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弒兄奪子,愛意難容(3)
第106章弒兄奪子,愛意難容(3)
「很好。」他齒間吐出兩個字,清晰的,又有些戲謔,「好得不得了。」
馬車飛快地行駛著,魚晚眯著眼睛賴在轎子一角,突然聽到蘇以年一聲嗤笑,「哎,申魚晚,」他湊過來,晶亮的眼睛逼望著她,「你說咱們這一男一女坐在轎子里,大晚上飛快地趕路,像不像是在私奔?」
魚晚微微側過頭,「我只是納悶,你這樣大模大樣地走,怎麼不怕被官兵抓到?」
「剛說到男女私情,你就來個這樣晦氣的話。我來得,便能走得。依照那個人的想法,必然以為我們現在不敢出行,要趁著白天人多的時候才要混出去。可我偏不,」他歪著頭,樣子竟有些孩子氣,「我就喜歡弄他一個出人意料,措手不及。」
魚晚靜靜地看著蘇以年,沒有說話。
「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我想起了我們小時候,」魚晚抿了抿唇,「你剛才那樣子,和小時候在韓府一模一樣。」
「申魚晚,你果真是我的剋星,什麼晦氣說什麼,什麼掃興說什麼,」蘇以年唇間的笑意一分分斂起,直身向後躺過去,「我最討厭小時候。如果和我在一起,那些事,那些人,最好一輩子不要提起。」
剛才還笑容滿面,突然便陰下來,這臉變得是在是詭異無常。雖然不知道原因,總是自己惹他生氣,以後還得共處這麼長時間,這樣開始可不好。魚晚瞧見蘇以年那依在軟枕上的漠然模樣,仔細想了想,還是努力琢磨個話題搭訕道:「對了,你感冒了嗎?怎麼聲音變了?」
誰知她這句話剛落,蘇以年的目光便殺過來,是真可當「殺」這個字,只一眼看去,魚晚便覺得彷彿被冰雪包圍,渾身凍得慌。果真他的下一句話也是不客氣,「閉嘴!」
魚晚確定自己不知道哪根筋觸到他了,可看眼前這情況,確實是得罪了他。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見過這個人這樣。他一向是溫潤如玉的,一向是和暖戲謔的,甚至有些是漫不經心的,卻從未現出這樣陰冷的氣息。
再說下去也是自討沒趣,兩個人一路靜默,終於到達了程洲。
自從知道是蘇以年在背後操縱程洲的事情后,魚晚無數次地想過這裡的情境,想象中,蘇以年是該在這裡如王一般威風的,一令下去,滿城皆動,就像是山頭上的土霸王。
可是現實中,並非如此。
比想象中差了許多。
這兒幾乎是一座空城,可能是因為穿梭於城中的多是抱著火槍來回巡查的人,不像其他地方那樣有生活氣息,更顯得整座城寂寥得要命。緊緊跟在蘇以年的身後,魚晚只覺得一陣陣毛骨悚然,若是不注意,便會碰觸到那些人冰冷的火槍,似乎還帶著淡淡的硫黃氣,熏得人想要憋過氣去,「怎麼沒有做生意的人啊……」魚晚大了大膽子,終是小心翼翼地問蘇以年,「這人這麼少。」
他卻突然回頭看她,明明是天空還下著細雨,而他的目光卻飽含明媚,唇角淺淺揚起,戲謔的模樣,「害怕了?」
「我是頭一次見這東西……」魚晚抱了抱肩膀,「總怕這東西一不小心就會竄到我身上來。」
他嗤笑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咱們去哪裡?」
「去見一個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個門樓前停下,程洲原本便窮,周圍的建築大多堪比長寧最不入流的窮人家院,唯有這個門樓,高高大大,像是個樣子,「石王在么?」蘇以年瞥了一眼看門的小兵,雙手兜在袖子里,語氣漠然。
「在在在。大王等了您很久了。」那小兵弓腰行禮,「讓您來了,立刻就請進去。」
僅這一句話,便讓申魚晚確定了形勢,這蘇以年竟不是這程洲的主,撐起程洲反叛的,居然另有其人。
一想起這裡,心裡的緊張不由又增加幾分,像是要進狼窩似的,連手都忍不住顫起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只聽到一陣爽朗的大笑,就像是喝了八壇酒的武夫耍酒瘋才發出的豁然,「副主向來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我倒是想要看看,這次要帶來給我看的倒是怎樣的人物。」
