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一章
雲間驚雷之聲隱隱入耳,殿里昏暗一片,宮人們靜悄悄的點上了燭火。王儉靜立在殿內,耳邊只有帝王翻看奏摺的聲音。
放下手裡的摺子,帝王漫不經心的提議道:「太傅也來看看他們擬定的選試題目吧。」
王儉躬身道:「陛下所命,理不當辭,但今年的新科狀元是臣的學生,臣理當避嫌才是。」
帝王聞言笑了笑,低沉的聲音給人莫大的壓力:「寡人倒忘了這事,謝謙之能有太傅這樣的恩師也是幸事啊,依太傅之見,謝謙之可堪大用啊?」
終是問到了,王儉心中雖早有準備,卻仍是遲疑了一會兒才道:「回陛下,謙之其人,心懷大志,行事進退有度,為人靜水流深,只是七分才氣三分傲氣,還需打磨方能成器。」
「太傅到底是恩師啊。」帝王隨手點了點桌案一旁摞成一疊的摺子,臉上喜怒難辨。
「因了他,這半個多月,寡人可是不得清凈啊。」
王儉長嘆一口氣,他何曾不希望謝謙之能絕了那些妄想,情字誤人啊。
「是臣教導無方,才讓他鬧出這等荒唐事來,唐突了靖安公主,只盼陛下能體諒他一片情深。」沒有什麼借口能瞞過座上睿智的君王,王儉也找不出什麼理由能為謝謙之開脫。
帝王半靠在龍椅上,笑道:「情深?別是看阿羲年紀小,未經世事,拿她做鋪路石吧。」
王儉心頭一震,正容道:「陛下,謝家門風如何陛下豈有不知?謝謙之為人如何,老臣不便多言,但陛下一查便知。因了殘疾又是庶出,十數載一直謹言慎行,從不肯與人話柄。若不是情之所至,絕不會做出這般魯莽失禮之事。陛下可知,這半月來……」
想起那雙腿,王儉不免惋惜,他從未見過謝謙之這樣的急功近利,過去的十數年都深埋心底好像不曾在意的事,現在卻用盡一切辦法站起來,若說與芳華殿的那位無關,他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其中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
帝王只凝神聽著,一言不發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直到王儉說完,才冷聲道:
「那又如何,寡人的阿羲不是一介殘廢的庶子可以肖想的,那身才華確是他足以自傲的資本,但他若因此而不自量力,天下可用之人如過江之鯉,寡人也不介意折了他的羽翼。」
「這就是孤的意思,你如實轉告他吧。」
王儉心中早有準備,因而也並不詫異,帝王能不遷怒去廢了謝謙之參加選試的資格已是大幸,安敢奢望其他?聞言行了禮也就告退了。
「吱呀」一聲悶響后,殿內又陷入了長久的靜寂,靜寂的好像只剩下帝王一人而已。
「聽到了,這回可放心了。」與方才嚴肅的口氣不同,帝王的聲音裡帶著些輕鬆笑意。
帷幔輕斂,露出一張溫和嫻靜的容顏,朱皇后輕聲道:「你何必把話說的那麼傷人呢。」
「你現在倒怪起我來了,也不知是誰放心不下,壞人都讓我做了是吧。」帝王打趣道。
朱皇后想了想,又說道:「你看謝家那孩子,是真心的嗎?」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都最好不要抱著把阿羲當鋪路石的心思。」帝王口氣變得有些冷凝,一向進退有度的人做出這樣不合時宜的舉動,固然可能是情之所至,卻更有可能是故作神情,若是前者也就罷了,如果是後者……帝王眼角微眯,神情冷肅。
「阿羲是怎麼說的?」朱皇后皺眉道,她雖不曾見過謝謙之,看他行為處事卻也覺得謝家第052章,選試是他們正式進入朝堂的第一道門檻。
興平十一年三月初九,靖安公主生辰,滿城的桃飄李飛,美好的不似人間。
