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紛繁如昔,姻緣再起(1)

第78章 紛繁如昔,姻緣再起(1)

第78章紛繁如昔,姻緣再起(1)

仔細想想,除了韓王府和晚園,天牢竟是申魚晚最熟悉的地方。

來來往往幾次,每次雖然待的時候都不長,但罪名都大得很,剛進來的時候,便以為要在這裡待一輩子。

實在是太熟悉,她不用任何人引領就找到了他待的牢籠。蘇以年坐在那裡,像是在想什麼,又像是什麼也沒放進心裡去,漆黑的眸子里,一片迷茫。

她像是把他嚇著了,蘇以年身子竟然一顫,半眯著的眼睛陡然睜大。

接著,兩個人便是靜靜地看著,再也沒有聲音。

後來還是蘇以年先開的口,「這樣很好,」看著眼前的人,他緩緩微笑,「以前都是我在外面等你,宮外,牢外,終於,你可以在外面看著裡面的我了。」

魚晚屈下身子,坐在地上,唇角微微牽扯,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問,「你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我為什麼這麼好的命,」魚晚沉吟半晌,終於抬頭,「拼盡全力愛上一個男人,到頭來是為了利用我;後來又嫁給了一個男人,以為這次可以安然度過餘生,沒想到還是這樣的結果。一個是如今的天子,一個是舊煙的皇裔,你說,天下的女人,是不是沒有我這樣好的命的?」

蘇以年低下頭去,良久,才悶悶地回答,「魚晚,我是身不由己。」

「有多麼身不由己?」她凝視著他,「有人拿刀抵著你的脖子,讓你復國么?」

蘇以年愣住。

「不,沒有。所謂的身不由己,說到底都是貪心。」她極輕的笑,「不過蘇以年,你偽裝的本領確實很好。我實在沒想到,我才出了虎口,卻又爬進了狼窩。」

「魚晚,」他的聲音艱澀得像是被刀割過,「你不要這樣說。」

「你知道我剛剛在這裡想些什麼。我在想你或許會來看我,肯定會多很氣惱地問我之前所有的問題,我想我到底要怎麼答,才能讓你在我死後不那麼恨我。本來想著有那麼多話要問你,怎麼到現在見了你,反而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的唇角淺淺揚起,竟有些昔日靦腆的模樣,「魚晚,你還想要問我什麼嗎?你問我什麼,我便答什麼。這次保證,再也不騙你。」

魚晚低頭,「他說你曾經有次用毒害他,這件事是真的是假的?」

「我說是假的你信嗎?」

她搖頭。

「你這反應可真讓我傷心,魚晚,」蘇以年閉了閉眼睛,「對,是真的。」

「那事情發生在你我剛成親的時候,大概都是同類人的緣故,我已經意識到這個人有危險,可能會阻礙我今後的路,便想著趁現在事情還不複雜,晚做不如早把他做掉。卻沒料到——他竟然通毒性,一眼便曉得那是煙國的秘毒。只吞了一點,原本藥力便不大,再加之那公主如此看重他,竟讓他死裡逃生。」

「我原以為這事情沒有得手已然夠不順,但更不順的居然在後頭——他堂而皇之地將此毒轉嫁到了韓王府,讓那個對他更具威脅力的韓廉替代我成了倒霉蛋。後來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他微微一笑,低眉看著眼前的女人,「就是這樣。」

她看著他,目光如死水一般毫無波瀾,「還有呢?」半晌她又慢慢開口,「這次的事情,又是怎樣?」

「當然這件事也是我有意的,事情還得由皇后對你下毒一事說起,你還記不記得他把我叫入宮裡進料,其實誰都能看出,他原本是想把你召入宮裡的,只是你固執不見,白白讓我得到了個好機會。雖然當時你並沒有查出是誰給你下毒,我卻告訴他,你已經得知是皇后搞的鬼。其實原本我也只是根據幾個疑點進行的推測,沒想到竟是無心插柳,完全符合事實。」

「那天你都不知道他臉色有多難看,可是迫於當前形勢,他必須把事情給壓下去,便讓我轉告你,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追究。我其實最喜歡看你倆大鬧他不順心,便告訴他,我不會勸你,什麼事情都由得你去。沒想到,他竟把之前下毒的那事給翻出來了。魚晚啊,你知道么?」他輕輕一笑,「我之前還以為我做得很好,他將那千枝青毒一事轉嫁給韓廉是因為他判斷失誤,並沒有查出我的來歷,因此還一時僥倖。可是他那天卻告訴我,那時我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後面我那麼多日子的努力,我一直以為隱秘,沒想到他卻看在了眼裡。」

「申魚晚,」他淡笑著抬起頭,「你知不知道惱羞成怒是什麼樣的滋味?」

她抬起頭。

「這四個字就是我當時的感覺。我多可笑啊,還以為自己足夠高明,沒想到只是他不屑於玩弄的一個玩具。當時我便下了決心,既然我大事不成,就要讓他心裡也不舒服。他只要是個人,便有弱點。而這個弱點,就是你——」

