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八章【帝王之怒】
第一百七八章【帝王之怒】
侯景媚眼如絲,不懂一般地看著茹茉,聲音柔柔軟軟道:「我不過是用計殺了一個該殺的人罷了,怎麼,有錯嗎?」
「那你也不能殺了逍遙師父」茹茉沖侯景咆哮著,扔下了傘,托著肚子走到了船尾。海浪依然在翻滾,只是那些斷箭的中央掀起了鼓鼓血水,那是逍遙師父的血啊,死死地瞪著海面,直到眼睛流出了淚。
「逍遙師父,您的徒孫還沒出生,他還需要您教育呢,您怎麼就走了?」凄厲的喊聲在海面上迴響,茹茉幾乎站立不穩地彎下腰,嘔吐了起來,待深吸了幾口氣,稍稍直身,話語如刀道:「來人,撈屍身。」
兵士們開始一團亂地打撈著,茹茉撩起擋在眼前被雨水淋了濕漉漉的髮絲,視線清晰間,看到張稷七上八下的目光射來,還有他身旁一同射來的那道眸光,裡面裝滿了鄙夷和責備。
茹茉的身體猛地僵了一下,朝後退了兩步,提心弔膽的垂下了頭。「沒殺過人啊?」侯景打著傘過來,茹茉聞言,打了個冷戰地腿一軟,忙扶住了船帆桿,臉色籠罩著一層戾氣道:「我不想看見你。」
侯景一手打著傘,一手攀上茹茉的粗腰,慢條斯理道:「你費盡千心設了這個局,不就是要準備殺人的嗎?殺紅香醉和殺雲逍遙有分別嗎?他們不過是同路人,我也只是幫你。」
茹茉胸口悶悶一痛,無言以對,當觸碰到侯景那撩人的眸光時,情緒一收,嘴邊掛起一抹絢笑,問道:「你還能幫我到什麼地步?」
「幫到我死為止。」侯景回答后禁不住歡喜,意興闌珊地追問道:「對了,對付紅香醉的時候,你釣上來的魚兒為什麼都那麼的聽你話?」
茹茉的笑容越發絢爛,當絢爛到幾乎令人不安的時候,突然一把迷香從指間帶出,緊接著揚起手照侯景的臉一拍下去。猝不及防,侯景七葷八素的掉進了海里。
「魚兒聞到了迷香,自然就是聽話的,不是幫到你死為止嗎?我成全你。」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斷袖,一個孕婦,他們緊密相貼,痴男怨女,打情罵,簡直是傷風敗俗到了極點。
梁朝的戰船上,傳著水兵們的嘀咕聲,范雲聽到后,臉色鐵青地一掃,眾兵士們馬上噓了聲,不敢再言。
范雲轉身,急忙走到拍桿前,隨著眉色一動,對著拍桿後站著的一水兵道:「張將軍探得雲逍遙的屍身還沒有撈上來,而那個侯景也掉到了海里,南朝的船上可謂是一團亂。」
那水兵從拍桿後走出,一直抬著頭的范雲突然低頭,只聽頭上傳來一道冷冷的施令聲,「紅香醉的屍身,沉海。」
「沉海?」范雲往後退了一步,低聲問道:「那紅香醉身上的六顆珠子是一起沉海嗎?」
那水兵一直沉著的俊顏難得地掠上幾抹笑容,朝范雲看了一眼,聲音里多了點戲謔道:「你怎麼不把你自己也沉了海?」
范雲臉色一僵,對上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恭敬笑道:「臣懂了,珠子留下,人沉海。」
「有情人自當終成眷屬,」那戲謔的聲音一改,加上了力度,眉宇間透著帝王的果斷和慍怒道:「傳朕口諭,明日攻打敵船。」
天空放晴,四周景物清晰。經過一夜的打撈,並沒有打撈上雲逍遙的屍身,茹茉不得不放棄打撈。突然,海面上號角震天,敵方的戰船涌動,士氣如虹,非常駭人。
「弓箭手準備。」被救上來的侯景聲音里籠上了一層殺氣,響徹整片海域。
茹茉沉著地走到侯景面前,發號著施令,「放信號彈。」
一會兒之後,信號彈騰空而起,炸開了一串火花。
張稷皺起眉地望著茹茉的方向,一邊打著手勢將戰船往兩邊分散,一邊鏗鏘有力地吼道:「小皇妃,您來真的呀?那我老張可不手下留情了啊?」
「戰場之上只有敵對關係,不講情面,我們都不用手下留情,這次都拿出真本事來,看誰先攻破誰。」茹茉極有力度地說著,目光中透著英姿颯爽,讓人戰慄的固執。
侯景目光亮了亮,靠近茹茉道:「這次你像是玩真的了。」隨即一轉身,手勢一下,「放箭。」
張稷率水兵們通通豎起盾牌,全力招架著飛來的箭雨。就在這時范雲走上前來,接替著張稷的手勢,戰船靈活地穿梭,並指揮若定道:「前排將士聽令,跳船。」
