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7章 下毒之人
這法子聽起來…好像沒什麼用。
不僅是這些婢子這般覺得,就連江堯都不由得看向女兒,眼裡傳達著『你這法子行嗎?』
離開怡華苑后,江碧桐拉著江堯的袖子,輕聲說道:「父親,女兒想求您幫個忙。」
「桐兒但說無妨。」
「女兒覺得母親跟前兒的千蘭有些奇怪。」江碧桐轉過頭看向怡華苑所在的方向,聲音更低幾分:「還請父親差人這兩天盯著些千蘭,別被她瞧了出來。」
江堯似乎不信:「千蘭跟了你母親這些年,怎會下這樣的狠手?」
「女兒也不願懷疑她,至於她是與不是,很快就會見分曉了。」
這天過的很快,第二天也平靜無波,江碧桐在等著怡華苑的人上門來,可那頭卻沒什麼動靜。
是自己想多了?還是下毒之人實在沉得住氣?
江堯派去盯著千蘭的人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
直到第三天傍晚,藿香進到屋內,同江碧桐說:「姑娘,怡華苑千蘭姐姐過來了。」
江碧桐眼睛微眯:「終於來了,讓我好等。」
快步上了台階,見到江碧桐后,千蘭並沒有急著說自己的事,而是問道:「姑娘,大夫人的毒可能解?」
對於這個問題,江碧桐懶得騙她,只說:「一切看太醫照料。」
千蘭微垂眼角,好半天才道:「其實婢子知道是誰做的。」
「誰?」
「是怡華苑的二等婢子,青蘭。」千蘭沒敢看江碧桐的眼,說著:「婢子注意到她也是偶然,昨夜寧蘭守夜,婢子看見青蘭同寧蘭搭話,後來還替寧蘭端了大夫人的茶進去。」
江碧桐的語氣似是不信:「千蘭姐姐可瞧見她下毒了?」
千蘭艱難的點了點頭:「就在院子里的芭蕉下頭,她躲在那兒從袖子里拿出了藥粉,下進裡面的。婢子擔心大夫人喝了茶,急忙進去說口渴,把茶壺端走了,大夫人只當婢子是真口渴,並沒有過問。」
瞧瞧這謊話編的,頓時把她自己抬升到了一個忠心為主的高度。
「我知道了,你回去別打草驚蛇,我明天一早帶人過去查。」江碧桐囑咐著千蘭,吩咐檀香親自將她送出門去。
當夜,月光流瀉下來,四周一片寂靜。
千蘭躡手躡腳的從房間出來,奔著青蘭的房間去,手中的藥粉被捏的死死的。
她一直沒找到可栽贓的,如今五姑娘可算相信了她,明天一早就要過來查這件事,她只有今晚這一個機會!
隨著輕微的開門聲傳來,千蘭小心走進屋裡,不敢點燈,只按著記憶摸到青蘭所睡的位置,打算將藥粉藏進她枕頭裡。
可屋內實在太黑了,硬生生給她緊張出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摸到了枕頭,身邊輕微的呼吸聲讓她冷靜幾分,正掖著那藥粉,忽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刻,她心跳如鼓,一動也不敢動。
是青蘭醒了?還是…
外面腳步聲忽起,兩個婆子提著燈籠靠近屋門,讓千蘭看清了那握著她手腕的人。
只見江碧桐慢慢褪去笑容,神情透著令人發寒的意味。
幾乎是一瞬間,千蘭抽出手來跌坐在地上,嚇的破了腔調:「五…五姑娘?您在這兒做什麼!」
「這話是我想問你的,你在這兒做什麼?」江碧桐一動未動,只冷冷的看著她。
「我…婢子…」千蘭滿臉冷汗,自己都說不清她在做什麼。
江堯從院外快步走進,正瞧見兩個婆子押著千蘭走出。
「桐兒,真的是她?」江堯不解的問:「她為何要這樣做?」
江碧桐打量著被緊緊捆住的千蘭道:「那就得問問她了,母親還要休息,不然咱們到蔻香園去?」
此事沒準確說法,不易驚動旁人,江堯想了想,點下頭來。
蔻香園內,晚風吹來,花影浮動。
江碧桐開口道:「千蘭姐姐乃是外祖家陪嫁來的,在母親身邊的年頭比我還長四五年,卻不知為何要對我母親下如此狠手,竟然將毒下的這般滴水不漏,七八年都沒注意到你。」
「姑娘說笑了,婢子哪敢給大夫人下毒啊!」千蘭紅著眼哭道。
藿香快步走到她面前,翻出她的手心來,從她的袖子內掏出一紙包,遞給了江碧桐。
「七八年還沒讓母親喪命的毒,想必和鶴頂紅那種東西也沒什麼可比性,不過只是損傷肌理讓人身子慢慢垮掉罷了。你伺候我母親多年,我不知該如何感謝,就把這包葯都賞給你吧。」
一旁的江堯本以為他會是審問千蘭的主角,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這麼有手腕,哪裡有他出場的必要?