「我便開始對胭脂下毒,我知道我如果做了這個手腳,你以後就算知道,也會以為我是為了為你出頭才做的事情,因此,你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我這邊。至於那個人,他肯定會心急翻出舊案,說我之前便想害他。但是你會信嗎?不,你不會信的。你還沉浸在你被皇后毒害他卻置之不理的悲憤中,肯定不會理會這件事。而且,你會想,我如果真有了殺他的心思,直接做他便是,何必要在他的后妃們身上下手。種種心思加起來,依照你的心性,只會越來越不信他的話,而他,也只能更痛苦。」

魚晚不自覺地攥緊手,臉上卻並沒有現出異樣的情緒,語氣平靜道:「所以,這才是你樂見的?」

他居然點頭,微笑,「對於你們兩個人而言,殺了倒是解脫,不過是一瞬間痛苦的事情。而真正的痛,就是我想到的那樣。他一直都想讓你相信他,可你呢,永遠都在推測,猜忌,懷疑,記恨。這樣的循環,豈不美妙?」

「果真高明,」魚晚笑了出來,「簡直是天衣無縫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雖然話難說了一點,但是魚晚啊,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比我對你的心還要真的,真話。」

看了他一眼,她挑挑眉角,慢悠悠起身,「對了,放心,你不會死。」

「我不會死?」他嗤一聲笑出來,「如今他不用看在你的面子上饒我,那麼多人又看到了我弒君的一幕。我怎麼不會死?只怕我有十個頭都不夠他解恨的。」話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譏嘲道,「況且死有什麼可怕,我進來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你雖然事事騙我,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說你不會死便不會死,」魚晚輕描淡寫,「與其有想死的工夫,不如在這琢磨琢磨其他的事情。」

「我犯下如此大罪,他根本不可能放了我。」

「這個也不用你操心,我既然能讓你不死,便有我的法子。」話落,她淺淺一笑,再次抬起腳步。眼看著已經跨出他的視線,身後卻一聲乍響,尖利得像是要割破這陰暗靜謐的牢房,那是情急之下鏈拷撞到鐵柵上的聲音,「你答應了他什麼?」

魚晚嗤笑一聲。

蘇以年吼了起來,「申魚晚!」

「你也知道這事鬧得很大,我能答應什麼?不過是一命換一命。」她停住身子,「我做他的女人,他放你走。就這樣簡單。」

「你也不要以為我甘願為你去死,我只是償還你一條人命,那時我在杞遙園放火,是你把我救了出來。我是生意人,平時只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欠命也是一樣,今天我把這命還了,從此以後,你我再也沒有關係。」

蘇以年呆住,瞬間,像是被人抽去了氣力,整個人軟軟地滑了下來。

「其實真要謝謝你蘇以年,你知道我還是忘不了他,今天能和他在一起,全是拜你所賜。」魚晚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耳邊還繚繞著她的笑,柔美的聲音低得僅兩人可聞,「咱們,後會無期。」

從一個即將斃命的階下囚到高高在上的皇貴妃,需要多長時間?

申魚晚給的答案是,六天。

四周是喜慶到扎眼的大紅色,如同一塊血色凝成的幕布,鋪天蓋地遮擋了下來。舉目看到周圍,放置的東西多為白銀所制,伴著紅色的醒目,明亮得竟有些耀眼。據身旁的宮女們說,舉宮的用具全是銀器,這可是皇宮裡的獨一份兒。單是之前的中宮皇后,也沒有奢靡到這個樣子。

足可以見,皇上對「貴妃娘娘」的重視。

不錯,她是皇貴妃,僅次於皇后的大池貴妃娘娘。

之前被王孫貴族權臣們不齒的事情全都被一句話給掩蓋,再大的的罪過,也比不上她為皇帝擋下的那一刀。這樣的「救命恩人」,在溫承曄早已安排好的一群文臣的大力鼓吹之下,即使不合規矩,但也足可堪當貴妃地位,原本皇后是最有立場阻擋這件事情的人,但因為「紗紅雪」事件自知理虧,乾脆一句話也不說。不僅如此,魚晚所住的菀景宮的所有布置,也是皇后一手操辦的。

「申小姐,皇上是先讓您看看滿不滿意,如有不合心意的地方,請再交代奴婢,奴婢立即去辦。」見她略略皺眉,一旁隨侍的宮女趕緊湊過身來,「或者是想添什麼物件,也可以對奴婢說。」

魚晚大體看了看周圍,笑道,「沒有。」

「那小姐,如果沒有什麼事情,請您先隨奴婢回宮。」因為魚晚尚不是妃子,這娘娘不能亂叫,但溫承曄又明令規定不能喊做「韓王妃,」大家只能按照未嫁之女的規矩彆扭地喊她一聲「申小姐,」「我待在這裡不行么?」魚晚回頭,「反正早晚都要住在這裡。」

