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路深陷,欲罷不能(2)

第12章 情路深陷,欲罷不能(2)

第12章情路深陷,欲罷不能(2)

魚晚雖不經常回申家,可這申宅僕從的樣子還是大概認得的——申宅雖然大,但因申久沖不喜熱鬧,僕從還不及她晚園的人多。可這海貴,她左看右看,總覺得這海貴極為陌生。

忽的,魚晚眼前突然一亮——海貴海貴,她終於知道他應是哪裡的人了。

據說,韓府府邸的僕從名字十分奇特,女僕的名字均是枚字開頭,而男從則是海字。

比如枚青,枚蘭。比如海承,海梨。

比如還有眼前的這個——海貴。

韓王雖名為王爺,其實並不是池國真正的皇親國戚,原本是煙國的人。池煙大戰,池國吞煙,這煙國將軍韓眾見煙國反抗無望,便帶著一干精兵投靠了池國,使岳煙之役提早大結。此後封功論賞,趙奕感恩韓眾情誼,便封他做第一外姓親王,名為韓王。

而這韓王因生於煙國一個名叫枚海的小鎮,故為僕從起名均為枚、海。

申家與煙國之前便有貿易通商來往,再加上韓眾喜歡江南郡茶莊的「煙茶」,而且購買得特別多,慢慢的,申久沖便讓人帶最新的茶葉親自送與府上,這一來二去的,因為兩人性格差不多,韓眾便與申久沖成了極好的朋友,所以有時跟在申久沖後面的申魚晚便成為他們最佳的話題對像,韓眾似乎很欣賞魚晚的颯爽大方、敢作敢當毫不扭捏。申久沖也有「聯姻」的念頭——別的不提,但在這個重農的國度里,商賈雖然錢多,卻是最下等的民眾。因此,要想提高自己位置,與官聯姻,是最好最快捷的方法。

說得再明白些,這似乎就叫做「高攀。」

這事在魚晚十一歲時就提起很多次,從此每一次去韓府,魚晚都是戰戰兢兢,能逃一次是一次。她不喜歡兩家父親為她屬意的夫婿——那個名字叫做韓廉的傢伙。或許是因自幼習武的緣故,那人眼色極為狠厲,每次魚晚與他視線相接,她都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隨時都有被他剁了的危險。

不過或是上天有眼,在惴惴不安中,韓王韓眾居然暴病死了。

為體現對這個外姓王的重視,魚晚記得,當時趙奕還下令全國宵禁三日,是按皇親要員死的規矩來辦的。看著韓府到處飄蕩的白色綢帶,魚晚表面做出哀痛的模樣,其實心裡樂得要開花。她想,這回老東西去了,終於逃過一劫,不用再和這韓廉結親了。

卻沒想到,她高興得實在太早。

十三歲魚晚生辰那天,韓廉居然帶禮上門提親。言談之間,把她誇成了花一樣的人物,盡顯對魚晚的愛慕。說之前兩家大人便有意結親,而他也很喜歡魚晚。此次父親歸天,他怕兩家親事耽擱了,這才冒昧前來。

一副心急萬分的求愛樣子——那表情,彷彿恨不得當時就把魚晚給扛到韓府。

這簡直就是與申久沖一拍即合——韓眾死了,他正怕親事擱置,再高攀不了韓家,白白失了個好親事。沒想到韓廉自己也有美意,如果魚晚再答應,這簡直就是佳偶天成,美事一樁。

可是,這問題就出在自己女兒身上。

魚晚每次都是推遲,說自己還小,擔不起成親的事。她日日胡鬧其實也有這個原因,想韓家也屬大戶,應該不喜歡這麼跋扈驕縱的姑娘。她想把自己搞得臭名遠揚,不讓韓家再看她一分。

可是沒想到,她似乎越鬧,韓家似乎越欣賞她獨特的個性。

韓廉來得越來越勤,不僅如此,她如果在外面闖了禍,他還暗地裡出手幫扶。這麼多日子來,也是因為韓家的庇護,她才能次次胡鬧后卻還安然無恙的。魚晚簡直無奈,這日子也一天天漸進,她由十三歲長到了十五,現在再說年齡不夠之類的話推託,這不明擺著就是不想答應各種應付了事嗎?

