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70章 許盡川挨打
「我說放了您便是放了你,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那是吐出去的釘子。」周將軍眼神不善的看著方湛遲:「不過我可同你說清楚,若是你糊弄我,真害慘了我們彭嘉大營的兵們,我追到閻王爺殿門前頭還要再捅你三刀。」
他這種個性,方湛遲實在是喜歡。
怪不得從前,方釗對他讚不絕口。
「快黃昏了,周將軍快到城門前吧,許盡川應該還沒逃。」
周將軍都把許盡川忘在腦後了,同方湛遲說:「你先走一步吧。」
方湛遲沒有猶豫,轉身便走。
等他的身影徹底小事,周將軍用力甩出了手中的刀,大喊道:「亂臣賊子!你等我抓到你,非扭斷你的脖子!」
吼完這嗓子,周將軍翻身上馬,直奔城門而去。
城門外,不知是天氣格外的燥熱,還是心虛至極擔心出事,許盡川滿臉的冷汗。
他早就想暗自逃了,可文崢盯他就像是盯個賊,哪裡會給他逃跑的可能呢?
這些彭嘉大營的兵,與周猛同吃同住,如親兄弟一般,一個個的都是見不到周猛絕不退兵,這樣的人不會被許盡川三言兩語所鼓動,他們也不會讓許盡川輕易離開。
眼看太陽漸漸落下,許盡川說自己腿酸了,從馬上胯了下來,腳步一點點的往後挪著。
文崢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呵斥道:「你要上哪去!」
「管天管地,你還要管我拉屎放屁不成!」許盡川伸手比劃了一下:「我去樹林子那兒方便去,你若是不放心,找幾個人跟著我就是,還能跑了你的!」
文崢聞言直接下馬,手裡握著劍說:「用不著別人,我隨你去就是!」
雖說許盡川如今渾身是傷,但他功夫的高深也是文崢不敢放心的,萬一他殺了跟隨自己的人轉頭又逃了,再想抓他怕是不易了。
見文崢也跟了過來,許盡川硬著頭皮裝作很淡定的樣子,臨走時嘴裡還不乾不淨的說著什麼,文崢默不作聲,他繼續說:「周猛進去了也好,卻也只怕是見不得陛下,畢竟陛下叫你們這群人給把持住了,就算見著了又能聽見幾句心裡話?」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二人走到樹林子前,文崢寸步不離的跟著許盡川,讓許盡川渾身都不自在。
不過他倒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你過來一下。」
文崢眉頭一皺,知道他要耍花招:「做什麼?」
許盡川瞪了他一眼:「我這胳膊上都是傷,沒力氣解褲帶。」
文崢明白了他的意思,彎腰給他解著褲帶。
許盡川趁此機會,舉起胳膊便要用手肘狠狠的磕向文崢的後腦勺。但他不知文崢是故意上當,察覺到他的用意后,腦袋直接閃開,讓許盡川磕了個空。
文崢騰出空來,鉗住了許盡川的一隻胳膊,用力往後一掰疼的他連連慘叫,接著一腳踹在許盡川腿窩,讓人倒在地上。
「上了你那麼多次當,你以為所有人都是不長記性的嗎!」
「文崢!」許盡川徹底沒了法子:「你放了我,我什麼也沒做!」
「這些彭嘉大營的兵是為了什麼而來,你心裡清楚,我心裡也清楚!」文崢咬牙道:「這些年的恩恩怨怨,是該有了了結了!」
許盡川頓時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語氣有些發沉:「我同你壓根沒那麼熟,與你何時有過恩怨?」
文崢沒有說話,但手上的力道一點也不減,根本不會因為許盡川的問題跑偏了思緒。
見他不說話,許盡川恍然大悟一般:「你莫非是方家的人?不對,你是文將軍獨子,在京城也是鼎鼎有名的,你不會是方家人。」
「你終於承認你害方家人了。」文崢冷笑了一聲:「我只說了你我有仇,你便能聯想到方家,看來這件事在你心裡,留下的烙印也不淺啊!」
許盡川低下頭來,腦中仔細的回想著這一切,當他想到城樓之上,文崢和方湛遲站在一起時,彷彿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讓他有了一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
他想站起來,可腿窩被文崢死死踩住,掙扎了一下不得起來,便咧著嘴忍著疼說:「我知道了,你和方湛遲那小雜碎是兄弟,對不對!」
看他依然沒猜對,文崢也懶得繼續同他啰嗦,提著他便往城門口走。
許盡川還不死心,在路上邊猜邊想:「不對勁,我在方家時,你和方湛遲那小子可是沒什麼聯繫,你何至於為了他這般?莫非你是?」
想到這裡,許盡川心裡猛地一驚:「莫非你是狩虎軍的人?」
狩虎軍是先帝所安排的,當年跟隨在先帝左右,最忠誠的人便是方釗與文將軍。
而方釗又對先帝有救命之恩,先帝將狩虎符送給方釗,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難不成文將軍被先帝封為了狩虎軍的一員,如今文將軍死了,要他的兒子來繼承自己的位置?
