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8.晉江首發

氣候逐步下涼,外邊兒已經接連下了三天的雨。

透過玻璃窗往外望去，四處都是烏壓壓的，略顯沉重。

沒事兒的時候,顧恩楠就裹著毯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吃零食一邊喝奶茶一邊看電視劇。像她這樣的人,看的東西自然都不是什麼高大上的東西。什麼泡沫劇啦，什麼八點檔氣息濃重的家庭倫理劇啦,什麼綜藝節目啦。

「喂，懶東西,你到底要不要出門？！」喬夢蕭晾好衣服后,端著盆兒走進來，叉腰望著她。

「哎喲,賢妻,表那麼凶好不好,人家的玻璃小心臟都快被你給吼碎了？」顧恩楠將小平板兒往胸上一捂，擺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出來。

「那你還不起來？從中午開始你就嚷著要出門，結果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你真的懶死了。」喬夢蕭掃了一眼茶几上那一大堆的零食包裝袋，然後又忍不住怒吼道：「我說，你是豬啊？！」

顧恩楠抱著ipad搖搖頭，小眼神兒無辜得像森林小鹿。

「你看看啊，這袋大包裝的餅乾目前就剩下兩小袋；那箱灌心餅乾目前也只剩下了兩小盒；還有昨晚上買的五袋薯片，現在就剩下半包，你夠了啊，真的夠了！」喬夢蕭俯身在亂糟糟的茶几上來回撥了幾下后，終於再次發飆。

「你放心，我每晚上都在跳操。」顧恩楠繼續賣乖討好地眨眼睛。

「哦，原來是你每晚上都在跳啊，我還以為是哪路妖怪迷路了跟這兒亂撞呢。」喬夢蕭的臉還是很黑。「等等，我想強調的重點好像不是你跳不跳操減不減肥吧？」

「賢妻，你為何要讓你酷酷的神秘的形象崩掉捏？」顧恩楠的關注點明顯跑偏。

「什麼跟什麼？」喬夢蕭皺著眉，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於是一邊收拾一邊說：「還不是被你給逼的。當初不知道是誰說以後要學做一個賢惠淑女，爭取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我看你現在是躺得了廳堂吃得了廚房吧。」

「不是啦，只是這電視劇真的很吸引人，我必須一口氣把它看完，不然我就沒辦法專心做其他事情。」顧恩楠說著，往嘴裡塞進一根黑莓棒棒糖，然後說：「好啦好啦，我現在就關掉電視劇打掃房間ok？」

喬夢蕭聞言，扶著額嘆了口氣，然後把盆兒丟到了衛生間的洗衣機旁。

「吼吼——俺老孫來也！」這時，只見顧恩楠披頭散髮地跳進來，然後拉著拖把就又梅超風似的沖了出去，用那兩條猿一般的手臂如同橫掃千軍一般在客廳裡頭拖著地板。

果然沒救了。喬夢蕭抱著肩看了看，然後給各個房間的垃圾桶換垃圾袋。

終於把一切搞定之後，顧恩楠拍拍手，然後開始換衣服加化妝。

戴上一對在銀色耳圈，在薑黃色的打底裙外面套上一件寶藍色的西服后，她一邊將黑色的錢包放進包里，一邊轉頭對喬夢蕭說：「你看，只要我一行動起來，就很快的啦，是不是？」

「是，小姐。」喬夢蕭有好氣又好笑地回答。「那走吧。」

「等等。」然而，顧恩楠卻伸出食指在眼前晃了晃，然後又轉過身走到立鏡前，撥了一下微卷的秀髮，再用手背輕輕托著下巴，說：「噢，魔鏡魔鏡，這個世上，誰最美？」

喬夢蕭無語，走上前去，拍了一把她的屁股，說：「走了！再不走我就把你卸了裝垃圾袋中拖走。」

「你好殘暴！」

「怎麼，現在才知道？」

……

出了門，顧恩楠望著外面細密的雨簾就打了個哈欠。

「希望我死的時候不要下雨，我死後可要做天使的，翅膀淋濕了飛著肯定很費事兒。還有啊，頭上的光圈兒也肯定會變得很暗淡。」顧恩楠沒事兒就愛瞎想。

「你是妖精，千年的，死不了。」喬夢蕭說完，然後拍拍她肩膀，說：「上車吧。」

於是，顧恩楠點點頭，然後就上去了。

這樣的日子或許有些平淡，不過，倒也還是滿不錯的。

事業上根基漸穩，感覺大致能夠掌握在自己手中；喜歡的人就在跟前，想要牽個小手講個情話也是轉個頭就能做的；家裡面的人對於她們的感情雖然不太贊同，但還好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她們分，那就存在著能夠皆大歡喜的可能性。

