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薇。第二次邂逅林

第6章薇。第二次邂逅林

林第二次出現是在一個周以後。

薇在午夜依舊失眠。她把窗帘打開，坐在書桌上透過窗戶往外邊看。

昏黃的路燈照著小院里的草木，光影之中，薇的寂寞與孤獨必現。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不知名的方向。

這座兩層的小樓是常見的農家形象，突兀的佇立在這座城市舊城區的邊緣，與周圍日漸高大起來的寫字樓有些不搭調。薇在這裡生活了快十年。她常常在失眠的夜裡，坐在書桌上看著窗外。腦子裡空蕩蕩的，心裡也是。

林就在這個時候來敲她的窗戶。薇把窗戶打開，看著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子。他輪廓分明的臉，讓薇感到一股莫名的溫暖，從心底升起，直抵全身。他似乎更瘦了。薇想。

你還不睡么？陸……他想叫她的名字，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只得尷尬的低下頭，自嘲般的笑了笑。

陸如薇。你叫我薇就行了。

我叫林越。林抬起頭對她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你可以叫我林。

薇似乎心裡突然明朗起來。她用雙手撐著窗戶，一下就跳了出去，落在院子里。

出去走走吧。薇說。

她不等林回答她，就率先往外走去。

你是專門來看我的嗎？薇突然回過頭來，對林狡黠一笑。她看到林楞了一下。

路過。順便來看看你。林回答。

他們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在街上走。也許是因為年齡的懸殊，亦或是身份組合的怪異。導致兩個人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交流。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對彼此並不了解。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一個路過的人，必定會對他們投去好奇的目光。薇目不斜視的走，林卻對這些眼光感到有些不適。薇不明白林的內心。

林帶薇去打撞球。是一條偏僻的小巷子里，一個破舊的店面。

薇一踏進店裡，就覺得氣氛怪怪的。這個小店應該不止可以打撞球那麼簡單。但是薇沒有絲毫恐懼，她發現自己竟然毫無保留的願意去相信林。

林的一幫兄弟早已經等在那裡。他們見到林，都紛紛過來打招呼。林向他們介紹薇，說，這是我妹妹。有人曖昧的笑，林走上前去拍那個人的頭，一副親密好兄弟的模樣。因為林的交代，大家自然對薇都很照顧。

撞球打到一半的時候，有人來搗亂。為首的是一個和林差不多大的男孩。至於是以什麼理由來找林打架，薇並不清楚。對方男孩看到薇之後，大叫著林，說是只要把他的小女朋友交出來，給他做女朋友，他們便不再追究。

林雙目怒視著他們，像一頭被激怒的狼。他大聲叫著，薇，你去屋裡，和那些哥哥一起呆著。然後林沖了出去，和他們扭打起來。林的一群哥們也跟著出去了。外邊到底怎樣，薇絲毫沒有看到。只是林從外邊進來的時候，薇心裡一陣溫暖，彷彿乾枯的復活草瞬間盛開。薇聽到心裡有花朵源源不斷盛開的聲音。

薇。我送你回家睡覺。林喘著粗氣，頭髮凌亂，但是沒有受傷。

薇跟在林的身後，彷彿那日初見。

走到小院門口，薇看到屋子裡一片燈火通明。院子里的燈亮得刺眼，父親正從屋裡出來，看到往院子里走的薇和站在院子門口的林。父親快步走過來，揪住薇就扇了她一個耳光。

跟你媽一樣的賤貨。滾出去就別回來啊你。父親開始大罵。薇的記憶中，父親只是沉默溫柔的男子，她從未見過父親生氣，也從未聽父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這一巴掌，打得真疼。

薇突然大笑起來，她知道父親誤會了她與林的關係。她感到委屈，於是將母親離開之後自己的難過和委屈都化為同父親對峙的力量。她大聲的叫，我就是賤了，再賤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當初怎麼不敢對媽這樣說一句，你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你以為你能留住誰。你懦弱得不像個男人，不像個父親。

抬手，又是一巴掌。父親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孩真的是平日里從來不敢說一句重話的薇嗎？薇捂住臉站在原地，她有些楞了。林衝進來拉住薇的手說，跑。

薇機械的跟著林推開院門，往外跑去。跑到大街上，她回頭看到父親還站在小院里。她不再看那個男人，只是跟著林跑。

他們穿過明滅的燈火，一直跑到小河邊。路燈稀少，河裡有蛙鳴傳來。

林說，這下慘了，你有家不能回了。都怪我。

薇笑了笑，沒有說話。林看到了她笑容里的苦澀。

他們一起去公園。走了一大段路，到了公園門口，才想起來公園晚上是要鎖門的。猶豫了一會兒。林從大鐵門上先翻了進去，他從鐵門裡伸出手來，問道，害怕嗎？

薇搖了搖頭，也跟著翻進公園。她的身姿很輕盈，落地的時候像一隻鳥，於是她尖叫了一聲。

林笑著接住了她，又很快放開了手。

公園裡的溫度似乎比外邊低，也許是樹木繁茂的緣故。有潮濕的泥土的味道和花朵凜冽的芳香傳來。他們穿過了石板鋪就的曲折迂迴的小徑，走到一座小小的亭子里。木質長凳上了露水，有些涼。林紳士的伸手擦乾淨了凳子上的潮濕，並且示意薇坐下。

夜裡的公園有一種異樣的美，路燈穿過樹葉，斑駁的光影投射在地面，組成詭異畫卷。純白的花朵受驚落到地上，發出撲撲的聲音。隱隱傳來蟲鳴讓空氣更加寒冷。林脫下外套給薇穿上，薇又聞到了那讓人眩暈的煙草香。

他們開始說話，沒有一個提及自己。他們談論歷史和地理，藝術與文學。薇由此知道，林的確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並不是什麼小混混。

兩個人都有一定的知識沉澱，各自發表著不同的看法。有時候意見一致，但更多的時候是在爭執。林的觀點總是溫和的，而薇卻總是提出尖銳的懷疑。勢力相當的對話，不知疲倦。

薇不知道林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在她的眼中，小混混不該是林這樣的。可是，她不明白，一個這樣溫文爾雅的男孩，又怎麼會和破敗的撞球店扯上關係。還有那天和他一起的幾個小混混，以及撞球店裡那些人看到薇時曖昧的笑容。

薇沒有想過詢問林，她知道，這個男孩一定會與她的未來密不可分。她有更長更多的時間去慢慢了解，所以，就讓一切緩慢向前推移吧。所有的疑問，歲月都會給出答案，你只需要耐心的，靜靜等候。

你父親為什麼打你？林突然問，是因為夜不歸宿嗎？

終於問到這個問題里，薇想，我不對你發問，但是你是想了解我吧。

他可能以為我和我媽一樣吧。薇自嘲的說，我媽跟一個男人跑了，他大概也以為我會跟一個男人跑了吧。

薇的語氣很輕鬆，但是她看到林緊緊的攥住了手，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林是在為自己擔心嗎？

薇有些困了，林看出她的睏倦，便對她說，可以靠在椅背上，稍稍休息一會兒。薇順從的點點頭，把頭靠在了椅背上。

想起第一次與林邂逅，那樣的尷尬。

薇第二次與林的邂逅，依舊這樣不堪。

(本章完)