想到這裡,許盡川心口發涼,如墜入到了冰窖。
怪不得,他做什麼都不順暢,好像有千百萬隻手在阻擋他,原來狩虎軍中並非一群雜碎小兵,而是像文崢這樣手握兵權年輕有為的人。
文崢聽見狩虎軍三字,連耳朵都未曾動過一下,腳步也半點不停,一句話不說的樣子,等於完全否決了自己狩虎軍的身份。
他甚至露出了可笑的神情。
許盡川總認為自己縱橫謀划,覺得自己把一切都把握在手裡,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有了害怕的感覺。這種感覺比他重傷從馬車上滾下來更令他膽戰心驚。
自己的對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或許他現在還不知道。
回到城門時,周猛已經策馬過來,看見許盡川后氣的后槽牙都咬的生疼。
彭嘉大營的兵士們見周猛過來,都十分擔心他,要麼問他受傷了沒有,要麼問見沒見到隆康帝。
只是周猛一個人也沒理,他甚至推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兄弟,徑直走向了許盡川。
當著所有人的面,周猛一腳踹在了許盡川的肚子上,還不等許盡川痛呼出聲,周猛緊接著就是一拳,掄在許盡川的臉上,將人打了個仰倒,再起身時,已經從嘴裡吐出了兩顆牙。
可周猛還是不解恨。
他聽信了許盡川的話,見他拿著兵符還真以為隆康帝有難,這才急忙帶著手下的兵趕過來,自以為自己的護駕之舉,實則是掉進了許盡川挖好的大坑裡。
若是隆康帝計較,此刻應該將他捆起來抄家滅族,彭嘉大營的兩萬人一個活口也剩不下!
周猛氣的心窩子都發疼,尤其在見到許盡川后,這股火氣是無論如何也壓不住了。
左右隆康帝也是要殺了他的,不如就讓周猛來。
許盡川連個整氣都喘不出來,這邊剛被打了一拳,領子又被周猛扯起,一拳一拳猶如雨點一下落在他的臉上。
莽夫打架就是如此,等文崢終於看不下去停手時,許盡川已經奄奄一息,滿臉都是血,沒了一點人樣。
「這個畜生,我活撕了他都不解恨!」周猛隨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一把,算是擦凈了手上的血,指著許盡川說:「你給我等著,若是你落在我手上,我保准殺了你下酒。」
許盡川哪裡還敢直視周猛。
他從來都把自己當做護國將軍來看,認為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這世間沒什麼是讓他覺得害怕的。
可周猛這毫無章法的打法,實在是打的他忍受不得,差點活活憋死。
文崢將周猛帶到一旁:「你與陛下都說清楚了?」
「哎呦文小將軍,實在實在是對不住啊!」周猛恢復了神志,又沖著許盡川的方向呸了口:「陛下同我說明了,是我誤會了,還說出那些污言穢語,髒了你的耳朵,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我都是被這小人給蒙蔽了!」
「周將軍客氣了,一切誤會解開了就好。」文崢又問:「那陛下可說這許盡川如何處理了?」
「這種惡人,自然是要被審判一番的。」
文崢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看了一眼許盡川的臉,完全分辨不清這人從前長的是什麼模樣。
他忍不住問:「那你把人打成這樣,萬一過後追究到你身上可如何是好。」
周猛放聲一笑,接著不輕不重的在文崢的胸膛上錘了一拳:「方才咱們在這城門樓子前打的有來有往的,誰身上還不受點傷了。」
