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章 葉氏中毒
江堯不忍訓斥女兒,卻又無法與母親頂嘴,只好說道:「您好好歇著吧,回頭吩咐人熬些安神的湯藥來,喝了好定定神。」
江老夫人看著疼女兒如命的大兒子,最終只是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她後半輩子還要依靠這兒子過活,總不好撕破臉來。
而葉氏則把女兒拘在身邊,好一頓訓斥。
江碧桐聽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還不住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理解了,好半天葉氏才算是訓斥完。
叮囑了大女兒一些事,又瞧著大女兒氣色不是很好,葉氏有些心疼,忍不住道:「東昌侯府規矩多,你管家怕是也不方便,實在不成就找你婆母要兩個得力的婆子使,別什麼事都自己扛著,顧好身子最重要…」
話還未說完,葉氏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江碧柳聽的心疼不已,連連摩挲著母親的背。
寧蘭遞上了一塊帕子,葉氏用帕子輕輕掩嘴,再打開時,帕子上的血跡刺痛了姐妹二人的雙眼。
江碧桐這會兒才知道,母親已經病的如此嚴重了。
送葉氏回了怡華苑,江碧柳去了妹妹的蔻香園喝茶,忍不住問道:「三月前我回來時見母親還好,怎的近日病的這般嚴重了?」
「郎中一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江碧桐不瞞姐姐,實話實說道:「前些日子父親從宮裡請了位太醫來,本想著為母親瞧瞧,可誰知姨母提前一天送了信來,說是表哥高燒不退,讓母親幫著尋一尋厲害的郎中,姐姐也是知道的,母親心善,親人有難如何不幫?於是便差人好生伺候,將太醫送去了外祖家。」
等太醫從外祖家出來,天都快黑了,怎能再往江家拐一趟?
後來那太醫又來過一次,江老夫人不滿兒媳上次的作為,認為兒媳的胳膊肘有些往娘家偏了,於是趁著大兒子不在家,索性哼哼呀呀的裝起了病,愣是將太醫扣在榮壽堂待了一整個下午。
這麼一想,江碧桐忽然睜大了眼。
為母親診病的郎中是祖母找的,說是年輕時便在江家伺候了,一事不勞二主,所以沒人找別的郎中來,誰願意惹江老夫人不快呢?
可父親好不容易請了太醫出來,還是兩次,卻都沒有為母親診過一次病。
這就很奇怪了。
前世經受的涼薄和痛苦太多,江碧桐早已經不是那單純幼稚的小女娃了,怎能看不出這裡頭的彎彎繞繞?
一個是各種耽誤兒媳治病的祖母,一個是用兒子有病為由搶走太醫的姨母,總不會兩個人都是清白的吧?
事已至此,江碧桐已經有了想法。
江碧柳嘆氣道:「若是再沒個病因出來,好好的小病都拖成大毛病了,可宮裡的太醫怎是那麼好請的?」
說到此處她的聲音小了幾分:「可祖母就是信家裡的郎中,偏不叫請外頭的人來看,我也知道祖母這些年不喜母親,可無論如何咱們也不能當個糊塗鬼不是?連病因都不知,只當母親體弱,每天治病所花銷的也不少,卻都是徒勞。」
這話說進了江碧桐心坎里,她點著頭說道:「姐姐說的是,這件事妹妹會上心的,倒是姐姐你,在婆家可有受委屈?」
她的意有所指十分明顯。
然而江碧柳卻是眼神閃躲道:「說沒有委屈是假的,好在女兒一切都好,我也不奢求其他。家裡頭講究多,嫁人之前我就有所耳聞,既然都嫁了,說那許多也是無用。」
不過十八歲的女人,說這話時語氣哀涼的卻像三五十的婦人,令江碧桐一陣心酸。
她看見了姐姐拿茶盞時鐲子下的淤青,也能瞧見姐姐眼下的青痕,在那個呂家,她定然是不好過的。
江碧桐握緊了姐姐的手,說道:「無論如何,姐姐都不可一直忍耐,不論是姐夫還是婆母,父親會為你做主的。」
江碧柳安慰一笑,點了點頭,再不說其他。
送走了大姐姐,江碧桐有些疲憊的坐在院子內,時至下午,春風微涼。
母親的病久久縈繞在她心頭,令她不敢不上心。
第二天,她便去了怡華苑。
想通過江老夫人處查出來些什麼,很明顯是不容易的,倒不如先通過姨母那邊下手。
千蘭一見是五姑娘來了,笑著說道:「大夫人正用著早飯呢,五姑娘來的正好。」
江碧桐的眼神在千蘭臉上刮過,忽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我記得千蘭姐姐是外祖家陪嫁來的吧?」
千蘭微微一愣:「五姑娘說的不錯。」
「那你原先是伺候誰的?」
「原先…」千蘭目光閃爍,語意圓滑道:「婢子伺候過葉老夫人,後來葉老夫人將婢子指去了大夫人這兒,伺候兩年便跟著一同陪嫁過來了。」
聽著倒是清白。
江碧桐斂眉,語氣沉了下來:「這些年,你與外祖家還有來往嗎?」
「說沒有是假話,偶爾陪著大夫人回葉家,自然要拜見葉老夫人,還會與以前的姐妹一同喝個茶,大夫人寬厚,對這點從不阻攔。」
說這話時千蘭心中心虛不已。
而江碧桐已經發現了事情不對勁的地方。
江老夫人看不慣葉氏,那是從葉氏進門前就開始的事了,不同意給葉氏換郎中,是因為那郎中是江老夫人的陪嫁,換了郎中就說明她娘家的人不堪重任,是個無能的。
像她那種自私了一輩子的人,怎可能願意擔這種說法。
可千蘭不一樣,她前世能被薛家輕巧收買陷害江家,誰知道她還會被誰收買傷害葉氏呢?