魚晚贖回承曄那天,申久沖又提起這事,她滿心不滿,乾脆說不喜歡韓廉。

沒想到申久沖怒氣橫生,那樣子狠厲,就差直接把耳光扇在她身上,「喜歡?你懂什麼叫喜歡?什麼叫不喜歡?」

按照魚晚的性子,她真想直截了當回過去,說她就喜歡溫承曄一個,除他之外,誰都不嫁。

可那會兒事情剛定,她知道父親同意她贖回溫承曄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此時如果再頂撞,無異於找打。

於是,事情又被這樣擱置下來。

魚晚倒是情願自己多想——是因自己這幾天被這麼多事給纏怕了,所以才有這麼多念頭。

魚晚抬眸看向溫承曄——他正看向遠處,目光廖遠空曠,彷彿也是滿有心事。似乎是因為察覺到她的目光,溫承曄別過頭,「怎麼了?」

魚晚把那些心事都壓在心裡,只是微笑道:「沒事。」說著,又孩子氣地膩到他旁邊,晃晃他的胳膊,「承曄,還是你想事周到。」

溫承曄淺淺一笑。

「承曄……」她又嘆氣,「過幾天,我帶你見個朋友好不好?」

「朋友?」

「是……」魚晚簇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卻仍是想不到可以形容韓廉的精準辭彙,「算是……」

「小姐直說便是,無妨忌諱承曄的感覺。」

他這樣一說,反倒像是她與韓廉是什麼特別的關係,「你想哪兒去了?明明是朋友,」她擰眉,怕他不相信似的,仔細分辯,「真的,其實是爹的朋友,有的時候,幫我們忙比較多。」

「小姐要約什麼人不必和我商量,」溫承曄似笑非笑,「這是小姐的家啊,如果是有承曄做事的時候,儘管吩咐一聲便是。商議卻是不必的。」

魚晚突然暴怒,「溫承曄!」

「嗯?」

「你……」她又現出這幾日常有的狀態,似乎話被噎到了喉間,卻是怎麼努力都說不了口。她咬牙跺腳,臉頰漲紅,「罷了罷了,我走!」

魚晚一扭身,猛地掀動珠簾——因為動作太厲,墜子劈里啪啦地敲擊著砸出清脆的聲響。

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他的身上。

而這樣的情況在園子里其他人看來,溫承曄與自家小姐的關係十分微妙的。

看見自己小姐頗為憤懣地掀簾出來,沒有人不會暗自揣思——作為院子里的「老人」,他們見慣了一批又一批的伶客在府里來了又去。之前的日子——即使是容思,他雖在表面上盛寵一時,私下裡卻也沒被他們瞧得起。在他們心裡,他們雖是賣勞力的下人,卻不管如何,心理上覺得自己也總比那些賣身的男人們要尊貴得多。

可是,溫承曄似乎是打破了這一「慣例」。

他與小姐之間的關係,似乎超乎尋常的親密,又或者可以這麼說,他打破了這園子里原有的不少規矩。

先不說魚晚小姐為這個男人做出這些荒誕事——如果一擲千金是魚晚常用的戲碼,那自殘逃生,燒鋪強奪,舍己護人便是這次最新的突破。從沒人想到這總讓別人生不如死的魚晚小姐會為一個人做到這地步——他們原以為如果是得手了也便不稀罕了。倒沒想到這溫承曄到了園子里,又是一段匪夷所思的傳奇——

他有自己的別院,並不和以前的伶寵們一樣,擠鬧的住在一個地方;他可以與小姐一桌吃飯,因他無意中看了丫鬟翠枝的一眼,魚晚一怒之下遣散所有女僕,只留下最丑最笨的藍萍侍候;她為他在這園子里樹立威信,如果是誰不恭敬地看了他一眼,便立即會被眼尖的魚晚發現——毫不客氣地棍棒驅趕。