「這可不行,按照宮裡的規矩,您只有明天才能入住莞憬宮。在之前,先要住在莫儀園。」那宮女恭維地笑,「那才是冊妃之前的主子們住的地方。」

其實已經破了規矩,但在這樣死板的細節上,卻偏要循著細節而行。真不知道是為了騙誰。

來來回回進宮也很長時間,魚晚卻是第一次知道這宮裡還有個叫莫儀園的地方。這是選秀進來的主子們確立身份之前的暫留之地,民間的女人們成親時候也要從自家裡被轎子抬走,在這個大池皇宮,莫儀園便相當於嬪妃們的家。從這被抬向所在的寢宮,便象徵著成親嫁人。

一旁宮女囑咐魚晚早睡,儘管她睡不著,還是乖乖躺了下去。別看她平常大大咧咧,卻有個毛病,就是戀床。如果不是自家的床,就算是再奢華,也是煎熬。

她不想聽那宮女一遍遍的嘮叨明天的冊妃行程,乾脆躺下去裝睡。等到宮女悄然離開,便輕聲起床。莫儀園有個好處,那就是清凈,大概因為就她一個人住,分過來伺候的人也少。不會就像含思殿似的,別管幹什麼,跟上來的總有一大堆。

魚晚溜著出了房間,自己一個人在莫儀園溜達。

初進園子的時候,魚晚還以為這地方很小,沒想到等真正到了後面,卻發現別有洞天。景緻各有千秋,但都有個共同點,那便是雅緻秀氣,大概是因為所住的主人都是即將冊妃的女人,連門都有一種女人味。魚晚挨著一個個的房間走過去,走到盡處,竟發現一汪粼粼水波。這是一方湖泊,特別精緻,看起來像是養魚的地方。

莫儀園後園沒有一盞燈籠,但幸好月亮圓滿,照得湖水溢出晶光,看起來非但不黑暗,還有一種仙境般的意味。從岸邊找了塊比較光滑的石頭坐定,魚晚看著湖面,怔怔發獃。

這天下還有沒有一個像她這樣的人?要出嫁三次?

以至於嫁的次數太多,竟沒有女兒要出閣時那樣激動的感覺。

魚晚眯著眼睛,慢慢笑出聲。嫁第一次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場景?

其實想來那是最正經的一次,除了她在心底已經決定死扛到底,旁邊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從此成為韓王妃的。所有的禮節規矩都做得極到位,由父親和哥哥帶領著,她上了韓廉送過來的花轎。可是後來呢?

那一場不顧臉面的大鬧,可是夠驚世駭俗的。

要是現在的自己,恐怕也不再會有那樣的勇氣。正是因為對前方太充滿希望,所以才和傻子似的,毫無顧忌。一旦撞得個頭破血流,便再也沒有那樣的拼勁,什麼話都敢說出去。

第二次呢,第二次是什麼時候?

第二次便沒了父親,她也由這長寧城中高高在上的申家大小姐,成為全城百姓唾棄的賤女人。父親的送殯禮幾乎是和她的成親禮是同期進行,別人都是要歡天喜地地成親,唯獨她在踏上轎子的時候,心裡還埋藏著那麼多的怨恨。大家都說父親是被她氣死的,可只有她知道,嫁給蘇以年的真實原因。但是不管如何,有一點卻是確定的,這段婚事雖然動機不純,她卻曾經以為這是她一輩子的終點。這一輩子就這樣塵埃落定了,和一個喜歡她的男人一起生活,那也不錯。

可沒想到,竟又是這樣的結局。

兜兜轉轉的,竟走到了這一步。

如果是兩年前的某日,知道自己要嫁給這個人,她一定會是高興得發瘋吧?

舊日記憶像被勾描成了最清晰動人的圖畫,一幅一幅地在眼前流轉,昔日她痛哭著追他的馬車的;她看到父親死的時候的,她嫁給蘇以年的,她聽到她是他的工具,在牢里猛然捅下他舊傷的……那樣多的過去紛至沓來,魚晚心下不由一陣澀然,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那麼長的時間——

想到這裡,魚晚深吸一口氣。她穿的原本就少,此時夜風吹到她剛剛癒合的傷口上,竟有一陣微痛的涼意。剛要轉身回去,遠遠地便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似是著急,還伴著熟悉的低吼,「你們都給朕仔細地找!要是再找不到,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緊接著便是宮女們唯唯諾諾的聲音,「是……是……是……」

魚晚心裡一蹬,側頭一看,果真看到遠處他的身影,手掌著燈籠,身後跟著三五個人。因為隔得太遠,她這又暗,他並不能看到她。而她卻能捕捉到他的表情,在明亮燭光的掩映下,那雙漆黑的眼睛忽明忽暗,冷峻的眉緊緊簇起,整個人不時看向左右,目光急迫而又焦灼。

他在喊,魚晚,申魚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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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變國王: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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