顧恩楠覺得，這種感覺，已經足夠好。

「喬老大，你可不許背叛我。」顧恩楠望著左右搖曳的雨刷，然後定定地說。

「好端端地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我是在警告你。」顧恩楠表情很嚴肅。「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一個人窩在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吃到胃爆炸，然後化為厲鬼來掐你。」

「好，好。你放心就是了。」喬夢蕭無奈。這孩子一天到晚都神想鬼想的，真拿她沒辦法。

「我是認真的。」顧恩楠強調。「你最近好像特別忙，我有時候覺得挺鬧心的。」

「公司裡面的事兒，總要處理的對吧？」

「是啊，這個我當然清楚了。我可也是大老闆咧。」顧恩楠說著，指了指車窗外，說：「喏，喏，看見沒，我大cg的店吶！」

「看見了。」喬夢蕭笑得微微低下了頭。

有時候，顧恩楠看起來跟個孩子一樣，一點兒都不像過不了幾年就要滿三十歲的人。

「可是我感覺你最近好像要比以前忙很多啊，就是從上次說要看電影結果我沒等到你開始，就感覺你好像變得忙碌了好多。」顧恩楠抱著肩說。

「那是因為……」

「不管怎樣，一定要愛惜自己的事情，做不了的事兒就讓它隨風而去，咱沒必要那麼拚命，知道嗎？身體才是本錢啊，錢要那麼多幹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你該學學我，經常給自己的身心放個假，這樣才能長壽，知道不知道？」就在喬夢蕭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又被顧恩楠給打斷了。

喬夢蕭有些愣住。

原本還以為顧恩楠是要就著那個問題刨根問底什麼的，結果卻沒想到她只是關心自己而已。

「你今天怎麼凈說這之類的話？」喬夢蕭問。

「遙遙告訴我說，她對象的老爸得了癌，治好的幾率很渺茫，所以我就一不留神兒想那麼多了。」顧恩楠扁了扁嘴，隨後繼續說：「不過，喬老大，你說那個孟歌閑著沒事兒跑去照顧劉曉媛她爸幹嘛啊？這裡邊兒肯定有啥陰謀。」

沒錯，幾天前，穆思遙家的保姆對穆思遙說了孟歌問地址去劉曉媛家的事兒，然後，穆思遙就又把這件事告訴顧恩楠了。

可是穆思遙打電話給劉曉媛時，劉曉媛只一個勁兒地誇孟歌是個好人，她都不知道該講什麼。

但是，顧恩楠和穆思遙都是很清楚孟歌這個人是渣的。這樣的渣，怎麼會跑去照顧一個素昧相識的人呢。

「這種事情能有什麼陰謀？劉曉媛家又不是豪門，她去了又撈不到錢。」喬夢蕭說完輕咳了一下。

「劉曉媛家要是是豪門，那她去照顧人家，我倒覺得挺正常。就是因為人家不是大富豪，她還去照顧人家，我才覺得很奇怪啊。」顧恩楠說。

「也許她只是想給自己積點兒德也說不準。畢竟，她最近一直都在做善事。」喬夢蕭說著說著，一不留神就都給說了出來。

「我覺得很奇怪，以前我抱怨她的時候，你不是都站我這一邊的么？現在怎麼開始幫她說話了？她給了你啥好處啊？還有，她做善事，你怎麼知道啊？你倆很熟嗎？」顧恩楠丟出了一大堆問題。

