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恨生愛(1)

第18章 因恨生愛(1)

第18章因恨生愛(1)

北蒼,皇城。

御書房內,公公跪在御案前將今早收到的飛鴿傳書呈交給端木離,打開信封裡面是御景秋從北域捎來的書信——

伊人安,勿挂念。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信上短短兩句,已勾人熱淚盈眶,「海兒,你仍是朕的海兒,你愛朕,你的人,你的心都愛著朕。」端木離感激而泣,嘴中念念有詞,「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彷彿那句話給了他無窮無力的力量。

端木離攥著信將它僅僅貼著胸口以緩解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想念,挂念,他每日的忐忑不安終於得到了一絲安慰,因為他愛的女人平安無事,因為他愛的女人仍舊愛著他,深深的愛著。

「太后駕到。」

一道煞風景的傳鈴聲從御書房的大門傳來,門被推開,頭頂鳳釵身披鳳霞的女子搭著李公公的手一走進御書房,那奪人的氣勢教空氣都變得稀薄。

她一身珠光寶氣,紅唇驚艷,「皇兒。」眼神微動,目光敏銳地落在端木離貼在胸口的書信上。

「兒臣給母后請安。」

端木離上前一步,一手將書信交給跪地候命的林公公,林公公走上御案前,伸手便將書信放入燒著的檀香之中,瞬息化為了灰燼。

太后·皇甫靜婉咧唇輕輕一笑,眼角淡淡的皺紋蘊藏著幾經鉛華的老謀深算。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太后突來,誰都心知肚明——她,來者不善。

「昨日母后與雪妃在御花園觀景賞花,不慎感染了風寒,驚嘆歲月催人老,母后能多得幾年陪在皇兒身邊?皇兒每日忙於政務,正室之位至今懸空,已成母后心頭最大的傷,一年多來,母后都在為皇兒觀察後宮嬪妃,昨個兒身子抱恙,雪妃親自送來養身靈芝,如此細心周致的女子不多,母后以為雪妃進宮半年有餘,對皇上體貼入微,對本宮以孝為先,沒有半分行錯踏錯,該有所賞封,皇兒意下如何?」

那年過五十的容貌包養的甚是較好,縱然歲月無情卻也沒能在粉色佳人的臉上留下什麼衰老的痕迹,看著也就三十,若說是端木離的姐姐也不為過。

「母后以為何等賞封合適?」

端木離接下話,他很清楚那話中真正的含義,怕是那區區的嬪妃頭銜委屈了念雪嬌,「雪妃乃念元勛的嫡傳長女,念元勛又乃你父皇的義兄,其實論資質雪妃算是皇后的不二人選也不為過。」

「母后,莫非是忘了與兒臣的半年之約?」

端木離當即奪過話話,皇甫靜婉煞是不滿他的態度,俊俏如她的臉上寫滿了對那個醜丫頭的牽念,離兒,母后將那個丫頭趕上死路,卻終究還是沒能讓你忘卻對她的眷戀?!

她貴為聖駕之母,手握北蒼半壁皇權,皇兒是她的,這天下也是她的,她不容任何人侵犯。

皇甫靜婉有著很強的控制欲,她斷不會讓端木離逃脫她的鼓掌手心。

「母後記得,可活人才能登上鳳座,皇兒,難道要母后給一堆白骨留著空置的后位?!」

精明的眸子勾起銳冷的弧度,故意刺激著端木離。

身邊的李公公驚怕得連頭也不敢抬一下,太后的冷血鐵腕,他是見識過的,怕是撞見鬼也不及眼見太后大開殺戒時的驚悚恐怖。

皇甫靜婉的娘家,皇甫一族是北蒼的開國功臣,世世代代輔佐端木皇族,手中的權利也是日益劇增。

皇甫靜婉雖是女兒身卻是個要強的性子,當初端木錦登基,優柔寡斷,她靠著娘家實力逼迫端木錦封她為後,她處處強勢凌人,可謂垂簾后控制著整個天下。

「母后若不是派了人去了北域,親眼所見那一堆白骨?」

端木離不畏挑釁,哂笑挖苦。

心裡的恨不能言,眼前之人若非是他的母后,他定不容自己不會如此隱忍。

「母后不知皇兒還是個痴情種,心心念念兩不忘?」

皇甫靜婉怒火攻心,自嘲而笑。

只瞧端木離聞而不語,唇上學著她染上幽幽的笑,彷彿在說:母后,既然你知又何須明知故問?