不等千蘭求饒,藿香與沉香走來,一個拽住她的頭髮,一個捏著她下巴強迫她張開嘴來,一包藥粉很快倒進了她的嘴裡,隨著她咳嗽幾聲,白色的藥粉噴出來許多。
藿香冷哼一聲:「真是浪費了這好東西!」
江碧桐淡淡一笑,接著說:「好了,小事辦完了,咱們應該辦正事了。我問你,是誰指使你下毒害我母親垮了身子的?」
千蘭甩了甩頭,企圖將吃下去的藥粉吐出來,可效果並不佳。
見她不出聲,江堯沒了耐心,直接招了招手說:「帶下去,先打二十大板,看看她硬氣到何時。」
「別!婢子說!婢子全都交代!」
父女二人一時都愣住了。
本來以為這會是塊硬骨頭,沒想到竟然如此軟弱。
也對,她若不是那軟骨頭,又怎會先被別人收買害自己主子,又被薛景山收買害江家呢?
「說吧,但凡有半點隱瞞,我即刻便要了你的命,叫你不得好死。」江堯語氣淡淡。
千蘭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顫抖著聲音說:「是葉家姑奶奶…」
江碧桐脫口問道:「姨母?她為什麼!」
回想起多年前的事,千蘭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不敢再藏著掖著,都吐了出來:「七年前,葉姑奶奶找到了婢子,給了婢子兩百面值的銀票,又給了婢子一包葯,說是那葯對人無毒,只是叫人吃完后覺睡的多些,她讓我一次別放太多,要循序漸進著來…」
聽到此處,江堯豁然起身,一腳將千蘭踹倒,指著她罵:「糊塗東西!區區二百兩,你就幫著旁人害你主子?」
「婢子也不知道那是毒藥啊!」千蘭崩潰大哭:「服用那葯兩三個月的時候,大夫人有一次暈了過去,婢子才開始害怕,找到姑奶奶細問,才知道那是毒!可姑奶奶同婢子說,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婢子若不為她做事,她便要將婢子投毒的事告訴老爺您…」
「姨母為何要害我母親?」江碧桐的聲音透著涼意。
「這奴婢就不知了…」
「那我換個問題。」江碧桐站起身來,走到千蘭面前:「第一次請太醫來時,是你提前一天早上告訴姨母的吧?所以姨母借口表哥生病,從這兒借了太醫走?」
千蘭認命般的點了點頭,說道:「這次請太醫來,婢子是想告訴葉姑奶奶的,可正準備傳信時五姑娘身邊的檀香卻過來了,打斷了婢子的計劃,其實婢子早應該想到,您已經猜到了…」
早在那天求父親請太醫時,江碧桐就把怡華苑有外人眼線的事想好了,當時吩咐檀香盯著所有企圖與外界聯繫的人,這一抓就抓到了千蘭。
聽聞此言,江堯看向自己的女兒。
不知從何時起,她好像忽然長大了,做事周全,張弛有度,可這番聰明,卻讓他隱隱有些心疼。
原來自己的妻子並非體弱,而是中毒!自己在外打拚多年很少回家,這段時間妻子和女兒究竟遭受了多少?
他不敢細想,心中的愧對之意越發濃重。
江碧桐冷笑兩聲:「我倒是沒想到,姨母竟真有這個膽子。藿香,把她丟進柴房,看著她不準死了。」
「桐兒,你可有什麼想法?」江堯問。
「殺人償命,姨母既然敢對母親出手,女兒也不必在意她是長輩了。」
江堯點頭說道:「桐兒這話不錯,明天一早為父親自去葉家要個說法,桐兒就不必去了。」
「不成,這些年來姨母能下那麼多次毒,還從未被人發現過,可見是個有心機的,父親常年在戰場上,怎曉得后宅婦人的心思?女兒必須去。」
看著態度決絕的女兒,江堯終是心軟了幾分,答應帶她一起去。
陽光透過枝葉照在迴廊前的石階上,青灰石磚光影斑駁,幽靜安謐。
江堯帶著江碧桐,冷著臉來到葉家,見此門人都不敢多攔一下。
葉老夫人有些詫異:「女婿帶著桐丫頭一塊兒來的?」
「回老夫人,大將軍還帶著千蘭,千蘭被人捆了堵著嘴過來的。」
葉老夫人神色微明:「看來是因為千蘭手腳不幹凈。」
正堂之內,江堯拜見過葉老夫人後,大刀闊斧的坐了下來,身後葉大舅與葉姨母姍姍來遲。在見到江堯時,葉姨母那一雙眼好像黏在了江堯身上,這令江碧桐跟不舒坦。
「岳母大人,此番我前來,是有要事告訴您。」江堯先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