可是如今,魚晚已經與溫承曄兩天沒有說話了,而他似乎也十分識趣,成日不出自家院門。

眾人猜測,魚晚怕是又喜歡上了什麼新的東西,或者是「人」,總之這兩天她又開始了奔波:早晨便出,傍晚才回。連回來時也是一副異常疲憊的樣子,誰都不搭理,沐浴之後便去睡覺。見到魚晚這般狀態,園子里人幾乎都要勝利高歌了——看來「盛極必寵,寵極必衰」的法則在晚園還是最常規的定律。

卻沒想到……

這日晚餐時候,小姐魚晚破天荒地早早歸來,還沒進門便大聲吆喝著:「承曄,承曄!」

那樣的神態,仿若這幾天從沒發生過什麼不快的事情。

溫承曄仍是之前溫煦淡然的樣子,聽到魚晚正大呼小叫地喚著他的名字,眸光微亮,慢慢地走了出來。

「我這幾天忙,你怎麼也不來找我呀?」魚晚嘟著嘴,孩子氣地抱怨著,「我那天也不是故意發火,其實是……」

小姐過來竟是解釋與道歉,旁人一聽,下巴幾乎都要跌落下來。

「我沒有,」溫承曄溫和地笑道,「小姐有事便忙自己的,不用顧著我。」

「我還擔心你是生氣了,其實我那天只是……只是……」魚晚想了一會,還是沒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便恬然一笑道,「承曄,你別小姐來小姐去的好不好?聽起來彆扭死了,就像我喚你那樣,你稱我魚晚,可不可以?」

溫承曄夾甜點的筷子一停,眉峰微微挑起,「可以?」

「當然。」魚晚用力地點頭。

「好,魚晚。」溫承曄微微一笑,「那這兩天,你都忙些什麼了?」

「我忙……」提起這事,魚晚猛地扔下匙子,連飯也沒吃,只顧把溫承曄往自己卧房裡拽去,「承曄,承曄!我給你置辦了好東西!」

那樣歡躍激動的模樣就彷彿急於求賞的孩童。

能讓魚晚小姐感覺是「好」的東西,必然是不一般的「好」東西。

魚晚雖未生在皇家宮廷,但作為富商之女,她也自幼習慣了見太多的新奇的物件——甚至很多在宮廷中頗顯華貴的東西,在晚園卻不足以被主人獵奇。溫承曄也見識過魚晚的大手筆,也在心裡尋思著——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能讓這個驕奢小姐都激動成這樣。

卻不想在見到時,他會真的愣住……

「爹爹今日進了一批貨,是上好的錦微絨,很新鮮的名字是不是?據說,每產這麼半尺,便同時需要四千隻蜜蜂與蠶工作八十一天。蜜蜂用來保持這錦微樹的甜膩與新意,而這蠶絲則要保證這料子的滑潤與質感。所以啊,這料子看起來近乎於天藍色的顏色,實則根本不是染得,正是天然而就。我告訴你啊,這衣料最神奇的便聞起來也不會像其他布料那般難聞,它有一種清淡的葉香味道……要不,你聞聞?」

她將錦微絨湊過去給他聞,這才發現他目光迷茫,明明是在看著眼前的布料,神志卻明顯早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承曄……」