既是帝后疼寵的女兒,宴會自然辦的好不熱鬧,各府送來的賀禮堆得芳華殿的庫房都要放不下了,光是清單就讓庫房主事的人抄到手軟。正抱怨著,管事姑姑只笑道:「這就手軟了?真到公主出閣的時候,那嫁妝可怎麼辦啊?」
人人都知道這生辰一過,公主的親事怕是就要定下來了,只是不知哪家的兒郎能有幸迎娶帝后的掌上明珠了。杏林春宴上的那場鬧劇,成了新科狀元謝謙之唯一的詬病,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無人當真。
而靖安公主掌摑謝謙之那件事,雖被太子壓下,卻隱隱在宮人間流傳著,朝堂對這位庶子出身的狀元郎更是越發不滿了,若不是之前謝謙之在士林中的聲望尚可,只此一事便足以毀了他的前途了。
靖安早起換了新衣,宮人們變著法的說著吉祥話,早膳用的是長壽麵。正吃著,下面卻來人回稟,說是六公主來了。
楚雲今日扮的還是嬌俏的少女模樣,眉眼間雖有些不甘心,卻也聽從了王貴妃的話別彆扭扭的把賀禮送來了,只是一臉嫌棄的丟給靖安的樣子委實不客氣了些。靖安也不計較,示意巧兒收了,才問道:「六妹妹用過早膳了嗎?若還沒便一起吃吧。」
宮人識趣的備上一幅新的碗筷,楚雲雖倔強,但確實是沒吃飯便讓王貴妃趕出來的,此時還真有些扛不住,撇撇嘴角,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今天靖安姐姐生辰,我就給姐姐個面子。」
若是依靖安以往的性子,此時早就拆台了,現在卻覺得楚雲這樣也很好了,什麼都放在臉上,喜歡也是,討厭也是,會打些壞主意卻沒有真正害人的心思,也不用提防著。此時她雖老老實實的在吃飯,眼睛卻滴溜溜的轉,一看便是有話要說的。
「嗯,靖安姐姐生辰,各府送來的珍寶肯定不少吧,姐姐不妨拿出兩件讓我開開眼界。」這話說得漏洞百出的,連她自己都圓不回來,她興許也是知道的,被靖安看了幾眼后,就險些惱羞成怒了。
「好啊,你想看誰的!」靖安答應的也爽快,只是提到賀禮像是想起什麼,臉上一層不郁之色。
「謝弘!」楚雲張口即來,銀筷重重的敲到碗上,她才有些懊惱的抿抿唇,宮花下的流蘇像是應和著少女的心思,上下晃動個不停。
「哎呀!又不會要你的,就拿出來看看嘛!你沒那麼小氣吧。」到底是因為低著頭的一干宮人在,楚雲微微紅了臉。
靖安看著心思明澈的楚雲,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怎麼開口了,放下了碗筷低聲道:「這個我可真拿不出來。」
「你至於這麼小氣嘛!不是說了不會要嘛,我就看看而已。」楚雲低頭生悶氣。
巧兒急忙解釋道:「六公主,不是殿下不給看,是真拿不出啊,也不知是忘了還是疏漏了,謝府獨缺了謝弘少爺的賀禮呢。」連謝家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長子今年都有賀禮送上呢。
楚雲眉眼瞬間亮了起來,問道:「當~真。嗯…」許是察覺自己的語調太過歡快,尾音生生的降了下來,還掩面乾咳了一聲。
「六公主若不信奴婢所說,大可以拿著清單慢慢看,只怕得好一找呢。」
「真是的,怎麼說也是靖安姐姐生辰,怎麼就忘了呢。」楚雲佯怒道。
靖安也不接她的話茬,只是一想起往後有一日…難免頭疼。
楚雲臉色比之來時,簡直是好了不止一點半點,吃完了長壽麵竟還笑盈盈的說了幾句吉祥話才走,倒教靖安有些受寵若驚了,只能苦笑著想,但願以後不要加倍罵回來才好。
用罷早膳,正式打理好著裝,便想著先去安寧宮了。
一路上春光正好,桃花紛飛,御花園中更是花團錦簇,讓人的心情瞬間明亮起來。