從未有過的挫敗上心頭,端木離深處藏著怨恨的眼神勾起皇甫靜婉二十多年前的回憶--

端木離從小懦弱愛哭,卻是乖巧懂事,處處以孝為先,對她這個母后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不敢又半個二心。

可才八九歲的他卻曾為了一個丫頭,被一群皇兄皇弟欺負還拚死保護,怒瞪著雙目彷彿要將一切人殺盡,「不要碰莫離,你們這些骯髒的畜生!」

那是她這個母后第一次見端木離目露凶光,像一頭沉睡的獅子終於覺醒,身子骨里迸發這不可抵擋的王者氣焰。

從此那竟成了她難以入夢的夢靨,每每想來都教她焦躁不安,惱怒難耐。

忘莫離,她一世都忘不了那個丫頭的名字,就像是個魔咒一樣糾纏著她,不除不快!

所以她最後的下場便是身首異處。

皇甫靜婉曾以為隨著忘莫離的死,端木離不會再背叛她,可是十六年過去。

那個念滄海的出現,教她再度從那個丫頭的身上看到和忘莫離有著異曲同工的相似之處,只是她為何就那麼好命,就像有天光護體,明明端木卿絕那崽子痛恨北蒼人至極,卻沒有將北蒼送去的念滄海給殺死?!

「有心人必當得償所願,情能動天,他日她若真的能為北蒼立下汗馬功勞,母后倒是不悔當日約定。」

「…」

「至於雪妃,暫且封為皇貴妃吧。」

誰人不知但凡被奉為皇貴妃者,下一步就是逼上鳳座,端木離清楚知道皇甫靜婉心中所想絕非口中所說,她仍沒有放棄,但——

「是,一切遵照母后的意思辦吧。」

送走皇甫靜婉,那踏步遠去的金鳳身影看著是如此不快。

林公公靠近一步,「皇上,太后此去定不會就此作罷,娘娘雖身在北域報回平安,但太后的人若是深入北域,那就…」

「…」

「皇上以為,是否應在狼林安置暗衛抵禦太后的人?」

這端木離身邊的人,不論是宦官還是婢女個個都敬重念滄海,視其為將來的皇後娘娘。

「不用,皇叔的狼林,人畜都闖不進。」

見母后急躁而來,他就料准她的人肯定都全軍覆沒在了狼林。

林公公不解,這人畜都不能進,那:「御大人是如何進去的?」

端木離揚起神秘的笑,「小林子,少知少錯,退下吧…」

北域,修羅宮,舊院。

念滄海院中漫步,七日來,端木卿絕雖沒有找上門來,她的心卻是每一分每一刻都過的心有餘悸,不安惶惶。

摸了摸發上紅豆簪子,那日清晨醉逍遙說的話又上心頭:阿離,那個忘莫離究竟是何人,是醉逍遙信口開河,騙我么?

「姐姐,姐姐…王妃姐姐?!」

玥瑤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來到念滄海的身後拍了下她的肩頭,「呃,玥瑤郡主。」念滄海微微一驚,口中冒出的稱呼顯得很是生疏。

玥瑤清楚,從女兒節回來后,她對她的態度就不如之前的親昵了。

「姐姐那麼早起身,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玥瑤聽說這院子以前鬧過鬼,一心為姐姐著急就命人從宮外買了把匕首回來贈給姐姐,給姐姐傍身,聽說將匕首藏在枕下就能辟邪的。」

