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4章 嫁給我
回到江家,江碧桐快步走回蔻香園,灌下一大杯涼茶后才覺得解了渴。
降香端著她喜歡的菜,一樣一樣的擺到了桌面上。
醬香醋魚、肉末蝦仁分別裝在兩個瓷盤中,離江碧桐最近的位置還放著兩碟子清炒應季素菜。
「姑娘,慶陽侯世子…」檀香不知這話該怎麼說,斟酌了一番后小心說道:「這件事姑娘是怎麼想的?」
嚼著蝦仁的江碧桐微微一頓,用乾淨的筷子夾了塊魚肉餵給一旁的藿香,低聲說:「他那外室不是尋常人,這麼些年都能讓他記掛著,若是來日他娶了正妻,怕是要受他和那外室的氣。」
丈夫寵妾滅妻,正妻怎能有好日子過?
檀香當然已經考慮過這點了,問道:「那姑娘祖父和慶陽老侯爺的口頭婚約可怎麼辦?」
江碧桐放下筷子,冷笑一聲:「既然是口頭婚約,那自然不能做什麼數。我祖父已經過世多年,慶陽老侯爺也過世差不多十來年了,當年的事不過是小輩一聽一過,誰又能當真?」
可這些年薛家不斷試探,與江家來往不斷,江老夫人早就動了讓江碧桐嫁到薛家的心思,這件事說穿了,吃虧的還是江碧桐。
這麼半天藿香一直站在桌邊,也聽了個大概,抓著檀香的手問道:「你和姑娘說的什麼?慶陽侯世子有了外室?這怎麼成!虧我還以為他是什麼善男信女!」
「你低聲些!」檀香輕掐了她一把:「薛家不光彩的事,現在不論誰說出來,都有人會將那事和咱們姑娘掛上鉤,京城裡多少人都在心裡認定姑娘會是薛家婦了?你可別給姑娘丟人了。」
藿香氣憤不已:「咱們姑娘花容月貌,家室也好,多少人想娶咱們姑娘,為何要受薛家的委屈?」
江碧桐沒忍住笑出聲來:「我是好是壞外人哪裡在乎?這世道對女子苛刻,哪怕旁人隨口說一句無心的話,只要和女子有關,都會令人妄加揣測。不論日後我嫁不嫁薛家,名聲被薛家弄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啊!那怎麼成?」藿香脫口而出。
「既然如此,當然是及時止損。」江碧桐放下筷子,細細思量了一番后說道:「薛家想讓我吞下這個啞巴虧,我怎可能就這麼答應?」
藿香憤憤不平:「那慶陽侯府也不是什麼富貴的不得了的人家,咱們姑娘還看不上呢。」
「你說的是。」江碧桐扯過藿香的胳膊,笑著說:「有件事找你辦,可能辦妥?」
「姑娘吩咐便是!」
月黑風高,夜色深沉。
菁遠巷子內,一身黑衣的藿香倒掛在白氏所住的屋子頂的樹上,輕手輕腳的扒開了一片瓦片,裡頭的布置映入眼帘,但有些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這是姑娘交給她的任務,讓她暗中盯著白氏的一舉一動,最好能摸清楚薛景山多長時間來這院子一回。
屋內的女子被這場風寒熬瘦了面龐,此刻正守在自己兒子的床榻旁,一點點的喂著葯。
「你爹爹說了,後天再來看你,你可要快些好起來。」
榻上的男孩做了什麼藿香看不清楚,只見床幔輕輕晃動,湯藥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接著白氏驚呼:「你這是做什麼!」
男孩大聲說道:「我若是好了,父親又不會經常過來了!十天半月見不到他,我倒不希望這病能好。」
「胡說八道!」白氏的聲音放輕柔了幾分,吩咐婢子擦凈地上的葯漬,勸道:「邵哥兒可不能這麼想,人只要有了強健的身體,還有什麼事是不成的?想當年你外祖母去世,我一個人無依無靠,只能投奔你爹爹,不掙一把哪裡來的轉機?你若是一直病殃殃的,你爹爹才真要言棄了你!」
她跟的男人不是普通人,那是侯府世子,將來是要娶大家閨秀的,再招幾房美妾,哪裡還能記得還有邵哥兒這麼個病秧子兒子?
