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6章 查找真兇
第二天一早,車夫套好了車,江碧桐帶著檀香與沉香,一同上車往葉家走。
葉家如今由葉大舅當家,葉老夫人生有一子一女,葉老爺還在時,還有個妾室,不過那妾室沒的早,死在了葉老爺前頭,倒是留下了個庶女,便是江碧桐的姨母。
五年前,葉姨母的丈夫死於驚馬,她受不了婆母的脾氣,尤其她婆母常常數落她剋死了自己兒子,索性一股火頂著,帶著兒子就回了娘家。葉大舅寬厚,這些年白養著庶妹和外甥,倒是不多說什麼。
車輪滾滾前行,很快就到了葉家。
因為昨天就送了帖子過來,所以葉青蓉一早便知道江碧桐會來,早早的到了大門前兒迎著,一見江碧桐下車,笑著挽著她的胳膊,邊走邊說:「你身子好些了吧?父親上個月封了壇桃花酒,咱們來點?」
她說這話時聲音極小,並沒有幾人聽見。
江碧桐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舅舅剛弄的桃花酒,放個幾年再喝才有味道呢,這才不過一月你怎的就惦記上了?而且我身子還沒好利索,可不能沾酒水。」
葉青蓉面露惋惜:「成吧,那大不了等你日後出嫁或是生了孩子,桃花酒也就成了,我帶著去你婆家找你喝去!」
這個沒正形的…江碧桐暗暗腹誹。
見過了舅舅和舅母,又向外祖母見了禮,江碧桐才落座,便看見姨母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的臉上掛著端莊的微笑,皮膚保養的很不錯,瞧著溫柔可親。
「桐兒過來了?昨兒聽聞你要過來,姨母特意讓你表哥去荷塘里捉了兩尾魚上來,準備給你燉湯喝呢。」她笑著說道。
那笑容下藏滿了算計和精明,叫江碧桐難以忽視。
這樣一個婦人,失了丈夫后本無所依靠,可硬是沒被休也沒和離,堂而皇之的帶著兒子回了娘家,一待就是好多年,除了逢年過節,婆家她是從來不回的。
說她不聰明沒心計,江碧桐可不信。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願意猜想是這位姨母給母親下的毒。
畢竟姐妹兩個見面時間少,未出閣時感情都很好,完全沒有對母親下毒的必要啊。
她覺得姨母想要算計的,是她和表哥兩人,而並非母親…
婆家指望不上,在娘家她身份尷尬,而她還有一個兒子,自然要全心全意的為他謀算。
哥哥雖出錢出力供兒子讀書,可靠考科舉掙前程卻未必能如願,若是三年五年考不上也就罷了,若是十年二十年還是無望,那到時候再起打算可就晚了!
不如先給兒子找一門有助益的親事,科舉路上有人提攜,就算不成也有岳家依仗,總比一輩子依靠葉家強啊!
但葉姨母認識的貴女寥寥無幾,葉青蓉是已經定了親的,她想打哥哥女兒主意卻慢了一步,但這不耽誤她把主意打在嫡姐的女兒身上啊!
瞧瞧江碧桐的出身!將軍府嫡女,模樣端正性格也好,重要的是深得她父親疼愛,若是娶了她那不就等於把握了一半將軍府嗎?
葉姨母的心不由得活了起來。
這才見面不長時間,葉姨母就連忙把兒子叫了進來。
她夫家姓李,兒子名叫李杭,今年十五,年齡上與江碧桐正合適…
江碧桐一見表哥進來,就知道姨母是什麼意思了。
李杭說道:「新鮮的鯽魚已經送去廚房了,我昨兒與廚娘學了一種鯽魚湯的做法,不如做給桐表妹嘗嘗?」
江碧桐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嘴角,暗道幸好自己早有準備,直接說道:「不必麻煩表哥,我帶了婢子來,旁人的手藝吃不慣。」
她都這麼說了,葉姨母和李杭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好答應。
沉香由葉府的婆子帶去了廚房,沒一會兒便回來了。
魚是清燉的,湯燉成了濃濃的奶白色,魚肉極嫩,湯鮮的很。
葉老夫人嘗了一口,嘆道:「你父親也真是疼你,手藝這麼好的婢子給了你,讓我老太婆也有口福嘍。」
「外祖母若是喜歡,回頭孫女我多帶著沉香回來幾次。」江碧桐笑著說。
除了鯽魚湯,沉香還做了一道火腿蒸豆腐、白菇醬燜裡脊肉、蘆筍炒螺肉和芥香肚絲,幾道菜一上桌,李杭與葉姨母臉都黑了。
人家自帶婢子做菜,明擺著不想嘗他們所做的魚湯,這是連親近的機會都不給留啊!