玥瑤從懷中拿出的匕首是把彎刀匕首,刀鞘上鑲嵌著五色寶石,怕是這等的工藝不是民間可以隨意買到的。

「無功不受祿,這匕首定是貴重之物,我不能收。」

從御景秋提醒過要提防過玥瑤后,她隱隱對她的靠近產生戒備,但玥瑤硬是將匕首塞入了她的手心,「姐姐若是拒絕就是和玥兒客氣,和玥兒客氣就是不拿玥兒當自己人咯?」

「這…」

念滄海一時找不到其他推脫的借口,以免和她爭執下去會惹來不必要的衝突,便還是收下了。

「那就多謝玥瑤郡主有心了。」

「嗯,那姐姐現在就把匕首放入枕頭下吧,看著你那麼做了,玥兒才能放心。」

她像個孩子似的拉著念滄海的手跑進破屋將匕首放入枕頭下,瞧著她那麼關心自己,念滄海對此莞爾一笑,興許真的是自己太緊張,太多疑,竟對個孩子諸多防備。

「這些玥兒就安心了,晚上那些討厭的孤魂野鬼就不會來纏姐姐了。」

「嗯。」

「還以為誰一清早就來了,原來是郡主大人呢。」

陰陰柔柔的聲音從門邊傳來,玥瑤回身之際滿面的笑僵在臉上,「七姑娘呢,你那麼早又來這裡做什麼?想找王妃姐姐的麻煩么?」

「找麻煩的人怕是郡主吧?」

迦樓不屑地掃著玥瑤一張奸詐的臉,真是看多幾次還是覺得噁心。

「你少詆毀我和王妃姐姐之間的感情。」

「我說什麼了么,不打自招呀?」

迦樓說得玥瑤是頓然臉紅脖子粗的--這個半男不女的死妖精,他不幫她剷除念滄海也就算了,怎麼著,現在還倒過來幫她了?

「方才在來的路上遇見了十爺,聽十爺說九爺正在找郡主,既然郡主在這裡,那需不需要去通傳十爺一聲,說是郡主在王妃這兒,好讓九爺來這兒找你?」

媚眼勾勾,玥瑤聽著當下急了,「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找九爺。」

所有的怒氣都在一瞬間內消散,玥瑤可不想白白給念滄海製造靠近端木卿絕的機會,說罷轉身道了句「王妃姐姐,玥兒先告退了。」那人兒就行步如飛,跑不見了。

「迦樓姐姐,九爺真的在找郡主?他不會尋著來這兒吧?」

「瞧你神經兮兮的樣,我騙她的!」

念滄海鬆了口氣,她現在一聽端木卿絕的名字就渾身緊張,哪怕假想他回來,她都會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若真再見到,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拔腿就跑。

「那麼怕九爺,當初就不該惹他,聰明的,從北蒼出來就該逃,打死也不該來北域。」

迦樓戳著念滄海的額頭,念滄海做了個鬼臉,沖他吐了吐舌頭,「你以為我不想么?」

「那我帶你逃,要不要?」

他怎麼和醉逍遙總是說一樣的話?!「不要。」她說的堅決,儘管她恨不得這一刻就離開這鬼地方,但她還有丹書鐵劵沒有到手,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那你到底要怎樣?你要的那個東西就真的那麼重要?!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個小丫頭片子可不是什麼好人,你最好離她遠一些!對了,她來做什麼?」

念滄海瞥了眼枕頭,那件小事怕是還是別說了吧,免得迦樓會因此小題大做,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倒是你,身後藏著什麼呢?!」

從進門開始,她就見他一手掩在身後,像是拿著什麼東西。

迦樓打了個楞,面上浮起絲絲縷縷不明的緋紅,好像有點害臊將身後物拿出來似的,所以念滄海鬼靈的笑了起來,不讓她看是吧,她騙要看,突然一步躍過來,腦袋探向他的身後,教迦樓的手都不知道該藏到那裡才好。

「鳶尾花?!」

念滄海一聲又驚又喜的高呼,不敢相信迦樓手中緊握著十樹枝鳶尾花,藍白相間,煞是好看,「幹嘛一驚一乍的,不喜歡?!」

都被人瞧見了,索性將手大大方方的推到念滄海的跟前,「誰說不喜歡了,不過好端端的幹嘛送我花?」

將花兒「奪」過來,愛不釋手得閉眸聞了又聞,那欣喜的小摸樣教迦樓好不窩心,算是不枉費他一早偷跑進御花園摘來這些了。

「還不是你這張苦瓜臉,整天愁著,本來就醜死了!我可不想來討葯吃的時候成天對著!」

嘴上刻薄,心卻是暖洋洋的。

這哄人的法子雖是笨拙,但單純又沒有心機,念滄海不覺地就摟住了迦樓,「謝謝你,迦樓姐姐。」

她像個撒嬌的小孩子,聽著她甜甜的喊他姐姐,迦樓的心就莫名的如陽普照,「粘人的臭小孩!別抱著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給你抱久了,我也會變醜的!」