兵士們得令后,紛紛跳船,那訓練有素的落水聲讓茹茉心中一悸,「沈約怎麼還不來?」聲音剛落,只見遠處的戰旗緩緩升起,上千艘主力戰船踏著波濤駛來,氣勢滾滾如虹。
侯景眼神驚訝,佩服著茹茉道:「原來你有后招啊,怪不得我說你一開始怎麼發出那麼少的戰船呢,原來都留在後面呀,害我瞎著急,你這個女人果然不一般啊。」
茹茉沒空搭理侯景,鎮定自若地沖沈約指揮喊道:「列出陣型,前五排併攏,后十排退後二十里,左邊進三艘,右邊進五艘,其餘全部停駛。」
沈約與茹茉遙遙對視著,按照她的部署分散了戰船,在海面上布起了陣,如此超強怪異的陣型,若殺起來,一定勢不可擋。
張稷胸膛澎湃起伏,情緒全都涌了上來,用震天的喊聲道:「上船梯。」
兵士們聽到那個震動耳膜的聲音后,用極快的速度攀上船梯,順利地架起了一層層的弓箭。「放箭。」張稷眼神猛而狠烈,沒有絲毫的猶豫。
茹茉看著一浪接一浪的箭雨過來,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是眼神果敢堅定地吐出了一個字,「撞。」
沈約帶的陣型船體發出幾聲巨響,同時撞開了幾艘敵船,濺起無數水花,然後迅速恢復陣型,猛然放箭進攻。
甲板之上,范雲看著橫七豎八的屍體,心頭一顫,如此濃烈的殺氣,茹茉如何能平安無恙?這樣想著,只見茹茉所站的船隻搖搖晃動。剛剛那些跳船的兵士們這會肯定是游到了,他們潛在水中,就是為了在不扎眼的情況下接近敵船,用手中特製鋒利的刀片去划船體,從而讓船體進水。
進了水的戰船一時向前,一時迴旋,終發出一聲鈍響,撞在了礁石上,停止不前。茹茉托著肚子站穩,只聽到兵士們喊,「不好了,船沉了。」
侯景也跟著大喊,「船進水了,快逃啊」
茹茉依然鎮定,只是從眸中散發出勇猛的光芒,沖沈約呼喊道:「放條小船過來。」
沈約急速命令下去,很快一條小船晃晃悠悠的靠了過來。茹茉跟侯景在盾牌手的掩護下,跳上了那條小船。
沈約剛鬆了口氣的同時,就望見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的各色船隻,有的船隻上綁著紅綢,有的船隻上掛著大紅燈籠,還有的船隻乾脆將船艙弄成轎子的形狀,一時間花樣百出。
侯景瞥見那些船隻時,嘴角揚起一抹甜笑,「怕是迎親的使者來了,我就說我們是戰無不勝的。」
茹茉眉頭一皺,手捂著肚子,額上汗珠滴落,欲言又止。侯景轉過頭來,驚愕道:「你這是怎麼啦?」
茹茉嘴唇發白道:「我可能是動了胎氣。」
侯景嘴角一抽搐,焦急道:「你再忍一下啊,到了沈約船上就好了。」
沈約跳下戰船,護在茹茉身前,沉穩略帶責備的聲音響在耳邊,「你這麼做自然有你這麼做的道理,但你也要保重好自己,否則就得不償失了。」
茹茉點了點頭,循著已然奏響的喜樂聲一看,一陣恍惚道:「本來我還有能力可以壓住這些來迎親的使者,但是現在我體力透支的厲害,若再撐著,孩子一定保不住,沈大哥可有辦法應對?」
沈約神色變了變,為難一笑,看向侯景。侯景應道:「既然是我招來的,我就應對,你們快到主船上去,別管這裡了。」
茹茉看著侯景,虛弱一笑,「你不想把我交出去了?交出我后,可以換到支持,蕭寶融就勝利了。」
「冷茹茉,你時刻都在拿命下著賭注,步步緊逼,我怕你了,在你面前,我是個賭不起的人。」侯景解嘲地笑笑,心中仍有徘徊,只是在放棄這個女人和不放棄間,已有了決定,不是不能把她交出去,而是不想,很不想。
「侯景,謝謝你,我們可以是朋友了!」茹茉言語間滿是信賴,讓侯景心暖。
沈約抓住兵士們扔下來的繩子,小心翼翼地抱著茹茉上了戰船。安置好茹茉后,又喂她喝了安胎藥,沈約方放下心來。
喝了安胎藥得到休息后,茹茉的肚子不那麼痛了,肚子里的孩子估計是折騰累了,睡著了。
「我去看看侯景應付的怎麼樣了」沈約轉身,被茹茉叫住,「沈大哥,我心中有好多疑問。」
沈約怔了一下,又把身子轉向茹茉,深深笑道:「沈大哥也有很多疑問想要問你,妹子?」
茹茉喃道:「只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