文崢忍不住在心裡嘆氣。
果然啊,莽夫就是莽夫,這周猛的爹娘果真有先見之明,給兒子取了這麼個名字,奠定了他往後幾十年人生的基礎。
「人家別人受的傷,那不是箭傷都是刀傷,摔傷都已經算離譜了,哪有上了戰場掄拳頭的。」文崢笑了一下:「不過你放心,反正他已經是死人一個了,這件事你不提我不提,等有人問起了再說也好,他偷兵符在先騙你攻城在後,你打他幾拳解恨也不算過分。」
「我就說你小子明白吧!」周猛點頭道:「當年你父親在的時候,我在你父親手下,有一次和我一個伙房的出去調戲姑娘,我也是氣不過揪著一通打,倒是打的沒他這麼慘。你父親嚇唬我,說什麼要按軍規處置,但我一說明緣由,你父親便轉了話影兒,和你這樣子一樣樣的。」
聽人提起自己的父親,文崢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我父親從來都是理字當頭,小時候我不懂事,打破了別人的鼻子,還嘴犟不肯賠不是,氣的我父親把我揪到那人家裡,扒了褲子打,當時幸好年紀小,若是放在現在,我只怕都要去投江了。」
旁邊的兵士們聽見這些,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無人去在意許盡川的死活。
城門大開,滿臉是血的許盡川被押送進來,方湛遲與溫南蕁站在街上,將他的狼狽看了個清清楚楚。
「姐,你看他!」方湛遲指著許盡川,同溫南蕁說:「這一次,他是無論如何也活不了了!可惜他沒家人,否則我也想看看他家人都被他連累是什麼感覺!」
這話純屬是氣話,方湛遲不是那樣的人。
但溫南蕁也並非沒這樣想過。
她恨許盡川入骨,自然是願意他怎麼慘怎麼來。
但劉禾婉是個什麼事都不知情的可憐人,被蒙在鼓裡,被男子操縱,溫南蕁不可不殺許盡川,可她想保全劉禾婉的性命。
所以她咬了咬牙,選擇在自己出手前,先讓二人分開,以保全劉禾婉和劉家。
現在只剩下許盡川一人,溫南蕁的心裡便快活了。
她用玩味的眼神看著許盡川,笑著說道:「小遲你說,六年前的時候,他看著我們家的殘骸,是否也露出了和我們一樣的神情?」
「我不知道。」方湛遲的眼神緊緊跟隨著許盡川:「我們方家待他恩重如山,就算他為了往上爬,為了求娶貴女才不得不陷害我們,那他也不該在殺了父親母親后還笑得出來,難道他生的不是一顆人心嗎。」
「沒長人心的何止是他。」溫南蕁淡淡的垂下了眼帘,似乎是不想這血腥的場面嚇到腹中的孩子:「許盡川這次必死無疑,再也翻不得身了,但接下來才是最頭疼的時候。」
方湛遲不解的問:「姐,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方家,哪裡就這一個仇人。」溫南蕁看向了皇宮所在的方向:「真正的仇人,還在宮裡頭逍遙呢。」
想到這裡,她猛地轉過了頭來,看著方湛遲緊張道:「小遲,那狗皇帝很可能已經認出了你的身份。」
「我已經準備好了,我不怕他!他若是敢面對面見我,我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獄。」
溫南蕁摸了一下他的頭:「傻孩子,你還是年輕,說什麼胡話呢。父親母親九泉之下,必然想看到我們一切都好,平安順遂,就算你將仇人一併帶走了,那父親母親只怕不會因為方家大仇得報而高興,而是難過自己的兒子沒能好好活在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