葉姨母神色訕訕,卻知道不佔理,說了反倒惹嫡母生氣。
用過午飯後,江碧桐當然沒忘這次來的目的,當著所有人的面兒開口問葉老夫人:「不知外祖母可還記得母親出嫁前,跟著母親一同陪嫁去一個名叫千蘭的婢子?」
葉老夫人還真有些記不得了,十來年的事了,一時間令她想的有些久,好半天才道:「是有這麼個人,怎麼了桐兒?」
「也沒什麼,不過是千蘭手腳不幹凈,偷拿了主家的東西…」
此言一出,葉大舅頓時怒了:「你母親身子不好,她不好好伺候著,竟然生出了這般賊心思?」
江碧桐點著頭,面露惋惜:「舅舅說的是,可千蘭手腳不幹凈也並非一次了,念著她是陪嫁過去的,母親和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這可不成。」葉老夫人從來都是眼裡不揉沙子的:「那丫頭小時候是打我這兒出去的,我瞧著是個伶俐的,誰知道染了這麼個毛病!你回頭告訴你母親,別放縱了她,該打打該罰罰,不好處理的話就送回來,我收拾她!」
江碧桐話鋒一轉,又說:「若只是小偷小摸一些物件也就罷了,只怕她誤了母親的病,這就該死了。」
說著,她環視了一圈屋內的人,從舅舅舅母一直看向了姨母和李杭,只見姨母局促不安的端起茶盞來,卻是不喝。
她問道:「姨母怎麼了?」
「沒事,口渴了。」葉姨母笑著小呷了一口茶,再不多說。
在來之前,江碧桐就好好算計過了。
母親平日里從不出門,既沒有知心好友,也沒有玩得來的手帕交,除了江家葉家與她相關,整個京城再尋不到和她有關的了。
那下毒之人,定是這兩家的。
首先,她排除了江老夫人,因為葉氏身體不好,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斷了氣,她一死剩下未出嫁的女兒便要守孝三年,正準備科考的兒子也要晚上多年,這對江家和江老夫人都沒有半分好處。
而二房的周氏…卻是個不得不防的。
可周氏對大房的殺心是在這兩年江霖死後才起的,何苦早在七八年前就給大嫂下了毒?她圖什麼?
思來想去,江碧桐越發覺得外祖家可疑。
既然看見了想看見的,心中有了模糊的想法,江碧桐便告辭離開了。
她走前回頭看了葉姨母一眼,眼神之中飽含深意,像是試探,也像是恐嚇。
然而姨母根本不敢與她對視,只吩咐兒子快去送送他表妹。
李杭追出門來,在馬車外同江碧桐說了好多話,車內江碧桐微閉著眼,十分反感,只回答:「表哥快回去吧,我暈車了,犯噁心。」
她半點也不想用終身幸福來成全姨母的心思,也膈應姨母和表哥把主意打在自己頭上。
回到江家,她本想先去怡華苑看望母親,卻在院子門口見到了父親。
「父親,您來看母親了?」
江堯嗯了一聲,說道:「章太醫說那毒是經常下的,可知下毒之人就在你母親身邊,不揪出來如何安心。」
他也知道這樣會打草驚蛇,但一想到妻子這些年來一直遊盪在死亡邊緣,那種失去心愛之人的恐懼感就籠罩著他,久久不散。
聽了這話,江碧桐表示理解,卻說:「父親先別這樣做。」
江堯愣了愣:「桐兒有想法?」
「女兒大概已經知道是誰在給母親下毒了。」
江堯眼睛微眯,似有些不信:「桐兒覺得是誰?」
「父親幫女兒做個局,等等就知道了。」
江碧桐並沒有說出千蘭的名字,怕的就是自己預想錯了,若是千蘭真的沒給母親下毒,那拋出了千蘭很可能會讓真兇逃脫。
但整個怡華苑內,都是葉氏的貼心人,不論是屋裡伺候的還是外頭洒掃的,看誰都不像是有壞心的。
進入怡華苑后,江碧桐站定身子,語氣嚴重道:「寧蘭姐姐,叫怡華苑所有人都出來見我,但萬不可驚動母親。」
寧蘭很快便將怡華苑的婢子們都傳了出來,小半個院子幾乎被站滿了。江堯坐在台階之上的高椅上,江碧桐則是站在台階下。
「五姑娘,這是怎麼了?」千蘭問道。
「昨兒宮裡的太醫來為母親看診,得到的結果是母親中了毒,中毒之人就在怡華苑內,我今兒要把這人查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十分不安,人群之中千蘭白著一張臉,雙手的手指交錯揉搓,很是心虛。
「五姑娘,您打算怎麼查?」千蘭問。
江碧桐緊繃的臉忽然起了笑意:「千蘭姐姐別緊張,你們都是母親身邊的老人兒了,我還能對你們用刑不成?體面我會給你們留著的,只求各位這段時間幫我盯著周邊的人,誰若是有下毒的舉動,立刻偷偷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