白氏打算的清楚明白,可小小年紀的孩子哪裡能懂?依舊在榻上撒潑,藿香聽的不真切,隱約聽見「他一個月能來兩回都算多說了,娘整天見不著他的面兒,他又如何能把你放在心上?」
白氏再說什麼藿香是真的聽不見了,她坐直身子,樹枝微微晃動,打算跳下樹去。
可身邊忽然傳來衣袂破風的聲音,藿香驚慌轉頭,只見那夜趴她家姑娘窗根的男子也上了樹,這會兒正坐在她對面。
「呦,你也在。」天冬有些吃驚。
「你來幹什麼?」藿香記得他是五皇子的人,問道:「你是替五皇子過來的?」
天冬不答反問:「你家姑娘讓你來偷聽的?」
眼見自己被戳穿,藿香面色微紅,惱羞成怒:「你來不也是為了偷聽?總不能是爬到樹上看風景吧?」
「自然是為了…」天冬差點把虞珩交代他的事全盤托出,臨了猛地剎住了嘴,硬生生憋了回去:「我憑什麼告訴你?」
「我也不稀罕問。」藿香站起身來,對他說:「不論你做什麼,我警告你,別打草驚蛇,壞了我家姑娘吩咐事!」
話必,她利落的下了樹,藉由夜色掩蓋,轉身離開了院子。
當江碧桐從藿香口中得知五皇子的小侍衛也出現在白氏的院子中時,她面色微變,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
毫無預兆的,五皇子就這麼闖入了她的生活,從為母親解毒,到現在的偷聽白氏說話,五皇子究竟意欲何為?
她自覺自己的安排密不透風,除了自己所信任的四個丫鬟知曉以外,這件事再沒傳入過第六個人耳內。她是相信藿香等人不會亂說的,可五皇子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思來想去,除了他一直在跟蹤自己以外,江碧桐再沒想出第二個可能。
那他究竟是友軍,還是敵人呢?
夜風緊了幾分,萬家燈火早已安眠,正當她也要入睡時,忽然聽見了窗欞處傳來輕微的敲擊聲。
推開窗子,窗外是個面生的男子。
「明天早晨,我家殿下要在清心茶社見您。」
短短一句話,男子說完便離開了,幾乎來無影去無蹤。
清心茶社位於江家東面,走到主街上左手邊就是。
江碧桐走到清心茶社門前,打量著茶社的門臉,微微抬起了頭。
晨光從樹影間漏下,照在她的臉上,比那花兒還要明媚幾分。
窗邊的虞珩不禁看的久了幾分,直到江碧桐瞧見了他。
店家領著江碧桐來到虞珩所在的雅間,推門而入。
「五皇子叫我來,不知所為何事?」江碧桐開門見山的問道。
虞珩示意她坐下,臉上掛著笑問道:「自然是有事同你商量,不知你找薛景山外室的麻煩,是所為何事?」
聽見那個耳熟的名字,江碧桐眼神微變,警惕道:「五皇子派人調查我,又找人跟蹤我的丫鬟,不知又所為何事?」
「你說出來,萬一我可以幫你呢。」
他的語氣里,滿滿都是寵溺。
然而這種話落入江碧桐的耳朵,卻是不敢相信。
「五皇子與我非親非故,為何要出手幫我?況且我也用不著別人的幫助。」
見她這樣,虞珩臉上的笑意更深。
他還捨不得把重生的事告訴給她。
「薛景山這樣的人,想打你的主意那是他白日做夢,就算你不出手收拾他,我也是不會讓他好過的,不如咱們一起聯手。」虞珩的上身往桌前探了探,說道:「你會有用得著我的時候,同樣,我也用得著你的地方。」
她睜著眼睛,眼睫落在他臉上,一絲一縷都勾進了他的心裡。
兩人四目相對,許久后,江碧桐問:「不知殿下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虞珩彎唇一笑,語氣幽幽:「嫁給我。」
這句話的威力不亞於晴天驚雷,頓時讓江碧桐愣在原地,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是啊,上次見到五皇子,他摸了自己的臉,還拿走了簪子,自己早應該想到的!
可為什麼啊?他真的處心積慮的接近自己,圖個什麼?若說美貌,京城貴女之中從來不缺美女;若說家室,現在未嫁出閣的高門大戶嫡女更是不少,他五皇子為何看中自己?
男子的氣息縈繞在鼻端,令江碧桐的臉騰的燒起兩團紅暈。
「五皇子說笑呢。」她站起身來,態度堅決:「我要離開了。」
虞珩也跟著站起身來,拿出一個針包,針包之中還夾著張穴點陣圖。他將針包放在桌面上推至江碧桐面前,說:「這是針灸圖,找個信得過的,給你母親行針。」
似乎是在責怪她忘恩負義,虞珩又添上一句:「回去你好好想想,我倒是不急著娶,只是怕你先嫁給別人了而已。」
江碧桐回過頭,拿起針包道了聲謝,再不敢看虞珩,快步離開。
院子中的修竹已經長出了新葉,青翠如洗。
可站在窗邊的江碧桐,心中卻十分不安寧,並沒有因為眼前的靜謐而覺得鬆快。
在報仇的路上,她無心兒女情長,並且一點也不想嫁到皇家!康敬帝與她是一輩子的仇人,她如何對康敬帝稱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