承曄身子微微一顫,像是被從夢中驚醒,「怎麼了?」他怔了一怔,這才又恢復那般清和的笑容,「錦微絨,果真是極好的東西。」

眸子流出一抹晶光,魚晚驚喜道:「你知道?」

「知道。」承曄吸氣,唇角笑意斂了斂,「你可知道,錦微樹生於哪裡?」

「呃……」

「這樹極其稀罕,生於杞國,哦,是現今杞地的凌禹郡。而這凌禹郡,恰恰曾是我的屬地。」溫承曄眸光廖遠,從魚晚這邊看來,彷彿有水光要從他的瞳中流溢出來,綴著點點星光,更顯得他的面容溫柔清俊,「錦微樹生長條件矜貴,風吹不得,日晒不得,因此護理要特別精心。當日杞國,最茂的錦微樹便長在我的府邸。每逢晚春,便開出雲霧一般繚繞優美的花,然後,府內的園丁便開始了最忙碌的日子——從國內遍地尋來的優秀蜜蜂與蠶放入其中,經過一番勞作……」說到這裡,他笑了一笑,「因此,皇孫湛府有時會被雅興之人稱作錦微園。」

「我只是沒想到,我還能在有生之年,嗅到這樣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偏頭看她,用從未現出的溫柔眼神,「魚晚,謝謝你。」

「不過,你這兩天,全都忙這個了?」

魚晚的心裡正澀澀地感覺不舒服,聽溫承曄這樣問,那一絲感傷又迅速地剝離,「是啊,」她抬頭看他,激動地揚起唇角,「我要爹爹進貨,便是要給你這套衣服,平日里做事可能快些,但這次情況特殊,又不能借爹的名讓他知道。一切都是我偷摸著監督繡房來進行的。你知道錦微絨,便應該曉得這絨也有個壞處,就是極難雕飾綴紋。單是這些花紋,我便做了好久……而且,一步做不好便要拋卻整件,為做這件衣服,我廢了至少十段這樣的絨紗。」

十段……便是要類似近千兩銀子。

這樣的手筆,雖比他當年遜色得多,但作為市井百姓,卻無異於天大的奢華。

魚晚很興奮,連連扯著溫承曄的胳膊讓他先穿來瞧瞧。溫承曄原本不想再折騰,但又不忍拂了魚晚的興緻,只能又去卧房裡換上。

溫承曄的身材原酒挺闊昂勁,再加之衣裳料子翩然,從卧房裡走出來的剎那,饒是見識廣多男色的魚晚,竟也看痴了。

她一向知道他風姿卓越,彷彿是天邊走來的人物,雖身於污穢之地,但氣質卻脫俗高潔,再加上眸子里幾分飄忽朦朧的神色,總讓人感覺他彷彿一切都漫不經心。可是今天卻不一樣的味道,明明仍是翩翩的衣料風格,他著在身上,竟有一種威嚴的氣度。

他的身上彷彿天生便有一種貴氣,自那袖口紋路,自那頸間襟扣,自那微搖衣擺,自那長發拂肩,終於毫無遮掩地流露了出來。那繁複的花紋由袖口開始,搖曳著攀延而上,自那肩頭變成凌厲的一勾,映襯著他黑幽的眼眸愈加深邃,仿若有誘人墮入的功力一般,讓人竟有些不敢看下去。甚至就連那始終上揚的唇角,都有幾分尊貴的意味。

魚晚像是傻了般那樣呆愣在那裡。

圍繞在四周氣流也似乎開始停滯,靜謐,空寂。

彷彿只剩下兩人的心跳聲。

溫承曄仍是之前那般的笑容,眉角稍挑,仿若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承曄,」魚晚看著他,傻傻的連眼睛都不眨,她喃喃道,「你生得真好看。」

「好看得我都要不認識你了。」

溫承曄的身上彷彿有一種天生的光華,平日極盡遮掩,只是流露出丁點光輝。可在適當時候,這樣的氣質便徹底傾瀉出來。這時,世間萬物,在他面前仿若只是陪襯。

她一向覺得他是伶客,她是他的救星。可是在此刻,卻自慚形愧。

又在心底隱隱地驕傲歡躍著——這是她的承曄,她喜歡的男人,她要的一生之愛。

選來選去,選了十月初二這一天,魚晚特地在出門之前請人算了算風水,人家說那天適宜出行,必有大福之事發生。

天氣也不錯,陽光溫煦,這是一個很難見到的好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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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變國王: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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