聲如其人,魚晚抬頭,正與這人的目光迎面撞上,此人頭髮炸著,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造型,眼睛極大,一瞪起來,竟有一種劊子手般的猙獰,整個人五大三粗,十足一個山大王。見他眯著眼睛瞄向自己,魚晚只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生了起來,卻又聽到他大笑,「哈,原來是個女娃娃啊。不錯,漂亮,漂亮得很。可惜,」他眼風又掃向蘇以年,「兄弟你無福享受了呀。」
「石王說笑了,」將魚晚拉到自己身後,蘇以年語氣波瀾不驚,「這是申魚晚,池帝溫承曄最寵愛的皇貴妃。」
他話音剛落,魚晚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鋒芒,竟有一柄劍直直地指向了自己,「你將她帶來幹什麼?」那石王收起剛才笑容,連眼睛都帶著戾氣,「是要讓我宰了她,給兄弟們解氣使?還是要當人質,逼得那皇帝老子低頭?」
「衝動可不是個好習慣,」蘇以年以手指挑開指向她的劍,搖頭,道「比皇妃更重要的,她還是這申家的總當家。」
這下,所有人都怔住了。
「申衣叢無緣無故地死了,我們要用火槍便需要配製火藥,而這火藥的最主要原料,是硫黃。之前申衣叢開採的硫黃因程洲連綿多雨,一段時間內無法使用。我們要想繼續開拓大業,就必須有豐沛的儲備。而這申魚晚,便是來幫這個忙的。」
「縱然如此,我們又如何相信她?萬一她搗鬼呢?」
「那石王可相信我?」
石王一愣,「當然,我怎麼不相信兄弟你?」他眯起眼睛,笑的突然無比猥瑣,「你可是……」
「那這申魚晚是我的前妻,是我唯一娶過的女人,怎樣?」
這個消息好像是一塊大石頭,砸的眼前這什麼石王老半天都沒合上嘴,良久,才逸出一聲大笑,「既是如此,那便是自己人!自己人!」
蘇以年勾了勾唇,「那我帶她下去了,石王歇好。」
「可是副主——作為兄弟,我還是想說一句話,」只走了兩步,那石王聲音又冷下來,「古往今來,在自己人手裡翻船的也不少。」
「以年知道,」他微微一笑,牽起魚晚的手,「不會耽誤事情便是,其餘不勞石王掛心。」
跨出這石王府很長一段路程,魚晚這長吁了口氣,又悶頭喝了口茶,努力為自己壓驚,「他是什麼人?」
「石炯,程洲暴軍的當家。」
「怎麼?你不是……」
「我不是。」他輕笑一聲,「哈,我怎麼會是?我手中的人多被你的心上人給剷除了,僅有的幾個也不足以翻天覆地。若想與朝廷作對,便必須要有兵。而與這群莽夫聯合,是我唯一的選擇。」
「哦,」想起剛才的情境,魚晚訕訕一笑,「我看他們也挺尊重你的。」
「尊重?」他揚聲重複,又淺淺笑起來,「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我的這份尊重比起代價而言,可謂是不值得。但是,沒有我,他們早就死一百個死。」
這貌似又是個不和諧的話題,如今不是在長寧她的地盤,全憑要看臉色行事,魚晚不敢再多說些什麼,抱著茶杯,又大喝了一口。
卻聽蘇以年把玩著茶杯,突然笑道,「怎麼辦?他們好像都不信你呢,申魚晚。」
魚晚心裡一驚,「他們信不信我無所謂,只要你信我就成。」
「是么?」他揚眉,斜眼睨她,「可是如果我也不信,又要怎麼辦?」
「……」
「人變得太快,就會容易讓人覺得事有蹊蹺。特別是你這個人,你一向不撞南牆不回頭,若想改變你的想法,往死里逼你都不一定能達成所願。前一腳還對他深情似海現在便恨不得剁他腦袋,要是輕易信你,這事兒於我而言便有太大的風險。」
「可是你已經帶我過來了,」魚晚正視他的眼睛,「如今,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這話音剛落,只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反應過來,便有人已經衝到他們的面前,「副主,據前線來報,池軍大批人馬向程洲逼近,人數之多,大概是是之前的三倍!」
「三倍?」蘇以年眉梢挑起來,「他倒是好大的手筆。我們的火彈還剩下多少?能維持多少時日?」
「如果按照上次的錦江之戰,我們的火彈僅夠四次。」
「他是算好了我們沒東西才來的呀,想要一鼓作氣,趁我們彈盡糧絕的時候把我們端掉,」蘇以年皺眉,「不過,這事情還真不大好辦,我……」
「你們能堅持多少天?」
蘇以年驀地轉過頭去。
魚晚聲音平靜沉穩,專註地看著他的眼睛,「火彈的主要成分是什麼?不過是硫黃,給我兩日,我讓人調集運到程洲。至於糧食,」她頓了頓,「程洲緊挨著郡夏江,將申家在夏江一年的儲糧撥給你,夠不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