「對，我知道。」喬夢蕭點頭。「只是，因為我怕你很介意，所以就一直沒有說。前陣子她腳傷了，攔不到車，恰好遇見我，我就載她去了醫院，之後發現她現在在做善事。」

「怕我介意？」顧恩楠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然後冷笑一聲，沒再說話。

完了，目測是要開啟冷戰模式了。喬夢蕭想了想，回頭問：「生氣了？」

「沒。」

「那你語氣怎麼酸溜溜的？」

「我想酸一下不行啊？允許你一直誇她，一直反駁我，就不允許我酸一下啦？」顧恩楠一拍膝蓋扭頭便說。

「我什麼時候一直誇她了？我只是把我知道的理解的說出來而已，怎麼就變成反駁你了？」

「你那不叫反駁叫什麼？是啊，她現在高尚得不得了，是我這種沒素質沒品的女人在以小人心度她君子腹，可以了吧？！」顧恩楠說完，又喃喃了幾句：「怕我介意，不就那個意思么。」

「好吧，你說是就是。不過，告訴你，我還就是因為怕你這樣，所以才沒跟你說。」喬夢蕭有點惱了。

「我哪樣兒啊？我又能哪樣兒啊？你說得都對，全部正確，是我在無理取鬧行了吧！」就在喬夢蕭又想說什麼的時候，顧恩楠伸出手，做了個『停』的姿勢，然後說：「回去吧，我電視劇沒看完，心裡邊兒還堵著呢。」

喬夢蕭聽后，二話沒說，立馬調頭，將車子又快速地開了回去。之後，等顧恩楠下了車，她就又二話沒說，發動車子一踩油門兒就飈走了，只給顧恩楠留下一排尾氣。

原本還只是鬧鬧小脾氣的顧恩楠這下子是真鬱悶了。

她將包往旁邊的牆壁上猛地一砸，隨後就怒氣衝天地進入電梯，拿手掌啪地一聲拍下閉合鍵，然後抱著雙肩，帶著滿面殺氣望著樓層顯示器。

什麼玩意兒啊！孟歌是個什麼玩意兒啊，居然也能夠成為她倆吵架的導火索，這特么是她壓根兒就沒想到過的好吧！

走出電梯，顧恩楠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就脫了鞋回到房間，取出ipad躺床上，然後點開了之前沒看完的電視劇接著往下看。

可這一次，原本對她而言很有吸引力的電視劇看起來卻是極端枯燥乏味。那女的都在演些什麼啊，那男的又都在演些什麼啊，鬧不鬧心啊，莫名其妙，差評！

顧恩楠果斷地就又關掉了視頻，抱著平板兒側身躺了會兒后，她又皺著眉頭打開了瀏覽器，然後進入了玫瑰論壇。

這個論壇她經常上，但一般都是在裡面的影視推薦區逛盪。而現在，她無視了那個版塊兒，直接往下拉，來到了『情感天地』那一欄。

這個版塊兒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蝸居著一堆情感難民。

幾乎每個帖子裡邊兒都是滿滿的負能量。

什麼婆婆逼著自己懷孕期間給他們洗衣做飯啦，什麼老公出差回來身邊多了個三兒啊，什麼發現老婆忘在衛生間洗漱台上的驗孕試紙但是問她她卻說是朋友的所以是不是出軌了啊，什麼和老師戀愛了可是不敢說給朋友聽很苦逼啊，什麼和對象吵架冷戰分手半個月又想複合但是抹不開面子啊等等。

全是負能量。但是顧恩楠這個受虐傾向嚴重的竟然還挨個兒點進去看了。然後，看完之後，她居然還瞬間大徹大悟了。

她覺得，這事兒是自己不對。

她覺得自己目前的感覺很像是那些帖子裡邊兒男人筆下的不可理喻的醋罈子女朋友，也很想那些帖子裡邊兒女人筆下的不可理喻的逗比男朋友。

本來嘛，仔細想想，其實也不是多大個事兒。自己幹嘛搞得這麼硝煙瀰漫的？

喬夢蕭其實也沒做錯什麼啊，自己幹嘛那麼暴跳如雷，難道是提前進入更年期了？

這麼著想了一通后，顧恩楠嘆了口氣。準備打電話認錯。可是真把手機拿起來時，卻又像手指變化石了一樣，死活沒法兒撥出去。

乾脆就等她回來再說好了。

面對面地認個錯啥的。

這樣想著，顧恩楠覺得舒坦了許多，心裡終於沒那麼堵了。

只是，顧恩楠左等右等的，卻還是不見喬夢蕭回來。一不留神兒就到了七點鐘。

顧恩楠對著表的秒針數了兩圈兒，終於忍不住了。於是她開始給喬夢蕭打電話。

電話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只是電話那邊音樂蹦當蹦當地響，加上周圍人說話的聲音，各種嘈雜。