「殿下!」忽然有人出聲喚她,靖安回頭一看,卻是謝弘,她沒想到他今日來的竟這樣早。
估摸著還有些時辰,靖安見他似是有話要說,也就慢慢踏上花園小徑了。
她衣帶當風,背靠柳樹的謝弘不自覺地直起身子,他總有種抓不住她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在知曉二哥心儀她之後變得越來越強烈。這一個月以來,他能聽到靖安公主四個字的時候,緊接著一定是謝謙之三個字。雖然都是對二哥不好的風評,但他竟隱隱羨慕,這種捆綁在一起的糾纏。
「來的這麼早,有事嗎?」靖安頗有些無奈,剛送走了楚雲,就遇上謝弘,這算不算他們倆之間的緣分呢。
好些日子沒見,謝弘像是沉穩了很多,張揚的眉眼也收斂了。只是在她面前還有些局促不安,伸出一直藏在身後的手,在她面前攤平開來。
「送你生辰的賀禮,想親自交給你,就沒和府里的放一起了。
他手心裡都是汗,不知是猶豫了多久,而平放著的是一支小葉紫檀木雕的桃花簪,樣式雖古樸大氣,細觀卻划痕累累,換一般人或許還真拿不出手。
那是雙握劍的手,並不是適合做這種小巧的手藝活。
靖安心中暗嘆一聲,伸手去拿,而就在她的手置於他掌心上的那一刻,謝弘竟突兀的反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被男子寬厚的手掌包裹著,甚至能感覺他手裡因為長年用劍而磨出的繭子,靖安有些不適的想要掙脫。
「殿下當初的話,還做數吧,不會反悔吧。」他開玩笑般地問道,眼中卻滿滿地都是認真。看著靖安漸漸沉默下去,因為不安手勁也越來越大。
靖安想了想,才抬眼認真道:「謝弘,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楚雲她對你……」
「你不會反悔的是吧!」他打斷了她的話,只聽自己願意聽的。
「殿下,我大哥回來了,原來當初動手的不是袁家,是我母親。」謝弘三言兩語就說出了近日來席捲謝家的軒然大波,難怪謝相謝夫人也顧不上其他了,竟連謝謙之的賀禮也送進了芳華殿。
「袁家終於上門退親了,大哥說他會負責,畢竟讓袁家姑娘蒙受了這樣的冤屈又苦等了多年。可你猜怎麼著,袁家居然不樂意,袁姑娘親自上門說,她等了這麼多年不過是討個清白而已,如今大哥願意娶她也不屑嫁了。」
「可是,我看見她哭了。」
靖安也是唏噓,當日在太醫院提到這事時便覺得不會是袁家姑娘所為,卻不想她性烈至此:「若非真心,也不至於等了這麼多年,只是再真心都經不起耗的。」
在最該解除婚約的時候她義無反顧的等了,為的也不過是清白二字。在他回頭的時候,她義無反顧的走了,為的卻是自己和家族的尊嚴。
「大哥說,他很後悔,後悔自己當初不夠強,沒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後悔出事後只是一味的逃避,傷害辜負了另一個女子。」
謝弘握緊了靖安的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所以殿下,我一定會變得足夠強,強大到足以保護你,也絕不會優柔寡斷到給別人希望。」
他許下諾言的這一刻,成為靖安關於這個男子的最鮮亮的記憶。他那雙比太陽還要明亮的眼睛從此深留在她的記憶里。這或許是她收到過的最誠摯的剖白,而這份諾言的分量,沉重到讓她難以接受。
「謝弘,我只是在利用你。」能讓謝謙之有所顧忌的,也只有你了。她抽出手去,看見他逐漸黯淡的眉眼,心裡竟有些不好受。她大抵也能揣摩出幾分謝謙之當初的心思了,偶爾遺漏的溫情,怕也和她此時一樣,是偶爾對被利用對象的良心發作吧。