「是么,那我就是不放了,讓你變醜,氣死你!」

念滄海調皮大笑,活像個八爪魚張開腿腳緊緊纏著迦樓不放,「快放開啦,不然我可要把花統統搶回來了!」

「好啊,你搶啊,來搶的話我就把花都給扔了!」

雙手一松,佯裝要將鳶尾花都扔向窗外,迦樓一把握住念滄海的手腕,兩人的距離猛地湊得是那樣近,鼻尖觸著鼻尖:「不許扔,人家採得可辛苦了。」

說時纖翹的睫毛眨得煞是好看--

好美…

看,迦樓精緻的五官叫人驚嘆,念滄海捨不得挪開眸子,「哦哦,我知道了,你——喜歡我!」

突然她沒正經的賊賊壞笑,迦樓看得一個走神,面上忽地一陣燒紅,「想得美!」他推開她,昂著頭不知看向哪兒。

「真沒情趣,說一句假話騙騙妹妹也不行么?長得美,了不起啊!」

念滄海嘟囔一句,沒有瞧見迦樓斜眸向她飄去的眼神旋動溢彩的情光。

「知道我長得美就好了,像我這樣的人可絕對絕對不會喜歡你這樣的醜八怪。」

迦樓口沒遮攔的脫口一句,念滄海臉上的笑頓然一僵,表情似是受傷,「我真的很醜,是吧?丑到有人喜歡,肯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就這麼無端端想起端木離的臉孔,醉逍遙的那句警示。

也許…也許御大人只是給她編織了一個美麗的謊言,她根本就是端木離手中的一顆棋子,為了讓她愛上他,他才說愛她,這樣她才能為他連命都不要的留在這兒偷取丹書鐵劵。

面對突然就沉浸感傷的小臉,迦樓心下一慌,手忙腳亂,他剛才是心口燥熱得受不住,才會口是心非的念了一句。

「我可沒騙你!」情急之下迦樓抓住念滄海的手臂,迫使她一驚,雙眸緊緊盯著他。

他沒騙她?

那麼前一句就是他喜歡她,但他不是騙她?!

迦樓的表情從未有過的認真,憂傷的氣氛莫名因此有點好笑。

念滄海還真就這麼笑了出來,迦樓自當立刻整張臉羞紅到爆炸,他以為她是故意裝傷心又騙他,氣得張牙舞爪,轉身就要走人。

「不要生氣嘛,迦樓姐姐,人家不是有心笑的。」

念滄海死命拉著迦樓,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笑出來,迦樓救了她之後,她就不懂自己,為何可以在他的面前無拘無束,就好像忘卻了他也是端木卿絕的人,一個轉身就可能會背叛她。

她只是覺得在他面前,整個人都能卸下所有的防備,無憂無慮的放聲大笑。

望月亭中,端木卿絕獨自品嘗觀景,三月開春的湖岸邊綠意盎然,教人心情暢快,面具下的臉卻如秋惆悵,凝眉思慮。

「卿絕哥哥,你找玥兒?!」

玥瑤一路快跑過來,跑得氣喘吁吁,端木卿絕起身將她扶穩,他正想獨處,又怎會找她?

可看著玥瑤期待滿滿的雙瞳,他柔和著臉上的表情點點頭,「不是急事。」

「那是什麼事?」

「婚事的事,九哥已經為你物色好了人選。」

「真的?他是誰?」

玥瑤心一盪,手兒緊緊握著端木卿絕:快說,九哥快說,那個人就是你吧。

「司馬將軍長子司馬琪,他英勇驍戰…」

「不!」

玥瑤猝然鬆開端木卿絕的手,只那麼瞬間心間已烙上無數傷痕,「九哥,那人,我不嫁!」

她站起身,不能相信端木卿絕真的為她物色好了人選,相處那麼多年,她一直給他暗示,她要嫁的人就是他端木卿絕啊!

見她決絕的別過頭,滿目受傷,端木卿絕靠近一步,只瞧她側開一步伸手彷彿在抹去臉上的眼淚。

「難道九哥不懂么?難道玥兒的心意還不能讓君--了么?」

「兄長如父,玥兒不願,九哥定不勉強,他日定為你再另謀一門好親事。」

端木卿絕越是溫柔,玥瑤的心就越痛,她算是聽明白了,不是她將心思傳達不夠明晰,而是他的心在裝糊塗。

「九哥,玥兒不介意暫且做側室,玥兒願意等…」

不給端木卿絕說話的機會,玥瑤將心中所想明明白的道了出來,她抱著的懷抱沒有給她反應,只是任她哭鬧著,久久,一隻大手摟上她的后肩,她心死灰復燃的猛地一跳,「九哥一生不會再娶第二人。」

玥瑤的心徹底碎了,碎得不可復原。

「九哥,你騙我,不是真的!你怎麼會愛上那個女人呢?你怎麼能放下對她的警戒?!怎麼可以?!」

玥瑤幾乎發狂的嘶吼起來。

她怎麼能容許自己輸在一個醜婦手下,「為何不可,玥兒也曾說過和善可親,平易近人,是個難得可貴的好姐姐。」

端木卿絕只想平復玥瑤的激動,她雖頓地語塞,卻是在惱怒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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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不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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