「桐兒來了?」葉氏在屋內問著,接著便是咳嗽聲傳來。
江碧桐急急進去。
「母親,降香今早做了您愛吃的菜,女兒帶來與您一起吃可好?」
葉氏虛弱的笑了笑:「你這小丫頭,什麼好吃的躲得了你?」
山藥瘦肉粥做法精細,山藥與豬肉都在雞湯里滾過,聞之便讓人食慾大動。
肉末蝦仁、熗炒雞絲和清炒芥蘭全是葉氏喜歡的味道,有女兒在旁陪伴,她這頓早飯倒是沒少吃。
「母親,女兒昨兒夢見表姐了。」
葉氏夾菜的手頓了頓,問:「青蓉那丫頭啊,說起來我也許久沒見了,桐兒想她了?」
江碧桐點了點頭:「可不是?女兒就那一個表姐,許久不見自然惦記著,不然女兒明兒去一趟外祖家吧,替您向外祖母儘儘心,也瞧瞧表姐去。」
想起女兒前些日子落水,身子不好心情也不佳,葉氏便沒過多阻攔,只說:「那就去吧,只一點,早去早回。」
早飯剛用完,前院就來了人,說是請大夫人過去。
因江碧桐在場,自然也要跟去的,雖然葉氏不願,可架不住女兒又撒嬌又請求。
江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冷淡的看著大兒子,無奈道:「太醫前前後後來了兩趟了,你還這般折騰宮裡的人,陛下知道了可會高興?別回頭惱了你。」
江堯意有所指道:「葉氏身子差,請個厲害的太醫過來查查到底是個什麼毛病也正常,何況昨天晚上桐兒求了兒子半天,她一片孝心兒子還能不懂?前兩次太醫過來不是沒瞧上病嗎?」
他後半句想出口,卻咽了回去。
母親看不慣自己的妻子,他何嘗不懂?
第二次請太醫時,母親那一通裝病,連太醫心裡都明鏡一般,丟人丟到了宮裡去,哪怕這次不是女兒苦苦哀求,他也要為妻子再請一次太醫的。
見阻攔無用,江老夫人索性一閉眼:「桐兒這孝心我可真是享用不著,給我送的賀禮是條毒蛇,卻願意為她親娘求你請太醫。罷了,你是這家裡的頂樑柱,你說什麼是什麼。」
太醫很快便到,葉氏由他診著脈,只見太醫的眉頭越蹙越深,許久不說話。
江碧桐不由擔憂,問道:「章太醫,不知母親的病症如何?」
章太醫的神情有些凝重,沒敢當著葉氏的面兒說,只是走到了江堯身邊,江碧桐心知不妙,連忙跟上去,只聽章太醫小聲道:「我瞧著,江夫人像是中毒。」
「中毒?」江堯吃驚的問。
「應該是中毒不錯,且這毒已經有年頭了,絕不是三四年的光景,怕是已經有七八年之深了!而且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加重下毒計量,若再這樣下去,哪怕不用再繼續下毒,江夫人也絕活不過…」
他的手比了個五。
父女二人相視一眼,都明白了。
「章太醫,您有法子解毒嗎?」江碧桐焦急的問。
「這個還要回去商量一下。」章太醫老成持重,不敢妄言也不會瞎定論什麼,只說:「等我回去詢問一下善解毒的廖太醫,回頭擬個方子給大將軍,再來府上為江夫人看診幾次,慢慢調養應當可解的。」
看來是個慢功夫了。
既然解毒有希望,那現在要緊的是,不可再繼續讓那下毒的人出手了。
想來這毒也不是什麼厲害的,不過是沒個有能力的郎中瞧出罷了,能用這種毒害人的,也不會是什麼能耐人。
江碧桐下意識看向江老夫人。
只見她靠著椅子假寐,多一眼都不往這面兒瞧,看著倒像是個沒揣壞心思的,否則看著章太醫和父女二人小聲討論著,她還不早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