謝弘又恢復了弔兒郎當的樣子,挑眉笑道:「我就這麼不朝你待見,放心,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話雖這樣說,喃喃的尾音還是透露著失落,隨手把簪子往靖安髮髻上一插,又笑了。
「行了,不許摘了,算報酬,總不能白給你利用不是,好歹我身價也不低。」一見她想摘,謝弘便急急忙忙的補上了一句話,靖安怎麼也不能再駁他面子,也就任由那簪子在發間插著了。
「不耽誤你了,你今天可是壽星有的忙,我就先撤了。」謝弘大著膽子揉揉她的頭,乘她還沒反應過來,就一溜煙的竄遠了。
利用人這樣的事,終究還是不能做的心安理得啊,雖然一開始,她打的就是讓他們兄弟相殘的主意,讓謝謙之也嘗一嘗她當初錯殺阿顏卻無處申辯的痛苦。如今一切都順著她想要的那條路走,也容不得她再回頭了,謝謙之也快按奈不住了吧。
「阿羲!」……「阿羲!」……
「阿羲!」被人一拍肩膀,靖安才算反應過來,巧兒她們也行了禮。
「表姐是你啊!」來的這位溫婉清美的女子,可不就是朱初珍。
「阿羲想什麼呢,喚了你好幾聲都沒聽見,是要去母后那裡嗎?怎麼在半道上愣神呢。」朱初珍拉過靖安的手,邊走邊柔聲問道,宮人們合成兩隊,隔著幾步路跟在她們身後。
「無事,一時晃了神而已,怠慢表姐了。」靖安應道。
「自家人,說這些可就生份了啊。還未問候你芳誕,祝阿羲你啊,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不知準備的禮物可還合你心意?」朱初珍笑容柔和可親,嘴裡沒閑著,腳下不急不徐卻半刻都沒耽誤。
「三皇兄已經夠破費的了,還勞表姐費心。那套頭面做的好生精巧細緻,我很是喜歡呢。」靖安亦是笑道。
「公主喜歡就好,皇子妃打從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很是不易呢!」見靖安心情好,香嵐也就壯著膽子接了一句,指望自家小姐說出來怕是不可能了。
「表姐,你也夠忙的了,這些小事心意到了就行,我不在意的。」
「是是是,知道你芳華殿里珍寶無數啦。這也不止是做嫂嫂還是卧做姐姐的一番心意,眼看著你親事將定了,雖是小玩意算不得什麼珍寶卻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撇開你三哥不談,也不枉咱們姐妹一場。」
「表姐說的是。」靖安低頭應道。
「說到賀禮,我這裡倒還有一份,是旁人讓我轉接給你的。」一聽這話,香嵐的情緒立時就寫在了臉上。
「誰?」靖安皺眉問道。
「王婉。」朱初珍的臉色並不比靖安好多少。
許久不曾聽過的姓名重新出現在耳邊,像是那條盤踞的毒蛇終於吐信,隨時預備著咬人一口。王婉,天生鳳命,長子必登帝位的王婉啊,就算她不主動來,靖安也改問候下她了。
「送了什麼來。」她駐足問道。
香嵐不情願的將東西交給了巧兒,巧兒將綉卷打開,卻是幅雙面繡的百花圖,針針靈動,栩栩如生,水波由深到淺層次分明,上有雙飛比翼鳥,下有交接連理枝,巧的是小小一幅綉卷,種類繁多,布局卻井然有序,錯落有致,讓人心生讚歎。
「她說與你有些誤會,想向你賠罪。府里的賀禮自然不是她一個姨娘能摻和的,也就托到我這裡來了。」朱初珍解釋道。
「她哪裡算托?分明是見皇子妃心好,便日日都來巴著不放,奴婢都替她丟人的好不好。」香嵐忿忿不平道。
「這裡有你插嘴的份嗎?你怎敢在公主面前口出妄言,你當這是哪裡,掌嘴!」朱初珍喝道。
香嵐雖然委屈,卻也不敢再說,悶聲不坑的抽起自己耳光,其他人眼睛都不曾動一下,好像沒看見一樣。