「你在哪兒呢？」顧恩楠盤著腳問。

「百新世界。」

「哦，那兒是哪兒呢？」

「新開的一個bar。」

「好玩兒嗎？」顧恩楠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心態來問出這句話的。不過，她本來想問的是『你和誰在一塊兒的啊』，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她不想讓喬夢蕭覺得自己管她管得太嚴。

不管怎樣，孟歌給她的感覺都那麼高大上了，自己要是再小家子氣，可能就真會讓喬夢蕭覺得自己有病了。

「沒什麼好玩兒的。對了，我今晚上不回來了，本來我也想打電話給你說的，不過你先打過來了。」

「哦，那好。沒事兒，你好好玩兒。」顧恩楠說完，就掛了電話。

面無表情地掛完之後，她又打給了穆思遙。

「遙遙，你在幹嘛呢？」顧恩楠問。

「哎別提了，我現在在店裡的，一客戶說她買的東西已經發貨十天了，但是還沒有收到，我剛剛幫她解決完呢，現在準備收拾收拾回家去。怎麼了？想找我玩兒啊？」穆思遙問。

「嗯。我今晚想來和你擠擠，成不？」

「怎麼了？你捨得拋棄你的喬大美人兒啊？」穆思遙笑侃著。

「錯了錯了，反了反了，不是我拋棄她，是她拋下我出去了。總之，就這樣吧，我現在就去你店找你。」顧恩楠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她拉了拉衣領，又拍了拍裙子，然後拿手揉了揉額頭，就起身出了門。

到達穆思遙家裡的時候，已經將近八點。

「遙遙。」顧恩楠進門后，將裝著換洗衣物的大口袋往沙發上一扔，然後深呼吸一口氣，就轉身抱住穆思遙，有氣無力地說：「遙遙，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感覺自己像個廢人。」

「怎麼了？你要是是廢人，那我豈不就是三等殘疾了？你還叫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活啊？」穆思遙拍著她的頭。

「什麼啊，我說的是情感。」顧恩楠站直身，望著穆思遙撇了一下嘴，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真吵架了？」穆思遙問。

「算是吧。她今晚都不回來了。」顧恩楠說。

「她不回來也許是她有事啊，不代表就是故意不搭理你的。」

「反正我覺得鬧心，怎麼會這樣呢？你說人和人之間，為什麼再怎麼小心也避免不了吵架呢？」顧恩楠一邊說，一邊回身找杯子倒水。

「楠楠，既然你也知道人和人之間是避免不了摩擦的，那你還死鑽牛角尖兒幹什麼？有些事情要是能過，就讓它過去唄。」穆思遙拾起顧恩楠的大口袋往房間走去。

「對了哦，保姆怎麼不在？」

「我回來的時間就是她下班的時間嘛。」穆思遙說完，走出房間，又問：「那，你們這次是為什麼吵呢？」

「說了估計你也不信。」

「為什麼？」

「是因為孟歌。她為孟歌說了幾句話，我聽不慣，就和她吵起來了。」顧恩楠說著，整個人癱倒沙發上。「真的是我太小心眼兒了么？」

然而，穆思遙聽完，整個人也不好了。

「其實，這幾天我和曉媛也為這件事起過爭執。」穆思遙坐到顧恩楠旁邊。

「納尼？！」顧恩楠抬起頭，坐直了身子。

「我昨天讓她小心孟歌，那不是啥好鳥，但是她卻說我是想得多，還說孟歌這人好得不得了。我本來是想去探個究竟的，可是保姆明後天有事來不了，所以我得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看著網店，有些忙不過來。」穆思遙回答。

「這樣吧，你明天就去看看。至於孩子，這幾天我都閑在家沒事兒做，所以就我幫你帶著好了。然後，你店那邊的話，我安排人幫你盯著，怎樣？」顧恩楠始終覺得孟歌沒安好心，所以她一定要摘下那傢伙的面具。

「那好吧。」穆思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