈樞《脈度》有云:氣之不得已無形也,為日月之行不休,故陰脈營其臟,陽脈營其腑,如環之無端,莫知其忌,終而復始。人體內氣血的流向無止無休,推動著血液的循環,保持機體運行,一旦出現血瘀氣滯,身體機能一定會癱瘓,繼而衰竭。
驟經此變,已是驚險非常,尚德禪師快步向前,就要以內力推送,疏通經絡。
「我來!」我不敢讓他輕易出手,這才剛剛開始,三天之後只會更加兇險,我賭不起。
他一怔,恍然明白我的意思,點點頭,退到一旁。
我將掌心抵在凌灝軒的後背,剛剛入手,就發現一隻手冰寒刺骨,另一隻手卻滾燙如炙,我只是靠近已是如此,還不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我趕緊將內力緩緩推進去,一點一點試探性地沿著他的經絡延展。那些淤塞在他經絡的東西彷彿淤泥一般難以消除,稍一用力,他的經絡就會暴漲,遠遠望去如同快要撐裂一般近乎透明。我投鼠忌器,哪敢貿然用力,只能一層層推進,然而這些毒在體內沉積時間已久,僅憑內力推行越積越多,滯阻越重,我蹙眉,恍然想到方法。
「把我的銀針取來!」我低聲吩咐。
「是!「任昱銘快速地答應。
我將銀針準確地刺入他氣血凝滯的穴位,運用提插、捻轉等手法疏通經絡,在葯湯的輔助下,不多時,瘀斑已經有慢慢消融的跡象,我不敢怠慢,隨著淤滯的緩解,將內力緩緩推進去,就這麼一點點的消融循環,周而復始,循環往複,慢慢地打通他全身的經絡。
這恐怕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時間,不停地扎針,推拿,推送內力,不過兩天一夜,我累的虛脫,幾乎說不出話。
齋房內極靜,靜到只能聽到灝軒因疼痛雙齒間不斷發出的顫抖聲,所有的人都在這種隱忍的壓抑下克制著自己,深怕發出一絲響動。
夜色空寂,輕風打窗,院中落葉的沙沙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般幽靜?不對,似乎還有長劍出鞘的聲音!這是刻在骨子裡的聲音,在長劍劃過的那一刻我已經聽到。然後,沒有絲毫徵兆的,驟然之間金戈齊鳴,廝殺的聲響狂風般展開。
隆福寺地位超脫,凌灝軒在此養傷的消息幾乎是絕密,即便是肖銳的兩萬兵馬也是以演練的說法帶出軍營,根本沒有散露一點消息,那麼究竟是誰呢?這等聲勢的廝殺絕不可能是尋常的行動,一定是得了準確的消息,來謀刺灝軒。
房間內眾人心思皆是百轉千回,只是不敢驚動灝軒,這時,房門外傳來叩擊的聲響。
我立刻起身,示意尚德禪師接手,輕輕走了出去。
房門外,肖銳一領火紅的斗篷,一柄三尺長劍已經脫殼而出,眉目肅然,而與他同時等在門口的是何正卿。
「衛擎蒼謀逆,包圍玉山,如何處置,請將軍示下!」肖銳臉色晦暗莫測。
「謀逆還有什麼需要示下的?!該怎麼辦還需要我說嗎?」我挑了挑眉。
「是!秦戰和蔡祁岩已帶人阻擊,不過他們兵馬眾多,粗看至少有五萬兵馬!」他的臉色蒼白難看,「而且屬下在裡面看出朱雀軍和京畿守備軍的將士!」
何正卿面色有些凝重,「如果肖將軍所言是真的,那這一次我還真是有點低估衛擎蒼。」
「人在絕境之中,所迸發的力量總是比較可怕地。」我擰著眉,「看來衛擎蒼是打算孤注一擲了……」我看向肖銳道:「有沒有傳出消息,調兵來援?」
「已經派出兵馬求援!不過援軍不知何時能到!」肖銳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