「行了,她說的也是實話。」靖安看著那幅綉卷,悠悠開口道。
「你是未出嫁的姑娘家,怎能在面前提起這樣的事。旁人聽到了平白的壞了你的名聲。」朱初珍冷道,言語是少見的苛責。
「無妨。」左右那兩記耳光甩下去,她也沒什麼名聲能敗壞的了,可王婉,竟是在攀附表姐嗎?看來府里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啊,只是這樣的日子沒磨平她的性子,竟敢……
「表姐,她是在向我示威呢!」言罷,靖安隨手拔了髻上的金簪,狠狠地劃了幾道,一幅綉卷就這樣在她手裡支離破碎了。
說是賠禮,說是誤會,送的生辰賀禮上卻綉著比翼鳥,連理枝。再聯繫起杏林春宴上的事,她靖安若是還對謝謙之懷有半點心思,此刻也夠膈應的慌。王婉的意思是因了謝謙之,她才處處針對,謝謙之前腳說心儀於她,王婉後腳就送來比翼鳥,連理枝以示祝福,宛如施捨。
這算什麼?難不成都做了別人的姨娘她王婉還把謝謙之劃到自己的所屬範圍,凡事需要她同意祝福?她此時不是應當遠遠的避嫌才是嗎?
還是她真的已經不把謝謙之的前途當回事,即便靖安對謝謙之有一點心思,見了這圖,依她的性子被人折辱之此,豈能不遷怒於謝謙之,厭之棄之。看來王婉這一世因為所處環境的不同,對謝謙之的感情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了。
已經捨不得放了是吧,最好是這樣,現在依賴越深,最後被捅一刀的時候也就會越痛。
朱初珍是何等聰慧的人,略一思索腦子也轉過彎。
「阿羲,我不知……」
「表姐自是不知的,否則怎會拿到我面前來。」靖安寬慰道。
「簡直是膽大包天,我今日回府便……」
「表姐不必理她,狗汪汪的叫幾聲示威,你還真同她計較不成。王婉不是個好相與的,表姐自己多提防些就行。」
總是要收拾的,就不先打草驚蛇了。
二人在安寧宮中坐了會兒,朱皇后便嫌靖安煩,叫初珍帶著她多去和年輕小姑娘打打交道。朱初珍笑著應了,拉著還不願走動的靖安便往宴會的地方去了。
「殿下!」臨到近前,遠遠的看見那靜坐的公子,巧兒遲疑地喚了聲。
靖安見她一手儘力向下拉扯著袖子,一副局促模樣,一回頭也看見那人了,聲音變的越發的冷:「賞你的,又不是偷的搶的,就大大方方的露出來,藏著掖著做什麼。」
巧兒聞言,總不敢違背,一鬆手,一隻鐲子就松垮垮的搭在了手腕上,雖不是多好的成色,看起來卻有些年頭了。此時巧兒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讓你昨天好奇,讓你沒事往前湊。
昨日謝府的賀禮送到,缺了謝家三少爺的,卻多了位謝家二公子的。公主隨手將東西打開,她只看見撒金箋上墨色溫潤,寫的是詩經里一首《桃夭》,旁的就只有這隻玉鐲了。
巧兒倒沒想謝家二公子被公主那般羞辱之後,竟還是一往情深,那鐲子怎麼看也該是他的貴重物件。她想著公主無論怎麼猜忌也會感動幾分的吧,一偏頭,卻見公主隨手就將撒金箋放在了燈台上,燭火一竄,就燒黑了一半,剩下的就悠悠的丟到香爐里去了。
那隻鐲子殿下倒是看了一會兒,可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諷刺,最後竟對呆愣愣的她說了一句「賞你了,從明天起就戴著吧。」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竟也傻傻地應了,公主若是不喜歡只管丟開了就是,今日謝家二公子看到鐲子在她腕上,又算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